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汣璃完全出了秦淮圖,盧鳩全身無力地坐在椅子上麵,額頭的汗水一個勁往下淌,幾乎濕了手裏的錦囊。
這個錦囊裏會是什麽?她想告訴主上什麽?
看見蘇絲絲的第一眼就很喜歡她,但是想不到她竟然是那個女人,不行……不行……絕對不能讓主上再與她有任何瓜葛,盧鳩定了定神,仿佛做了一個天大的決定一樣,她顫著手打開受力的錦囊,映入眼簾的是毫無章法的筆跡,這筆記,就連五六歲的孩童都比她寫得好,她見過那個女人的字跡,她的字跡充滿殺氣入木三分,絕對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一個人失憶以後,連字跡性格全都改了嗎?
越往下看,盧鳩的眼睛瞪得銅鈴一樣大,汗水把她臉上的胭脂水粉衝出一道道溝壑,她此時的樣子仿佛鬼一樣。
眼睛死死盯著汣璃消失的方向,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心裏一顫,手中的紙已經飄到地上,愣神良久以後,她才撿起地上的紙,合著錦囊一起丟入香爐裏麵,裏麵的內容太過天馬行空,她絕對不能讓這封信裏麵的內容讓主上看見。
等到信和錦囊完全化為灰燼以後,盧鳩推開門大吼一聲,“二十四。”
這時,一個嬉皮笑臉的年輕黑衣男子躍了出來,“盧姨,有何事?”
盧鳩撿起地上的大木木棒指著他的鼻尖,“擊打人的什麽部位會讓他失憶?”
二十四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明白盧鳩的意思以後,他立馬躍出老遠,“這個……這個……我皮糙肉厚,不管打什麽位置都不會失憶,盧姨要是又想做什麽實驗,找三十吧!”
樹梢上,另一個男子仿佛已經與樹木合為一體,他抱著拳,冷冷看著二十四,“打頭,最好是後腦勺。”
二十四額頭掛滿一串黑線,三十這是要整死他的節奏嗎?盧姨出手一向沒有輕重,要是被她用這麽粗的木棒敲一下後腦勺,不死也殘呀!
瞬間的時間,三十已經從樹上躍下,轉身到了二十四的身後,兩隻手禁錮著二十四的手,盧鳩一臉陰笑地用木棒一下一下敲打著自己的手向二十四走去。
“乖,就一下,就一下就好喲!”
二十四身體後傾,“陸姐,我這麽年輕,而且還沒有娶媳婦。”
“這一擊下去你要是殘了,我會把秦淮圖最美麗的姑娘許配與你,要是一不小心你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我也會找個姑娘給你配陰魂,要是你實在走幸不死也不殘,你以後就是夜家的有功之人,我會代表主上好好感謝你。”
“不要……不要……”
二十四看著盧鳩猙獰著麵孔揮著木棒朝著他的腦袋狠狠揮下,他眼前一黑,爛泥一樣躺在地上。
三十掐了他的人中一會兒,二十四緩緩睜開眼睛,迷茫地看著一周,“這……這是哪裏?”
盧鳩一臉奸笑,果然一擊就成功了呀,她連忙掏出筆和紙擺在二十四的麵前,“來,寫幾個字來看看。”
二十四心裏直冒汗,要不是他從小就練氣功,這一擊下去肯定不完整了,想不到她竟然隻是為了把他打失憶以後看他的字跡,可是……蒼天呀,大地呀,他什麽時候寫過字呀,他根本就是大字不識一個,是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的文盲呀!還好自己演技過人,要不然在盧鳩的辣手下麵,早就一命嗚呼了。
不過大字不識一個,一、二、三還是會寫。
二十四一把握住毛筆,非常認真地在地上寫著,一、二、三。
汣璃趴在地上,仔細研究著,就這幾個字也看不出什麽名堂,“再多寫幾個。”
三十也看不下去了,怕二十四憋不住露餡以後盧鳩又要迫害其他兄弟,於是說道,“盧姨,二十四不識字,能寫出這三個字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盧鳩眼裏黯淡一瞬以後又迅速燃起光來,“他不會寫字,你會不會?”
三十心裏叫慘,怎麽矛頭一下子指著自己了?
盧鳩眼裏泛光地看著三十,繼續問道,“你會不會?”
叮鈴鈴……細微的銀鈴的聲音傳來,三十和二十四耳尖微動,人已經消失在盧鳩的眼前,盧鳩也正了正衣襟,收起剛才嬉笑的表情,眉頭又被憂愁堆滿,主上回來了,這是好是壞呢?
東夜陵搖著手裏的銀鈴,兩個小小的銀鈴表麵,黑紅的血汙怎麽也洗不盡,東夜陵目光如炬,這是母親留下的唯一的遺物了,明明那麽清醒的一個人,但是對於那天到記憶,他卻一點都記不住了,隻記得滿眼的血紅,到處都是斷臂殘肢,搶了父皇的皇位還要對他和母妃趕盡殺絕,這樣的仇怎能不報。
他最信任的人對著他舉刀,他最愛的人從他身前倒下,這條命不僅是他的,還是千千萬萬的人用性命換來,這口氣他不僅為自己而喘,還為那些為了保護他而喪命的人們而喘。
他不在乎皇位,但是不代表他忘了那些仇恨。
東夜陵緩緩閉上眼睛,他的胸口微微起伏著,本來就是為了仇恨而活,除了仇恨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行屍走肉,但是自從遇到她以後,他才重新發現,原來天還是藍的,水還是綠的,生活還是美好的,可是那個大閹狗硬是毀了他的一切,他用最殘忍的方式讓她恨他,她永遠回不來了嗎?
睜開眼睛,他的眼就像濃墨一樣,看不見絲毫的光,現在不是有一點希望了嗎?至少他發現,她和蘇絲絲有著剪不斷的聯係,那麽這次,他絕對不會放手,絕對不會了。
嘴角微微上揚,蘇絲絲,這個女人倒是有幾分意思呀。自從她揭開自己的麵具以後,他竟然有些不願在戴上麵具,修長的手指捏著受力的黑色玄鐵麵具,麵具裏麵的寒氣浸入他的骨子裏麵,什麽時候才能揭下這塊假麵具?
聽著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東夜陵又戴上麵具,嘴角扯出僵硬的笑容,全身透著邪氣。
盧鳩站在東夜陵的門前,“主上,您回來了?”
東夜陵懶懶答了一聲,“是。”
“盧鳩有事要報。”
這個孩子受了太多苦,當她找到他的時候,那樣一雙絕望的眼讓人不忍直視,一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人,一個站在雲端高高在上的人,一個天底下最幸福的人,突然就一夜之間,從天堂墜入地獄,他曾經是天使,但是羽翼被燒毀,翅膀被折斷,血液被仇恨烘烤得沸騰。
終於,他沉默一月以後,不再自暴自棄,那一天,他變得連盧鳩都不認識了,他的眼睛猶如修羅,沒有一點溫度,後來很久,盧鳩才明白,曾經的西陵夜已經死了,現在蘇醒過來的人是東夜陵,心裏隻有仇恨的東夜陵。東和西,便是永運對立的方向呀。
他的心早已經千瘡百孔,再也禁不起一點折騰,所以小蘇,我隻能對不起你了。
“進來吧!”東夜陵把銀鈴放入懷中,咯吱一聲,房門開了,盧鳩頭上裹著厚厚的紗布進來,她的眼睛看著東夜陵腳下的位置,不敢直視他的眼。
“那個銀發男子的身份已經調查清楚,他就是花謙諾。”
東夜陵轉著手中的白玉茶杯,原來是花謙諾,他早該想到呀,當初大閹狗發現他的身份然後又磨滅他眼裏唯一的色彩,不就是為了教出一個冷血無情的徒弟與鬼煞的徒弟花謙諾一決高下嗎?
東夜陵眯著眼,輕泯一口茶水以後便不再言語,眼神淡淡地落在盧鳩身上,已經讓盧鳩有些心虛,很快她定了定神,在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慌,守住這個秘密,無論對主上還是對夜家都是好的。
夜家,以夜命名,暗根已經深入三國,它的力量足以摧毀三國中的任意一國,二十年前,當聖上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他都沒有動用夜家的力量,夜家是聖上最後的王牌,它那麽強大,又那麽隱秘,一旦夜家的存在浮出水麵,那麽將會令三國恐慌,會想盡一切辦法摧毀夜家,而且夜家的存在,一直都不是象征戰爭,而是代表守護。
或許主上也知道夜家的使命,他一直沒有拿夜家冒險。
盧鳩繼續道,“花謙諾的師父鬼煞並沒有死,他現在與一匹雪狼在龍都十裏外的村子裏麵,我們要不要派人過去……”盧鳩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姿勢。
但是東夜陵眼神淡淡地掃過盧鳩,“派人暗中保護他們。”
盧鳩張大了嘴巴,於情於理都“保護他們”這幾個字都不能從主上的嘴裏出現呀,畢竟花謙諾的一切都是鬼煞傳授,他知道花謙諾的弱點,更明白花謙諾的武功招數。若是把他抓來嚴刑逼供,對我們的局勢會很有用。雖然心裏有太多不明白,但是盧鳩還是答了一聲,“是。”
主上從來不解釋自己為什麽這麽做,但是每次他的選擇都是正確的,所以雖然不明白,盧鳩還是選擇相信。
東夜陵站起來,他走到盧鳩的身邊,淡淡的聲音響起,“蘇絲絲今天來找過你了,她有沒有對你說什麽?”
盧鳩手心裏麵全是汗,厚重的胭脂水粉下麵看不清她真實的表情,手顫抖著把袖子裏麵的腰牌拿了出來,“沒有說什麽,她就是來把這個腰牌還與主上。”
東夜陵看著盧鳩手裏的腰牌,隻是來還腰牌嗎?恐怕沒有那麽簡單,盧鳩什麽時候撒謊能瞞住他的眼睛呢?
他沒有說話,沒用動作,但是正因為這樣,盧鳩感覺全身長滿了虱子,渾身不自在。
“盧姨,雖然你是看著我長大,但是不代表我可以容忍你的欺騙。”
淡漠的聲音讓盧鳩全身一抖,她連忙跪在地上,眼裏充滿恐慌,“主上,蘇絲絲已經是皇上的蘇嬪。”
東夜陵眼神一冷,“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