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滿目的宮殿,珠簾輕敲,發出清脆的響聲,羅帳之內,蘇絲籮眉頭緊皺,額頭滾汗,手緊緊地抓住被子。
“不要……不要……”她聲音急促,像是做了什麽噩夢,“不要……”她猛地坐起來,原來是夢,是夢呀!
轉眼看著跪著一地的宮女太監,她無力地說道,“除了彩兒,其餘人都下去吧!”
“是,娘娘。”
一屋子的人誠惶誠恐地退下,對待這個主子他們小心翼翼的程度就像每天都走在布滿地雷的路上,唯恐一個不小心就被炸的粉身碎骨。
彩兒拿著錦帕為蘇絲籮擦去額頭上的汗珠,彩兒,是她四名心腹中最聰明的得力助手。
彩兒一邊為蘇絲籮穿衣,一邊問道,“娘娘可是做了噩夢?”
蘇絲籮伸手,玉手穿過淺紫色的宮裝,有氣無力道,“最近本宮總是夢到冷宮裏麵死去的女人,她們一個個麵目猙獰要向本宮索命。”
“娘娘,要不奴婢到民間去請法師到冷宮去作法,讓她們靈魂得以超度,這般,娘娘便可以睡安穩覺了。”
蘇絲籮擺擺手,“那般又得惹一下閑言碎語,本宮無礙。”其實她心裏明白,就算超度了冷宮裏麵的亡靈,那麽死牢裏麵的那些呢?
那些是見不得光的死靈,皇上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提起此事,更不要說為他們超度了。
蘇絲籮已經起身,“她們三個呢?”
彩兒眉頭微蹙,“自從昨天開始,彩兒就沒有見過她們。”
蘇絲籮有些不悅,“昨天為何不說?”
“本來奴婢也想說,但是奴婢看昨天娘娘太累,就沒說。”
聰明如她,她們三個在皇宮裏麵是她的人,自然有很多人想動她們,但是無奈打狗也要看主人,自然沒有人敢正大光明動她們,在這西陵的後宮,唯一敢動她們的人隻有一個——蘇絲絲。
可是偏偏昨天就傳出消息,蘇絲絲病倒了,她這一倒倒是及時,近期內若是蘇絲絲出了任何問題,西陵昰一定會懷疑到她的身上,現在西陵昰對蘇絲絲極其重視,她不能冒險。
這時,一個小宮女慌慌張張地跑進來,蘇絲籮怒目瞋視著她,“何事這般大驚小怪,為何不敲門?”
小宮女全身顫抖,眼淚吧啦直往下掉,“回……回……娘娘的話,奴婢發現……找發現…阿玲姐姐……她……她……”
蘇絲籮幾步走到小宮女的麵前,“她如何了?”
小宮女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她死了,就就在後院的柴房裏,好恐怖!”
蘇絲籮猛然後退一步,後院的柴房,那不是她們對蘇絲絲身邊的宮女動私刑的地方嗎?這昨天太忙,她的屍體還沒有來得急處理,阿玲怎麽可能死在那個地方?
蘇絲籮道,“帶本宮去看看。”
小宮女全身顫抖道,“是。”
雖然她已經死去兩天,但是由於冬天氣溫很低,屍身還保持著死時的樣子,並沒有腐爛的跡象,彩兒隻一眼,便傻了眼,這具屍體身上的傷與“流螢”受傷的地方一模一樣,隻是那張臉卻換為了阿玲的臉。
蘇絲籮眉頭緊皺,她上前一步,用手絹包裹著手,扳開阿玲的嘴,舌頭被拔掉了,難怪怎麽嚴刑逼供她都不答應指證蘇絲絲,原來她根本就不能說話
蘇絲籮全身發抖,蘇絲絲開始反抗了嗎?她開始報仇了嗎?她還真是小看她了。
小宮女哇的一聲,已經吐了,蘇絲籮轉身對著宮女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宮女跪在地上,“回娘娘的話,奴婢名叫熙兒。”
蘇絲籮丟掉已經髒了的手絹,接過彩兒遞過的幹淨手絹擦著手,她不緩不急道,“阿玲的屍體除了你還有誰看見了嗎?”
“沒……就奴婢一人看見了,奴婢看見以後就立馬來向娘娘稟告此事了。”
“好,非常好。”蘇絲籮對著彩兒使了一個眼色,“彩兒,帶著熙兒下去領賞。”
彩兒點點頭,心領神會,“是,娘娘。”
熙兒嘴角帶笑,“謝娘娘。”可是已經轉到她身後的彩兒卻拿起一根木棒,朝著她的後腦勺狠狠敲去,熙兒的身體直直倒下。
蘇絲籮不屑地看了熙兒一眼,“愚蠢的女人。”
彩兒扔下帶血的木棍,“娘娘,現在怎麽辦?”
“處理好這兩具屍體,不要讓任何人發現。”
“是。”
“本宮的妹妹受了極大的驚嚇,處理好此事以後,記得挑幾件金銀首飾,和本宮一道去瞧瞧本宮的‘好’妹妹。”蘇絲籮眼中帶著陰狠,加重了“好”字。
冷月宮。
太監已經來瞧過,說是受到驚嚇,再加上她身體本就羸弱,所以才導致昏倒,開了一大堆補身子的藥便離去了,流螢一邊熬藥,一邊照顧汣璃已經忙得手忙腳亂,索性把熬藥的爐子搬到汣璃的寢宮,汣璃半暈半醒,鼻孔裏麵滿是苦澀的藥味。
“咳咳……”汣璃咳嗽兩聲,幽怨的眼神看著流螢,這小丫頭是要熏死她嗎?每隔三天便要經曆一次藥浴,她早就對一切藥味恨之入骨了。
流螢立馬跑到汣璃床邊,興奮道,“娘娘,您終於醒了。”
汣璃看著窗外,天色不明,“天快亮了嗎?”
“是快黑了,娘娘,您已經昏睡兩天一夜了,而且……”流螢狡黠一笑,“貴妃娘娘昨天來看望娘娘了,但是娘娘在昏睡中,她等了一天娘娘還是沒能醒來,便回去了,還帶來一些金銀首飾。”
流螢微微一笑,看蘇絲籮那怒氣衝衝卻不得不笑的臉,她甚是開心,她從小便欺負她,她如今也真正讓她生氣了一把了,真是大快人心,隻是難為了她身邊的丫鬟,不過她隻是拔掉了她的舌頭,而她的死,卻是蘇絲籮親手照成,向那樣罪惡多端的人,死了也是活該。
“銘瑄殿那邊可傳來了什麽消息?”
流螢收斂了笑容,她眉頭微皺,“娘娘,齊天王會沒事的。”
“你且說,不管是怎樣的消息,本宮受得住。”
“西陵的官員中,本就一部分人支持皇上,一部分偏向齊天王,這幾天,皇上打壓齊天王的勢力,但凡平日和齊天王走得近的官員,要麽被革職,要麽被以莫須有的罪名打入牢中,而且為齊天王的看病的禦醫全是皇上親自挑選,想必都是皇上的人,皇上以保護齊天王的安全為由,派了大量禦林軍圍在銘瑄殿外麵。現在齊天王的命,握在皇上手裏。”
汣璃眼眉低垂,看不出任何神色,半響後,她抬頭看著流螢,無喜無憂,“本宮餓了。”
流螢愣了一下,“奴婢早就為娘娘準備好了清粥,就是怕娘娘醒來以後肚子餓,一直熱著,奴婢這就去盛過來。”
汣璃靠著軟枕,有氣無力道,“去吧!”
待流螢走了以後,從簾子後麵走出一個白衣勝雪的男子,他走路的時候並無聲響,但是汣璃卻知道是他,想不到雪狼這麽快就找到他了。
花謙諾兩隻手指扣在汣璃的手腕,臉上戴著一小塊銀白麵具,顯得他更加清逸,不食人間煙火。
花謙諾把完脈以後,把她的手仔細放回被窩裏麵,“看到我來了,你就不能驚訝一下嗎?”
“你從來不會讓我失望,若不是你回來了,我能隻兩天一夜就醒過來嗎?他的傷……如何了?”
花謙諾打趣道,“看到他的傷,我也著實吃驚了一把,你真下得了狠手,若是刀身再偏離一分,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
“這般說,他沒事?”汣璃的手在被子裏麵握成拳頭,手心裏麵全是汗,麵上無喜無悲,但是她的緊張害怕隻有她自己知道,這般的煎熬,她倒寧願受傷的是她。
“若是以他的意誌力,這點痛苦是可以熬過來,但是這次,他似乎自己不想醒過來,雖是暈迷中,但是始終抗拒外界的一切,湯藥無法喂入一點,傷口雖然處理了,但是恢複情況不好。”
聽到此處,汣璃全身不可抑製的抖動起來,他不想熬過來?他抗拒外界的一切?
“你有辦法嗎?”
花謙諾搖搖頭,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算他的醫術再高明,也救不了一個沒有求生意識,不吃湯藥的病人。
“解鈴還需係鈴人。”
“好,今晚我會去。”
“現在的銘瑄殿守衛森嚴。”
“你不是也出來了嗎?”
“你的內力……”
“沒錯。”
花謙諾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他剛才為她把脈的時候沒有感知到一點內力,難道她已經學會把內力驅散,然後重新聚集的辦法了嗎?若是這般,那麽她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恢複內力?她沒有告知他,是否就是不相信他的意思?
花謙諾耳角微動,是流螢來了,“我得走了,今晚我會想辦法支開東夜陵寢殿周圍的人,但是隻有一炷香時間,你好好把握吧!”
花謙諾起身,汣璃叫了一聲,“花謙諾。”
他停住腳步,隻聽得一聲,“謝謝你。”
竟然是謝謝你這三個字,心狠狠失落了一把,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她說謝謝你,他輕微點頭以後,人已經消失在汣璃的屋子裏,寒冷的風快速撲在她的臉上,又迅速被屋子裏麵的熱氣變熱,他好似來過又好似沒有來過。
流螢進屋,看著汣璃癡癡呆呆的樣子,叫道,“娘娘……娘娘……”
連叫兩聲,汣璃才回過神來,她看著流螢手裏的熱粥,雖然毫無食欲,但是她必須要吃,不然怎麽扛得過這個嚴冬。
她很聽話,每當流螢把勺子湊到她的唇邊,她總是一大口吃下,熱粥在嘴裏的感覺卻是如同嚼蠟。
終於吃完了,汣璃的手也略微有了一點力氣,可是眼皮卻又變得沉重起來,她重新躺下,“流螢,一個時辰以後叫醒我,你再去做一點食物。”
流螢睜大了眼睛,娘娘聽聞了齊天王不好的消息竟然能吃能喝能睡,娘娘真的喜歡齊天王嗎?還是她理解錯了?
流螢為汣璃壓好被子,“娘娘就好好睡會兒,奴婢這就去為娘娘做吃食。”
“記著,一個時辰以後一定叫醒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