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問問你身邊的兩個丫頭。”東夜陵說完,一拂衣袖坐到檀木椅上麵,感覺口幹舌燥,便端起一杯茶水一口喝下。
雪語塵見東夜陵已經怒發衝冠,便不敢再對他開口,對兩個丫鬟怒聲道,“你們兩個老實說來,發生了何事讓王爺如此生氣?”
她們本來就是跪著,這會兒把頭埋得更底,弱小的身子瑟瑟發抖,唇抖得厲害,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公主……”
東夜陵手裏的茶杯被捏得粉碎,“難怪你們敢在本王的地方放肆,原來在你們眼裏隻有公主,沒有本王,好,甚好,若是還一口一個公主,趁早讓你們公主帶著你們滾回雪國去。”
莉香跪著爬過去抱著東夜陵的腿,她們是雪語塵的左右手,當然知道她最想要的是什麽,若是因為她們兩個的原因讓齊天王對公主產生隔閡,就算齊天王饒過她們,公主也不會放過她們。
“齊天王,都是奴婢一時糊塗起了嫉妒之心,璃兒姑娘的毒是奴婢下的,不關公主和青如的事。”
“本王問你,若是你一人的主意,你是如何避開與你形影不離的青如?又是如何藏毒下毒瞞過你的主子?”
東夜陵眼眸如海,讓人看不透摸不著,隻覺得一切都瞞不過他的眼,不免更加害怕。
“奴婢……奴婢……”
“說。”
一聲淩厲的聲音如平地驚雷,讓莉香頓時失了人氣,就連神誌都有些模糊,她迷迷糊糊說道,“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便是編不出合適的理由,明天本王要是看不到一個活蹦亂跳的璃兒,這渲園所有人都得死,你們自己看著辦。”
說罷,東夜陵人已經走出了渲園,雪語塵踉蹌一下,險些跌倒,青如連忙扶住她,“公主,注意身體。”
啪……一個耳光狠狠摔在她的臉上,“記住了,以後這銘瑄殿沒有雪國公主,隻有齊王妃。”
青如捂著臉,眼淚在眼裏打轉,“是。”
她緩緩坐在凳子上麵,“你們且說說,究竟發生了何事?”
“王爺身邊從來沒有侍女,而今天王爺親自帶回來一個女人,還說要她貼身服侍王爺,我和莉香不想讓這個女人奪了王爺對公……王妃的寵愛,所以在她房間的糕點裏麵下了凝毒散。”
凝毒散的毒性詭異,一般中了此毒表現為腹部火燒疼,並且有沉重的下垂感,這是雪國特有的毒藥,因為它的做工複雜,原材料昂貴,幾乎已經絕跡,她嫁過來的時候,私下存儲了一點,這兩個丫鬟竟然背著她偷用此毒,如今釀成大禍,就算這次軒轅璃沒事,東夜陵也不會允許這兩個丫頭再跟在她身邊。
凝毒散有一股很大的氣味,在下毒半個時辰裏,這氣味不會消散,軒轅璃何等人物,她曾經是東夜陵手下最出色的殺手,怎麽會覺察不出糕點裏麵的異樣,明知糕點有問題卻還是吃了。
雪語塵的指甲深深插入自己的肉裏,她是要折斷她的左膀右臂,她是要她孤軍奮戰,她是要開始報複了呀。
可是她開始報複又如何,她的臉毀了,她在東夜陵心裏的地位也毀了,她雪語塵有能力一次將她踩在地上,就有第二次第三次,都怪上次聽信蘇絲籮的話,說什麽死不是最可怕,最可怕的死生不如死,現在看看軒轅璃根本就不是生不如死,而是死灰複燃。
唰的一聲,雪語塵站了起來,她語氣清冷,“帶上解藥,和本王妃去向璃兒姑娘負荊請罪。”
青如蹙著眉頭,“王妃……”
“跟了本王妃這麽久還這麽不知輕重,你們還不明白,現在隻有她向王爺求情,你們才能保命。”
說罷,主仆三人已經向汣璃的住處而去。
東夜陵見雪語塵來了,也不抬眼看她,語氣冰涼卻不大,生怕打擾了昏睡中的人,“記著本王剛剛說的話,本王從來不開玩笑。”
“請王爺放心,臣妾明天就還王爺一個活蹦亂跳的璃兒,隻是現在臣妾要對璃兒姑娘解毒,還請王爺回避。”
東夜陵陰沉著臉,“本王就在這裏看著,誰知道你們安了什麽心?”
“臣妾知道王爺在乎璃兒姑娘,不願璃兒姑娘出半點差錯。”雪語塵一個眼色,青如帶著屋子裏麵一眾人等全退下了。
“皇上現在還不知道璃兒姑娘就是蘇嬪娘娘,如是王爺對璃兒姑娘太過特殊,以皇上多疑的性格一定會有所懷疑,現在三國之中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臣妾唯恐以後王爺就算想保全璃兒姑,也難免有疏忽的時候。”
“你認出她了?”
“王爺是臣妾的天,王爺在乎的就死臣妾在乎的,王爺,請相信臣妾,臣妾絕對舍不得讓王爺傷心,也絕不會讓璃兒姑娘有事。”
東夜陵的聲音溫柔了幾許,“剛才本王也是氣急了,有沒有嚇到你?”
雪語塵搖搖頭,“沒有,隻要王爺願意相信臣妾就好,臣妾別的不敢奢求,隻想永遠能站在王爺身後,讓王爺能無所忌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東夜陵的怒氣已經完全被雪語塵三言兩語滅了,“好,本王這就出去,辛苦王妃了。”
“恭送王爺。”
東夜陵一走,她剛才嬌小可人的樣子已經蕩然無存,眼中帶著陰狠走到汣璃床邊,救,怎會不救,救人的方法很多,但是她卻要用最痛苦的方式救她。
雪語塵手裏拿著銀針在蠟燭上麵烤著,她的影子被拉長並且扭曲,銀針上麵沾了解藥,她將它們一根一根插入汣璃的身上,最後運足內力使力一推,全部銀針像是活了一般往汣璃身體裏麵鑽去。
汣璃身體如弓一般拱起,眼睛睜大到幾乎恐怖的地步,她抖得厲害,汗水早已經打濕了衣物,緩緩轉頭,當她看見是雪語塵的時候,竟然笑了,笑得詭異。
“你也隻敢……折磨一下我的……肉身……到最後……還不是要救我……”
雪語塵眉頭一皺,力道大了幾分,銀針再深入幾分,汣璃緊咬銀牙忍著,這次她沒有讓身體有太多反映,可是臉卻一點血色都沒了。
“本王妃是不會殺你,一個躲在人皮麵具下麵的怪物,憑借王爺對你的一點情義,就妄圖想攀著王爺往上爬,你敢讓他看見你那殘破不堪的身體嗎?忘不了他那天看見你真麵目的時候對你厭惡的表情吧。”雪語塵戳著汣璃的胸口,“你的這裏是不是很痛?哈哈哈……”
“嗬……就算這具身體殘破了……又怎樣?就算他厭惡我如今的樣子……又怎樣?你敢告訴他……蘇絲籮手裏的蝕骨水……是你給的嗎?”
雪語塵頓時臉色鐵青,這句話戳中她的痛處,她不敢,就算東夜陵不愛軒轅璃,她也不敢。
雪語塵語氣生硬,“就算本王妃說了,王爺也不會相信。”
“是嗎?一個在新婚之夜……對他下藥的女人,一個挾持夜家長老……強迫他娶她的女人,他有什麽……不相信?”
雪語塵氣得發抖,她指著汣璃道,“你……”
下一刻,雪語塵輕撫著自己的肚子,“之前是本王妃不對,可是本王妃是王爺的正妃,現在又和王爺有了孩子,本王妃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
終於,汣璃淡漠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苦,“孩子?哈哈哈,先保住再說吧!”
雪語塵體內真氣微動,汣璃體內的銀針全飛了大半截,她細心地為汣璃拔掉銀針,麵色溫柔,“多謝璃兒姑娘提醒,語塵知道覬覦王爺地位勢力的人太多,但是語塵一定會傾其所有保護好語塵與王爺的孩子,王爺從沒有對其他姑娘上心過,看得出王爺對璃兒姑娘是不一樣的,若是璃兒姑娘願意,就和語塵一起打理好王爺的銘瑄殿,好嗎?”
汣璃看著雪語塵假惺惺的樣子,就知道一定是東夜陵來了,好一個賢惠的妻子,為了丈夫的幸福竟然願意與其他女人共侍一夫,不知道東夜陵聽了這樣的話是感動還是起雞皮疙瘩。
下一刻,雪語塵白蔥一般的手已經被東夜陵握住,“你懷孕了不易勞累,她隻是一個下人,醒了就有該有力氣自己拔掉身上的銀針,先回去休息吧,今晚本王會到渲園用晚膳。”
雪語塵低頭一笑,“臣妾會吩咐櫥子做王爺最喜歡的桂花魚。”
“回去休息吧。”
“是。”
雪語塵盈盈退下,屋子裏麵隻剩下汣璃和東夜陵兩人,汣璃自顧自拔著身上的銀針,剛才好一段夫妻情深,在她麵前秀恩愛是為了激起她的嫉妒嗎?
東夜陵臉色陰沉,隔著她三四米的樣子,“好一個陰險的女人,你若是敢動語塵肚子裏麵的孩子,本王絕對饒不了你。”
汣璃眉眼一挑,“若是動了,王爺打算如何處置我?”
“你若是敢動他,本王便殺了花謙諾。”
“王爺以為,我為何要加害王爺的孩子,奴婢隻是一個小小婢女,有什麽資格又有什麽能耐加害王爺的孩子?”
東夜陵鉗住汣璃的下巴,“為了花謙諾,你變臉變得挺快呀,你若沒有本事沒有能耐,如何明知道糕點有毒卻依舊吃了它?”
汣璃心裏一顫,他竟然知道。
“不要再用璃兒的身體威脅本王,你這招已經使用太多次,若是再用就超過本王的容忍額度了。”
東夜陵鬆了手勁,大步走了出去,他們之間以後或許隻能這樣說話了,互相威脅,互相挖苦,互相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