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夜陵臉色蒼白,他正色道,“真正的老板娘和小二怕是已經遇難,通知西陵祁和潞婧,你們得連夜離開這裏。”
“你呢?”
“我整個身子已經麻木,走不了了。”
他很明白,很快,他將連舌頭都不能動,就如同一塊有感覺的木頭,任人宰割。
她已對他無情,這些告訴她,也無妨。
雖然這次的代價有些大了,但是可以讓軒轅天戰這麽快露出他的狐狸尾巴,能讓她早一日看清他的真麵目,這也就夠了。
況且……軒轅天戰暫時不會殺他,他於軒轅天戰而言,還有用處。
汣璃眼中帶著猶豫,他們竟然對東夜陵下毒,那麽一定算好了毒發時間,此時若是再不去通知西陵祁與潞婧,怕是一個都走不了。
她雖然無心西陵祁的死活,但是他現在卻不能死。而東夜陵,他不是不愛惜自己生命的人,他有著自己的使命和任務,他絕不會做自己沒有把握的事情。
所以,這次,他也該沒事吧!
汣璃把匣子放在東夜陵的床邊,“這個對我很重要,還請齊天王幫我保管,下次見麵的時候,請親手交予我。”
她強調了親手兩字,她要他活著。
東夜陵點點頭,“走吧!”
汣璃轉身,人已經輕巧地出去了,東夜陵顫抖著手撫摸著匣子,她這麽在乎著這個匣子,匣子裏麵裝的一定是她極其在乎的東西吧,她竟然將這匣子的鑰匙隨身帶在身上,那麽匣子裏麵的內容是否與他有關呢?
這個匣子的鎖並不是一般的鎖,裏麵連著機關,若是不用鑰匙強行打開,那麽匣子隔層裏麵的強酸將會溢入匣子裏麵,毀掉裏麵的東西。
裏麵的內容怕是連軒轅天戰都不知曉,她究竟在裏麵放了什麽?
咚咚咚……
東夜陵張了張嘴,舌頭已經有些不受他控製,他定了定神,道,“誰?”
“是我,我來為客官添置茶水。”
東夜陵眼神一冷,是老板娘的聲音。
“進來吧!”
老板娘提著一壺茶水,進屋以後便關了門,她見東夜陵依舊坐在床邊,問道,“雖是初春,但是天氣依舊寒冷,客官雖然身體健朗,但是也該小心一些,早些休息吧!”
東夜陵不動,她是在試探他。
“還無困意,若是添置完茶水,老板娘就回去休息吧!”
老板娘笑意更濃,她的眼盯著東夜陵的胸口,道,“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既然客官也睡不著,不如陪著老身聊天吧,說起來,老身的老伴去了十幾年了。”邊說,邊把身子往他身上靠了靠,“仔細看來,客官與老身的老伴還有幾分相似,仿佛回到三十年前呀!”
老板娘說著,手已經滑上東夜陵的後背,東夜陵脊椎挺得筆直,卻一點都動不了,臉上皮膚也開始僵硬,就連厭惡的表情都做不出。
老板娘的動作越來越過分,已經由後背滑到小腹。
他冷言道,“軒轅天戰是讓你來調戲本王的麽?”
說罷,老板娘的手一僵,停了下來,她的聲音變了,變得嬌媚,“原來齊天王已經知道了,也罷,那麽我也不必裝了。”
她起身,就站在東夜陵的麵前,站直了身子,撕掉臉上臃腫而滿是皺紋的麵具,再將身上的一身臃腫的衣服退去,竟然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絕色女子,她的身材極好,一身紅衣襯得她皮膚如雪。
一顰一笑,嬌媚至極,一動一靜,風情萬種。
她手若無骨,腰似水蛇,扭到東夜陵的麵前,手在他身上摩擦著,“隻要能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務,主人是不會介意細節。”
東夜陵的瞳孔縮了縮,“他的野心到是不小,若是再不把你的手挪開,你將永運完不成他交與你的任務。”
東夜陵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的殺氣,蛇姬不驚一顫,這個男人馳騁三國,幾乎成為與主人一樣,神一般的男子,她不禁有些懷疑,那藥真的對他起作用嗎?
她的身體微微後退小步,“齊天王知道蛇姬要什麽嗎?”
“夜家在雪國的財富。”
“齊天王果然聰明,隻是這麽聰明的人,為何這次卻這般愚笨。”
“軒轅天戰是何時發現的?”
“幾日前,軒轅璃鬥獸之時。不過齊天王以前隱藏的倒是極好,就連主人都幾乎相信了齊天王隻是在利用軒轅璃,若不是你那天隱隱散發出來的怒氣,主人也不會深入調查,更不會發現你的良苦用心,隻是主人還是不明白,齊天王這般做的原因,所以,勞煩齊天王解釋一下。”
東夜陵聲音清冷,“軒轅天戰讓你問?”
“是,畢竟事情關乎軒轅璃,主人還是很在乎他這個妹妹,雖然主人利用了她,不過等到主人穩坐天下之時,軒轅璃也將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所以,請齊天王放心,主人,不會傷害軒轅璃。”
“你想問什麽?”
“您用夜家在車池的財富與主人交換的東西是否與軒轅璃有關?”
汣璃愣住,難怪東夜陵聽到夜家在車池的力量將要消失的消息的時候,一點都不驚訝,他是用它與軒轅天戰交換了東西,而這個東西竟然與軒轅璃有關。
她隱藏自己的所有氣息,躲在牆角,她想知道答案,太想太想。
蛇姬見東夜陵不語,繼續道,“是否和她所中之毒有關係?軒轅璃雖然沒有直接中毒,但是宮玥噥的血濺到了她的身上,所以她也是該中了那種毒。”
那種毒?哪種毒?
她回想,當時軒轅璃回到桃村的時候,東夜陵屠村之前,他曾咆哮,不滿,抗議,他的身體抖得越來越厲害,握刀的手指蒼白無比,他吼道,“我成全了你們誰又來成全我?”
而他決定下殺手,是因為看見林嬸不停抽搐著,眼睛猩紅,瞳孔渙散。她瘋狂的朝著東夜陵撲去,他竟然被撲倒了,林嫂就算天天下地幹活,但是她的力量絕對不會大到可以一下將東夜陵撲到的地步。
隨後各位叔叔嬸嬸們都一同向著他撲去,像是做臨死的掙紮,拚盡全力。
汣璃雙眼猛睜,她為何現在才明白過來,與其說他們是在做臨死的掙紮,不如說他們那時已經失去了理智。
林嫂死前曾經跪在東夜陵麵前求他,“看在玥噥的份上,看在璃兒的份上,成全我們。我們真的不想那樣,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他們那時不是在求東夜陵放過他們,而是在求東夜陵殺了他們。
她以前為何沒有仔細想過,其實裏麵有很多破綻,比如那個叫軒轅璃回去的穿著黑鬥篷的男人,以及那個後來打裂冰層的男人,他們好似同一個人。
大閹狗——鬼黎。
宮玥噥臨死之前說的話,“我死了他便會放過你們了,陵兒,好好照顧璃兒。”
宮玥噥如是說,也就是說,宮玥噥是信任東夜陵的,而鬼黎真的知道她們的真實身份嗎?
再後來,軒轅璃雖然一直留在東夜陵身邊,被囚禁,被喂各種毒藥。
與其說被囚禁,不如說,他在保護她,鬼黎或許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遇到她們隻是巧合。
不然,他怎麽會不利用她的身份之便威脅某人?
而他喂她各種毒藥,軒轅璃隻知道吃下他拿來的藥以後會非常痛苦,所以認為那就是毒藥。
汣璃心中猛顫,如蛇姬所言,軒轅璃中了那種毒,而東夜陵當時選擇在桃村人毒發之時殺掉他們,也就是說他沒有解藥。
他竟那時已經是夜家主上,自然有能力與大閹狗抗衡,他不是一個會向別人低頭的人,大閹狗是在利用軒轅璃身上的毒威脅東夜陵,若是他不願做他的徒弟,為他做事,那麽他將斷了軒轅璃的解藥。
軒轅璃恨著他,一直恨著他,可是殊不知,他一直在保護她,承受著所有的痛苦,承受著她的恨。
汣璃心中絞痛,就連站也站不穩了,她跪在地上,包裹著心的巨石正慢慢崩潰瓦解。
他對軒轅璃如是,是否也是對自己這般呢?
軒轅璃的毒已經完全解了,而他竟然用夜家三分之一的財富向軒轅天戰交換了一樣東西。
他一直知道她的身份,她不過一縷幽魂。
而軒轅璃的靈魂一直比她強,他若是真的愛著軒轅璃,他為何不向軒轅璃解釋,軒轅璃聽了他的解釋一定會原諒他,然後她就不會一直躲著不願出來。
灰暗的心髒又重新跳動起來,鮮紅無比,汣璃五指成爪,抓在地上。
軒轅璃才是這具身體的主人,若是軒轅璃不再躲著,那麽她是否就該消失了?自己一直想站在最高的地方,想知道如此才能回去,殊不知,隻要真正的軒轅璃醒來便可,她曾經回去過,那麽是否那時,軒轅璃醒來過。
墨帝與墨後的傳聞難道是真的?而他研究的結果已經被東夜陵知道了?是以,他打算獨自承受一切嗎?
自己以前口口聲聲說愛他,口口聲聲說就算作為別人的影子也心甘情願,覺得一直是他欠著自己,殊不知,在他們的愛情當中,是她欠了他。
她不信他,不信他愛著自己,不信他的諾言,不信他的能力。
最後,終於兩敗俱傷了。
眼淚吧嗒、吧嗒滾落在地,她覺得自己的身體被撕扯著,每一次呼吸都如萬箭穿心,一股強大的力量正在蘇醒。
她怎麽忘了,她看見就是軒轅璃看見,她聽見就是軒轅璃聽見,她所想就是軒轅璃所想。
所以,軒轅璃也知道了,軒轅璃終於在要愛還是要恨中做出了選擇。
而她呢?是消失嗎?
不,她不能放棄,不能放棄,不能讓軒轅璃回來,至少現在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