汣璃已經接旨,小喜子也應了她的要求,原本包圍在蘇府外麵的禦林軍有所收斂,他們隻是躲在樹叢或者喬裝成百姓的樣子隱藏在蘇府周圍。
蘇正書雙手握住汣璃的手,頓時老淚縱橫,千言萬語哽在喉嚨間,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汣璃看著蘇正書臉上的皺紋越發明顯,還有他頭上的銀發也越來越多,雖然心裏反感自己的手被抓著,但是還是沒有忍心躲開。
“蘇絲絲是你的女兒,但是你卻沒有一天把她當成自己的孩子,現在原本那個軟弱無能的蘇絲絲已經死了,今天我為蘇府做的犧牲,就當報答你十幾年的養育之恩,你給蘇絲絲的是一條命,但是蘇絲絲還你的卻是一百多條命,這也夠了吧!”
汣璃麵無表情地說完以後,她明顯感覺到蘇正書的雙手一顫。
蓮姨娘上前一步道,“絲絲,你怎麽可以這麽說話呢?他是你的父親呀!”
“父親?如是他有一天盡了父親的職責,蘇絲絲也不會這樣,你有今天全是你咎由自取。我蘇絲絲從今天開始與你斷絕父女關係,我不再是蘇府的五小姐,是西陵的蘇嬪,還請你們都記住了。”
聽了這話,連小喜子的心都為之一側,這個蘇絲絲的確夠狠,不過他久在西陵昰身邊,這些事情看得比平常人通透。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轉眼看著蘇正書搖搖欲墜的身體,他就是沒有看清蘇絲絲的用意呀,這個蘇絲絲看似無情,實則有意。
“絲絲,我以前的確……”
汣璃一拂衣袖,她滿臉暴氣,“不要再說了,你以前如此我都看在眼裏,不要想著所有人做錯事情都有被原諒的機會,我告訴你,我不給你這樣的機會,現你蘇正書已經沒有蘇絲絲這個女兒了,趁著喜公公也在此,不如就做個證人。”
小喜子看汣璃的眼神加了幾分欣賞,她果然事事想得周到,隻是皇上已經選了蘇絲籮,若是沒選,還不知道蘇絲絲和蘇絲籮誰更適合幫助皇上管理後宮呢。
“咳咳,這是蘇府家事,咱家本來不想參與,不過蘇老爺以前對蘇絲絲的作法實在讓人無法忍受,咱家今天就為你作證,以後蘇絲絲不再是蘇正書的女兒,和蘇府沒有半點關係。”
小喜子一說完,蘇正書猛然後退幾步,他跌坐在木椅上麵,雙眼暗淡無光地盯著汣璃,他的確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呀,蘇絲籮不認他了,就連蘇絲絲也和他斷絕了父女關係。
蘇正書臉色一黑,一口黑血噴湧而出,人已經處於昏了過去,蓮姨娘見此,一下子撲到蘇正書的懷裏,哭喊道,“老爺,老爺,您沒事吧!”
喊了幾聲見蘇正書還是沒有蘇醒過來的意思,她朝著一屋子的丫鬟吼道,“快去請大夫,請大夫呀!”
一個十七八歲的小丫頭跑出去以後,汣璃才略微放心,蘇正書應該隻是氣火攻心,沒什麽大礙。
她幾步上前對著蓮姨娘語氣清冷地說道,“蓮姨娘,哦不,應該叫你蓮夫人,你奮鬥了這麽久,現在終於如願以償當了蘇府的正房夫人了,不過有的人命就是那麽不好,費盡心機得到的東西,一轉眼又快沒了,哈哈哈……”
蓮夫人從地上跑起來,她已經哭得花容失色,她推了一把汣璃,咆哮道,“滾,從蘇府滾出去,不是你要與蘇府斷絕關係,而是蘇府把你趕了出去。”
汣璃嘴角帶笑,終於激怒她了呀,可這不是自己正想看到的效果嗎?為什麽此時心裏這麽不是滋味呢?
“這個肮髒的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待,也隻有你這樣的人才會把這裏當成家,它於我什麽都不是。”
蓮夫人已經氣得全身發抖,“滾,滾出去。”
汣璃倒也不氣,她扭頭看著晚霜潞婧,她們似乎被自己嚇到了,皇宮是個人吃人的地方,不能把她們帶進去呀,但是讓她們留在蘇府也的確讓人不放心,她說過為她們找到屬於她們的幸福,但是現在隻要不連累她們就好了。
潞婧抖抖唇,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是她的嘴型明明就是喚了一聲“小姐”。到了這種情況還叫她小姐呢,汣璃不免濕了眼眶,但是絕對不能心軟。
留在蘇府雖然淒苦,但是至少沒有生命之憂。
汣璃決解地轉身,她衣襟帶風,好不灑脫。
“小姐。”潞婧帶著哭腔追了幾步出來,汣璃身形一頓,再也忍不住眼裏的淚,她仰頭看天倔強著不讓自己的淚流出來。
“小姐,就讓奴婢當您的陪嫁丫鬟吧!”
天很藍,雲很白,但是心裏卻是黑色的。
“我已經不是蘇府的小姐,我不需要什麽陪嫁丫鬟。”
晚霜也跑了出來,兩隻手拽著汣璃的胳膊,“每個娘娘進宮前都有陪嫁丫鬟,我們當小姐的陪嫁丫鬟。”
汣璃心裏苦笑,兩個傻丫頭,你們難不成以為我進宮是去享福嗎?冷月宮本來就是冷宮,裏麵大部分關押著嬪妃瘋的瘋,病的病,一到夜晚就發出鬼哭狼嚎的聲音,正常人到了那個地方不到一兩年就會瘋掉。
見汣璃不語,潞婧輕聲喚了一聲,“絲絲。”
絲絲?潞婧的聲音溫柔甜美,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你叫我一聲“汣璃”
“絲絲,現在你不是我們的小姐,我們也不是你的奴婢,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在一起,冷月宮那個地方我們聽說過,我們絕對不能讓絲絲一個人住在那裏。”
這下,汣璃再也忍不住眼中的酸澀,她們知道呀,原來她們都知道呀!
汣璃一手握住晚霜,一手握住潞婧,“你們真的願意跟我在一起?”
晚霜和潞婧認真地點點頭,“我們願意。”
“可是……”
可是西陵昰想對付她,蘇絲籮想對付她,花謙諾想對付她,他們每一個人隻要動動手指就能捏死她們,她不管帶著她們冒險。
“絲絲,你放心,我們不會給你添亂。”
蓮夫人現在幾乎已經失去了理智,她跑到汣璃和潞婧晚霜中間,“你們現在倒是演繹起了主仆情深,潞婧晚霜是蘇府的丫鬟,簽了賣身契就終生是蘇府的人,你如今已和蘇府斷絕了關係,蘇府的一草一木你都不能帶走。”
汣璃眼神直直盯著蓮夫人,盯得她的心裏發毛,但是這麽多人在場,她也無所顧忌,“你吃的用的全是蘇府的,現在卻把老爺氣成這樣,就算是養一條狗養久了也會有情,想不到你竟然是連狗都不如。”
蓮夫人以前丟了她往常溫婉大方的一麵,不管她此時此刻做出什麽驚天動地的舉動,說出什麽難聽的話,大家都會以為她是愛夫心切,看見蘇正書被氣得吐血後失去了理智。
不僅沒有人責罵她,可能從此她的形象會在龍都高大起來。
蓮夫人說著,已經動手去扯汣璃頭上的發簪和衣服,汣璃眼色一冷,一隻手已經握著蓮夫人的手腕,用力一揮,想不到蓮夫人的身體隻是微微晃動一下,她並沒有摔倒。
汣璃錯愕地看著蓮夫人,自己的內力明明已經恢複了大半,這麽可能連蓮夫人這樣的弱女人都無法撂倒。
再一提丹田之處的內力,那裏竟然空空如也,手腳無力,甚至連正常人都不如。在她昏迷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蓮夫人貼身服侍的丫鬟見汣璃已經沒了威脅,幾個人也撲了上去,潞婧晚霜見情況不妙,她們和蓮夫人手下的幾個丫鬟扭打成一塊。
汣璃頭上的玉簪被拔了下來,她一頭青絲飛揚在空中,蓮夫人扯住汣璃的頭發,把她摔在地上,又開始扯她身上的衣服。
樹叢中,一抹白衣看著這一切,滿臉黑氣,他的拳頭在袖子裏麵捏得咯吱作響。
完全沒有任何章法的打鬥,雖然沒了內力,但是腦子還在,汣璃知道蓮夫人就是想裝瘋賣傻讓她在眾人麵前丟盡顏麵,外衣已經大部分被扯破,隻剩一件白色的裏衣,不能再任由她這樣瘋下去,汣璃心下一狠,朝著蓮夫人的臉狠狠咬了下去。
美麗女人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臉吧,果然,蓮夫人馬上哇哇大叫起來,又上來幾個丫鬟把她們兩人分開以後,蓮夫人的臉已經開始滲血。
幾波人都已經被分開,蓮夫人一心想讓汣璃丟臉,隻顧著扒她身上的衣服,汣璃並沒有受傷,潞婧晚霜和那幾個丫鬟個個衣衫不整頭發淩亂,臉上一團青一團紫。
一丫鬟端著一盆髒水從汣璃的身後奔來,汣璃她們本來就背對著她,根本沒有注意身後的人。
丫鬟手一揮,一盆墨綠的液體迎著汣璃飛去。
白影閃過,銀發狂舞,銀色的麵具在陽光下泛著晶瑩的光,花謙諾抱住汣璃,盡數的髒水盡數潑在花謙諾的身上,他原本可以躲開,但是他卻沒有躲開纖塵不染的白衣被汙水弄得汙穢不堪,他的望著汣璃的眼,四目相對。
兩個人的身影旋轉幾圈以後,汣璃有些失神地看著近在咫尺的花謙諾,這個人一會兒害她一會兒幫她,到底是在幹什麽,要不是他打暈自己把她運回蘇府,今天的種種又怎麽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