麵具下的眼睛盯著汣璃的眼睛,他們眼口相對,幾乎就要親上。看著花謙諾眼瞳裏麵的醜女人,汣璃神經一緊,清醒了大半,她使勁推著花謙諾,但是這個人就像牛皮糖一樣貼在自己身上,怎麽都弄不開。
心裏不免慶幸,還好自己這次戴了麵具,如是沒有戴麵具像上次一樣在別人的眼睛裏麵欣賞自己的長相,一定已經被花謙諾吃了豆腐了。
隱藏的禦林軍見有人攪局,他們衝了出來,手裏的長劍冒著寒氣,尖銳的刀鋒對著花謙諾和汣璃,等待著小喜子的一聲令下。
小喜子眯著眼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人,這個人竟然可以在這麽多禦林軍中隱藏起來,而且剛才他是這麽來到汣璃麵前,完全看不清動作,這個人敢出來就一定有帶汣璃逃出去的本事。
小喜子看看蘇絲絲,她滿臉暴氣,而且手不停地推著那個白衣銀發的男子,這就說明,兩人不僅認識,而且蘇絲絲還十分討厭這個人,就連他救她,她都不領情。
這個蘇絲絲越來越有意思了,他卻按兵不動,看他們能玩出什麽花樣。
蘇絲絲已經接了聖旨,為了蘇府一百多條人命,她不會逃跑,他現在應該小心的倒是這個男人會不會直接強行擄走蘇絲絲。
花謙諾薄唇微啟,帶著無奈到,“你就這麽討厭我?”
“是,討厭,無比討厭,你這個表裏不一的混蛋。”汣璃靠近花謙諾的耳邊輕聲咬牙切齒道,“你真是一個完美的策劃者呀,封了我的內力,毀了我的記憶,把我弄進蘇府,操縱我的人生,難道到頭來你還希望我感謝你嗎?”
花謙諾摟住汣璃腰的手慢慢鬆了,她都知道了,她原來都知道了呀。
汣璃趁機猛然一推,連她都沒有想到,花謙諾竟然被她推開了幾步遠,離開汣璃以後,花謙諾馬上被禦林軍團團圍住。
小喜子尖著聲音道,“蘇嬪娘娘認識他嗎?”
汣璃冷著眼,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答道,“不認識。”
小喜子轉眼對著花謙諾道,“竟然蘇嬪娘娘說不認識你,咱家也不想追究了,你就快走吧。”
花謙諾沒有離開也沒有應小喜子,他的眼睛一直盯著汣璃,已經無視了周圍的所有人和事物。
當初那麽做了就已經預知了今天的所有結果,他沒有想到,當從她口裏聽到她說她討厭他的時候,自己的心就像落入無淵地獄,一直墜落,一直墜落,四周都是一片漆黑,沒有任何光線,到了最後,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明明是個豔陽高照的日子,卻覺得好冷,好冷。
花謙諾四周的空氣已經冷到極點,他的肌膚就像雪一樣白皙透明,仿佛他不是一個真實的人,是雪化作的仙子。
靠他近的幾個禦林軍明顯感覺到空氣的溫度下降以後,他們眼裏帶著恐慌,大世麵他們也見了不少,但是像今天這樣,一個人的內力強到大能改變溫度的還沒有見過,這個人的內力之強,似乎已經到了近乎妖孽的地步。
握刀的手有些發抖,每個人都應該珍惜自己的生命,他們竟然在以他們都無法感知的速度後退著。
花謙諾一步一步走近汣璃,離他越近,越有一種快要六月飛雪的感覺,汣璃強忍住通體的寒冷,沒有退縮一步,對於她來說,已經沒有更壞的情況了。
“你讓我帶你走,我就算反了天也會帶你離開。”
汣璃死死盯著花謙諾的眼睛,她不敢相信這話竟然是出自花謙諾的口,但是的確,這些話確實就是花謙諾所說,他能說出這樣的話,他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原本以為那雙眼睛裏麵除了深邃她已經看不見任何東西,想不到今天她竟然看見了,看見了他靈動的眸子裏麵竟然是請求,那樣一個高高在上的人,那樣一個纖塵不染的人,那樣一個俯視天下的人,竟然求她,以他的武功,他明明可以強行帶走她,但是他竟然在尊求她的意見,他想肯定她是否除了不信任和討厭,已經對他沒有其他任何感情了。
“我為何要讓你帶我走,能成為皇上的女人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如今我應該天天燒高香感謝老天眷戀才對。”
汣璃感到四周的空氣更加寒冷,她的牙齒已經開始上下打哆嗦,她已經做出了選擇,早就已經做出選擇了呀。
花謙諾嚴厲的寒氣已經結成寒冰,兩個明明近在咫尺的心卻越行越遠,一個在夏天,一個在冬天,永遠不可能了。
花謙諾感覺喉嚨之間一股腥甜,體內一隻小蟲上下湧動著,早該知道這蠱蟲的厲害呀,當初以為以他的意誌力,就算她不喜歡他,他也能抑製住蠱蟲帶來的疼痛,但是他似乎高估自己了,這樣洶湧澎湃的疼痛感就像要淹沒他的理智一般,汣璃看他似乎有些不對勁,但是有說不上哪裏不對勁。
這蠱蟲名叫情人蠱,在鬼穀,能證明自己能夠出師的本領就是殺了自己的師父,閹狗雖然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但是卻注定他永遠沒有後代,他想讓東夜陵繼承自己,但是東夜陵對他的恨猶如滄海的水一樣多。
這蠱蟲怕是他最後的籌碼吧,可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卻沒有把它們用在東夜陵的身上。
情人蠱,名如其名,本來就是一雌一雄兩條相愛的蠱蟲,雌性蠱蟲種在女子身上,雄性蠱蟲種在男子身上,從此兩顆心將被蠱蟲牽動,就算千裏之外,依舊心有靈犀。
但是如果一旦身種蠱蟲的男女雙方他們一方無愛了,不被愛的一方將被蠱蟲慢慢吞噬。
當初他救起她的時候,她實在傷得太重,這情人蠱的好處就在於,隻要一人健康地活著,那麽另外一個虛弱的人就能借助他的心跳,心髒重新跳動起來,並且為了追逐他的腳步,慢慢跳動得越來越厲害。
他就是用這種方法救了她,想不到自己竟然深陷其中。
他身體裏麵的蠱蟲已經被自己刺激清醒了,如果自己還不能控製自己的情緒,恐怕等蠱蟲完全蘇醒過來一切都太晚了。
就算要逃走,也要為她做最後一件事,她應該很想到一個地方去吧。
花謙諾身形一閃,他抱住汣璃的腰,足尖生風,人已經消失在眾人眼前。
禦林軍麵麵相覷,“喜公公,這麽辦?”
“能怎麽辦?守在蘇府,天黑之前如是蘇絲絲沒有回來,那麽蘇府之內,一個活口都不留。”
蓮夫人聽了小喜子的話,她一屁股坐到地上,雙眼失去了光芒。
兩顆心挨得很近,這樣的近距離讓他的身體好受了一些,她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異樣了嗎?為什麽不反抗呢?
花謙諾一低頭,卻對上了汣璃清澈的眼睛,她剛才眼裏明明有擔心,她在擔心自己嗎?
風呼嘯在耳邊,腳下是眉河寧靜的水麵,這一路上去,便是秦淮圖了。
汣璃把花謙諾的一縷銀發繞在指尖,他的頭發就快全白了呀,這樣的人就算他能指點天下又怎樣,他明明活不了多久,為何不過一些自己喜歡的生活呢。
他身體的溫度不高,他的手就像冰塊一樣,他就是那晚的石妖大哥吧,可是他為什麽會送她蛋炒飯?難道……不,不會,他這樣的人這麽可能喜歡上一個人,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花謙諾足尖輕點,人已經落到秦淮圖的房頂上麵,已經沒有任何內力,汣璃站在屋頂朝下看,隻覺得頭暈眼花,她腳下一軟,緊咬銀發拚命忍了下來。
“去吧,竟然決定進宮,天黑之前就回到蘇府。”
她表麵什麽都不在乎,但是心裏卻是很柔軟,如果今天真的因為她的緣故而讓蘇府受到滅頂之災,那麽她的心,一定一輩子不得安寧。
花謙諾說完,轉身就要走。
“等等。”汣璃踉蹌著步子走到花謙諾身後,她從懷裏掏出一把小刀,“你這麽害我,就想這樣走了嗎?”
汣璃手一揮,一縷銀發已經落到汣璃的手裏,“我要記住你對我做的一切。”
花謙諾身形一頓,她對他隻剩下恨了吧,沒有回頭,沒有說話,花謙諾足尖輕點青瓦,人已經消失在汣璃眼前。
本來在秦淮圖的周圍就埋伏了很多高手,就在花謙諾前腳一走,盧鳩後腳就已經帶著一群人過來了,她額頭抱著厚重的紗布,心裏也覺得奇怪,劍封喉一心殺她,既然把她打暈以後還帶了她回來,真是奇怪呀。
當盧鳩看見趴在房頂上麵的汣璃的時候,兩隻眼睛都快掉出來了,“小蘇,你怎麽趴在房頂上麵?”
本來她是站著,但是站著實在太危險,如是掉了下去,不死也重傷,汣璃喊道,“盧姨,我來找你有話對你說,你讓人把我弄下來先。”
盧鳩對著身邊一個人使了一個眼色,他飛身而起,直直竄上三樓把汣璃帶了下來,汣璃本想對他道謝,但是轉眼間,那個帶他下來的人已經歸隊了,現在他們全部人都一個表情一個姿勢一樣的服裝,根本分不出誰是誰。
秦淮圖真不愧是東夜陵在西陵最大的情報點呀。
盧鳩馬上圍著汣璃,左右上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圈,直到看清她沒有受傷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