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宣和門前,文武百官屹立兩旁,汣璃一身桃紅的宮裝,頭上梳著繁瑣的發式,佩戴的金銀首飾,沒有十斤也有八斤,她站在西陵昰的身後,脖子已經酸得不行,眼睛也是半睜半閉,一大早就被流螢拉起來梳妝打扮,身體雖然已經醒了,但是靈魂卻還睡著。
已然入秋的天氣微涼,汣璃很沒品地打了一個啊切,西陵昰麵對著文武百官,一臉威嚴,手卻緊緊握住汣璃的手,小聲道,“怎麽不多穿點?”
汣璃全身過電一般,連忙抽回手,這時她的睡意全醒了,“皇上,文武百官都在。”
西陵昰的手在空中頓了一頓,收回龍袍裏。
汣璃依舊感覺身上涼颼颼的,她睜大了眼睛一瞧,西陵璟一身明紫雲袍,雪暸痕一襲白衫,兩人都是騎在棕紅色的高頭大馬上麵,距離隔得太遠,汣璃瞧不清西陵璟的表情,不過她能感覺到他有意無意往她的方向看。
兩匹駿馬之後是一頂錦轎,裘雲桑在兩行宮女的簇擁下緩緩而行,她柔得如水,明媚如光,總有一股奇怪的魔力讓人把眼光聚集在她的身上,遠遠瞧去,她和西陵璟果然男才女貌。
靠近西陵璟的時候,裘雲桑朝著西陵璟溫柔一瞥,西陵璟翻身下馬,無比溫柔地扶著她上了馬車,細心嗬護的程度讓每一個女人為之瘋狂。
隻有裘雲桑知道,這溫柔不過是做給爹爹看的,他身體的僵硬冰冷都讓她如同掉進冰湖裏,可是她不後悔,西陵璟是她一生的追求,她甚至慶幸自己是丞相的女兒,對他來說是可以利用的身份。
裘雲桑登上馬車以後,西陵璟動作利索地翻上馬背,裘相對著西陵璟點點頭,西陵璟也微微頷首示意。
西陵昰從頭到尾沒有說半句話,但是汣璃可以感覺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一個不會武功的人能發出如此暴斂之氣,也讓汣璃的心微微一顫。
西陵昰幾乎是整個西陵文武百官的女婿,但是這裘雲桑卻是一個例外,嗬嗬嗬……
汣璃繼續掃視著四周,東夜陵今天沒來,心咯噔一聲掉到地上,他為何不來?
心裏想著東夜陵沒來的原因,已然大亂,外界一切都被她自動屏蔽,動作僵硬著被流螢拉扯著進行一係列儀式,現在想想當她有什麽危難的時候,他總能出現,可是她卻連他在幹什麽都不知道。
心裏一陣苦澀,比起他對璃兒的愛,她的這點感情根本不算什麽。
西陵璟看過無數次汣璃,但是她都目光呆滯沒有注意到,終於他撒氣一般,雙腿加緊馬背一陣風似地走了,都走了,宣和門一陣蕭瑟。
“絲絲一直心不在焉,是在想齊天王為何沒來嗎?”
汣璃心裏一驚,手腳冰涼,“臣妾沒有,臣妾在想為何雪國太子會選擇和璟仁王一同出發。”
“還能為什麽,無非就是想朕不要動他。”西陵昰說著,舉起寬大的龍袍為她擋風,看著她蒼白的小臉,有些心疼道,“還冷嗎?”
汣璃搖搖頭,“皇上準備動他嗎?”
溫柔的眼神多了少許冰涼,她對他的溫柔視而不見,卻對西陵璟的安全牽腸掛肚,“朕若是讓他去了封地,無疑就是放虎歸山。”
西陵昰的話再明顯不過,他要殺西陵璟,要殺了他的親兄弟,不管他是西陵昰還是西陵樺,他們選擇的都是踩在自己親身兄弟的屍體上穩坐自己的皇位,皇家好可怕。
察覺到汣璃身體的顫抖,西陵昰冷言對著流螢嗬斥道,“你們就是這樣照顧自己的主子的?脖子上麵的腦袋放得太安穩,人就變得不安穩起來了。”
流螢聽了,臉色煞白地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雙唇哆嗦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皇上,是臣妾非要穿這身衣服出門,臣妾隻是一個蘇嬪,但是得皇上寵愛能和皇上一起來送璟仁王,自然不想給皇上丟臉。”
西陵昰溺寵地揉揉汣璃的臉蛋,“這小小的身體整天吃醋,總有一天會變成醋壇子。嬪位是太低,朕這就回龍吟殿擬旨,讓朕的小醋壇子變成蘇妃娘娘。”
汣璃故作生氣道,“皇上!”
惹得西陵昰一陣大笑,刮了汣璃的鼻梁一下,“好了,不逗你了,朕約了人在龍吟但有要事相商,這就要過去了。”西陵昰轉身回了龍吟殿。
他要商議的國家大事不是和東夜陵有關就是和西陵璟有關,不管是東夜陵還是西陵璟,她都不願看著他們有事。
看著還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流螢,汣璃提足往龍吟殿的方向而去,她熟練的躲開所有巡邏的士兵,心裏卻依然沒底,西陵昰像是故意泄漏要對付西陵璟的消息給她,然後又沒有半分掩飾直接去了龍吟殿商議大事,這一路來得太過容易,這一切都讓汣璃不安。
不過她抑製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她想知道西陵昰將怎麽設計西陵璟,她也想知道東夜陵究竟如何了。
“花兄,你這招真是高明,西陵璟和東夜陵就等著曝屍荒野吧!他們都以為雪暸痕是自己人,卻想不到將會被我們裏外夾擊。”
花謙諾纖瘦了不少,一臉病容,不過白衣似雪,掩不住他身上謫仙的氣質,白皙修長的手指優雅地端著白玉茶杯,臉上的銀色麵具泛著刺眼的銀光,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神,也看不清他現在的所想所思。
“此事不可大意,東夜陵不是那麽好對付的人,況且西陵璟也不是等閑。”
“再厲害的勇士也有疲倦的時候,朕就等著他閉眼的時候要了他的命。花兄料事如神,光是你送朕的傀儡就足以把後宮的女人糊弄得服服帖帖。”
汣璃的心停跳半拍,假的西陵昰竟然是花謙諾送給西陵昰的傀儡,他是幕後一切的操縱者。
指甲已經不知不覺陷入自己的肉裏。
花謙諾喝茶的姿勢頓了一下,“這事皇上看著辦就好。”
“萬羅青和秋斷腸相遇,世上無人可解,難道連花兄也沒有辦法嗎?”
花謙諾搖搖頭,並不是沒有辦法,隻是他絕對不會用那個方法去救一個人,“無解。”
“哈哈哈,那就好。”
汣璃皺著眉頭,萬羅青和秋斷腸是兩個人的名字還是什麽?連花謙諾也沒有辦法解決的事情,一定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三日後,雁歸門行動,那裏易攻難守,西陵璟所帶兵馬本就不多,再有雪暸痕與我們串通一氣,就算東夜陵能及時趕到,也救不了西陵璟反倒會搭上自己的性命。天然的一線天,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等他們進了雁歸門,我們就派兵把兩側都堵上,再從上投石,朕不相信東夜陵和西陵璟有了三頭六臂能逃出來。”
“不可大意,我已經製了一種毒氣,這種毒氣和平常的霧氣沒有什麽兩樣,但是一旦發現就已經是毒入肺腑,無藥可救了,我會派人早一兩天在雁歸門放毒。”
如果他們真的毫無準備,那麽在這天險人害之下不可能生還,東夜陵是人不是神,受傷他會疼,也會死。
微微後退一步,頭上的珠花落在地上,花謙諾眼神一冷,手裏的茶杯充注了內力朝著汣璃的方向狠狠飛出,汣璃後退兩步,接住了白玉茶杯,一轉身跳進了樹叢裏麵。
西陵昰和花謙諾追了出來,花謙諾看著地上的珠花,冷聲道,“皇上對西陵的管製還真是仁慈,連龍吟殿都有人聽牆角。”
西陵昰撿起地上的珠花,“這東西極為珍貴,一定能查出是誰所有。”
花謙諾冷眼看了地上剛落的綠葉,眼神清冷朝著那個方向輕輕一瞥,“我可沒有閑工夫管皇上的家事,花某就此告辭。”臨走前還有意無意朝著樹叢裏麵看了一眼,這一眼看得汣璃的心髒都險些跳了出來。
花謙諾發現了她躲身的位置,卻沒有揭穿她,看不懂這個男人整天在想什麽。西陵昰也注意到了地上的落葉,他對著禦林軍嗬斥道,“朕養你們何用,堂堂龍吟殿竟然讓人偷聽了牆角。”
說完也拂袖而去,嚇得一整對禦林軍跪在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喘,這可是一個絕好的機會,這時全部禦林軍還沒有回過神來,若是等他們回過神來,那麽守衛一定比剛才嚴厲很多。
汣璃屏了氣息慢慢隱退出來,腳步飛快朝著冷月宮而去,還沒走幾步,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急急忙忙是要幹什麽去?”
汣璃頓住腳步,眉眼之中怒氣徒起,這個人想出那麽毒辣的法子對付東夜陵和西陵璟,她不可原諒。
“哦,原來是皇上的貴賓,本宮剛才走得急沒有看見。”
“是嗎?”花謙諾走近汣璃,輕輕為她摘去頭發上麵的樹葉,當他看見珠花的時候就已經明白,西陵昰故意說起萬羅青和秋斷腸是什麽用意。
汣璃沒有好氣把白玉茶杯往他懷裏一扔,“你的東西。”
她眼裏的厭惡毫不掩飾,花謙諾看著手裏的茶杯,上麵還有她的溫度,可是她卻連看都不願意看他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