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白君桃便先到了。
“奶奶。”白君桃微微彎膝,行了一禮。
“桃兒啊,快來這邊坐下。”鄒氏笑著讓她坐到殷洵身邊,殷洵興致缺缺地掃了她一眼,並不再看她了。
而白君桃,也含嬌帶媚地瞥了一眼殷洵,這一眼,她的目光便再也移不開了。
又等了片刻,白君灼也到了,她同樣得體大方地給鄒氏行了禮,鄒氏指著殷洵對麵的位置道,“坐下吧。”
白君灼坐下,鄒氏道,“桃兒,這位是殷公子,他如今是白家藥堂的大東家,是他救我們白家藥堂於危難之間,你可要好好謝謝他。”
白君桃聽著,便端起酒杯,還未等她開口,殷洵便隨意地擺了擺手道,“免了吧。”
白君桃手抖了抖,差點將酒灑出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鄒氏見有些尷尬,忙道,“吃菜吧,都快涼了。”
三人聽了,都拿起筷子,白君桃動作最快,將擺在中央的那盤燒雞的一條腿夾下來,放到鄒氏碗中,道,“奶奶,你在寺裏幾個月未近肉食,如今終於可以開開葷了,多吃點兒。”
白君灼看著筷子,隻覺得好笑,又抬眼偷偷看了看鄒氏,隻見鄒氏的臉色也暗了下來。
不過鄒氏似乎並不想挑破,對著那塊雞腿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既然她不願意開口,自己就幫個忙了吧。白君灼將筷子伸進鄒氏碗中,笑道,“我也知道大姐姐關心奶奶,可是大姐姐難道忘了,爹爹曾經教過我們,長時間吃清淡的東西之後,不可以猛然吃油膩的食物,傷胃,還且還不容易消化。某朝的大詩人,就是因為這樣吃,才落得一身的病。”
白君桃臉色微變,但白君灼說的話她卻無法反駁,這的確是食療最基本的常識。早上下毒的事情失敗,就想好好表現扳回一城,但這一步實在太急了。
還好她反應快,眼中立馬含著歉疚,雖是對鄒氏說話,眼神卻柔弱地看著殷洵,道,“對不起奶奶,我隻想著在寺裏的時候,奶奶總是提起想起府上廚娘的燒雞,所以我才……”
白君桃與她媽林白蓮一樣,天生一朵白蓮花,如今又如此軟綿柔情地說話,倒顯得是白君灼故意給她難堪了。
“好了。”鄒氏麵色不悅,白君桃的表現太不符合她平常的水平了,白君灼也不會看人臉色,這樣的狀況,能把姐姐犯的錯提出來嗎?真是沒有一個讓她省心的!
“白大小姐看來對藥理不太精通啊,剛才老夫人還跟我提議讓白大小姐接管藥堂,不過現在看來,還是白三小姐更適合些。”殷洵略帶遺憾地說出這句話,白君灼和白君桃同時驚訝地看向他。
白君桃臉色雖然沒有什麽變化,桌子底下的手都快被自己掐破了,許久才平靜下來,又一臉溫柔地笑道,“公子說的是,三妹妹是白家嫡女,一身醫術盡得爹爹真傳,自然由妹妹接管比較好。”
白君灼將目光從殷洵臉上移開,心裏卻想著,若是這個男人真的隻是想讓她接管藥堂,直接跟鄒氏說就好了,幹嘛當著她們的麵說?
挑撥關係?
白君灼心思微動,笑將起來,對白君桃道,“姐姐千萬別這麽說,在咱們白家,哪有嫡女庶女之分,都是奶奶的孫女,奶奶可是一樣疼愛的,至於藥堂交給誰,公子的話占一半,奶奶的話也要占一半呢。”
殷洵一聽這話,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白君灼,心思被她猜到了?
白君桃也是一愣,她這麽好心?
鄒氏讚賞地看了眼白君灼,然後問殷洵道,“公子,可願聽老身一言?”
“自然。”殷洵微微笑了笑,示意鄒氏說下去。
“之前我也說了,灼兒年紀小,缺乏經驗,但既然公子屬意灼兒管理藥堂,灼兒就放手去做。隻是,不如讓桃兒幫著……我看,就分一半的權利給桃兒,如何?”
至於最後,藥堂究竟落入哪一人之手,就要看她倆的實力了。
殷洵看了一眼白君灼,卻見她沒有任何表示,好像鄒氏所提意見完全在她意料之內。
“那就聽老夫人的。”殷洵點頭道。
總算找了個折中的法子,四人表麵上便和和恰恰地吃了飯。
吃完飯,鄒氏帶著兩個孫女和眾下人一起送殷洵出府,走到大門口,殷洵卻突然道,“老夫人,晚輩還有幾句話要交代白姑娘,不知可否?”
鄒氏稍微猶豫了一下,便點了點頭,帶著白君桃和下人回去了。
見周圍沒人,白君灼先開口問道,“殷公子,有什麽事要交代我?”
殷洵見她口氣不善,淡淡笑了笑道,“我本想將藥堂交予你一人,是你自己不要的。”
“哼,”白君灼冷笑道,“若我當時應了下來,奶奶會怎麽看我?你要是真心為了我著想,就不應該當著我的麵跟奶奶說。不過你大可放心,若是白君桃真有能力,我倒是不介意她幫著我一起管理藥堂,若是她沒有能力還總是作怪,我有辦法對付她。”
“那你也要做出點成績來,”殷洵語氣淡漠,眉間卻帶了些許玩味,“別讓我失望。”
“放心吧。”
拐角之後,一直看著他們的白君桃咬碎了一口銀牙。
“小姐,三小姐真不知羞,居然在大門口跟一個男人說說笑笑,還舉止親昵,真是……”
“別說了!”白君桃氣急敗壞地打斷碧荷的話,重重地喘著氣,導致早上自食其果中的毒又發作起來。
“小姐,”碧荷見白君桃如此生氣,以為她是覺得白君灼行為放蕩敗壞門風了,便勸道,“小姐不要為了三小姐這樣的人生氣,三小姐這麽隨便,遲早有一天被男人給騙了,失了身失了心,說不定以後永遠都嫁不出去了,哼!”
這句話在白君桃心裏掀起一陣陣波瀾,又想起昨晚在祠堂,她與自己說的一番話,許久,白君桃咬著牙說道,“你說的對。以前我覺得這個妹妹沒什麽威脅,一直放著沒管。白君灼,既然把主意打到我的頭上來了,就別怪我下手不留情了。”
白君桃正盤算著對付白君灼的主意,那邊殷洵剛走,藥堂便有人過來,正好見了白君灼,對她道,“小姐,劉掌櫃說讓我來告訴您,說您交代的事情都換好了,另外,有一個大客商要收購我們七千斤商陸,劉掌櫃讓您過去詳細商議。”
七千斤商陸?白君灼一聽這話,眼睛都放光了,如果這筆生意真談成了,分分鍾發財了啊!
“走,我們現在就去藥堂!”
白君灼跟那人走後,碧荷有些奇怪地對白君桃說道,“小姐,那人不是藥堂的夥計嗎?”
白君桃點點頭,看來藥堂發生了什麽事情。
她眼珠微微一轉,想了會兒,對碧荷道,“碧荷,我等會兒要去藥堂,你去幫我辦件事。”
碧荷點點頭,附耳過去,白君桃低聲說了些話。
白君灼前腳到了藥堂,白君桃後腳就跟了過來,二人相視一眼,都沒空理會對方,白君桃先開口道,“劉順,藥堂發生了什麽事?”
劉順詫異看著白君桃,猶豫道,“大小姐?”
白君桃突然有些生氣,但臉上卻依然笑著,說道,“劉掌櫃,是奶奶讓我過來與三妹妹一起管著藥堂的,以後還要勞煩劉掌櫃多提點提點我。”
遲早讓自己的心腹換了他!
白君桃這麽想著,就望了眼周圍站著的夥計,這一看她便愣住了……以前她和她娘一起培養的心腹,居然一個都沒看見!
白君灼慶幸自己提前將夥計給換了,略微好笑地看了眼白君桃,開口對劉順道,“劉叔,大姐說的沒錯,奶奶是讓我和她一起管著藥堂的,有什麽事,說給我們倆人聽吧。”
劉順這才點點頭,道,“許昌來的大商賈徐孝義徐老板,聽聞我們白家種植的商陸質量好,又經過白神醫改良,一口氣訂了七千斤,眼看這生意就要敲定,沈記藥堂的沈老板突然放出話,他們家的商陸比我們白家的便宜一半,徐老板就猶豫了,遲遲拿不定主意。”
“可知道徐老板在哪裏下榻?”白君灼與白君桃一同開口問道。
“哦,知道。徐老板現在住在洛陽城最大的酒樓香茗樓裏。”
“去幫我約徐老板,我要親自與他商議。”白君桃命令道。
劉順並沒有直接答應下來,看了眼白君灼,似是在詢問。
“去吧劉叔,”白君灼笑道,“幫大姐約徐老板見麵。”
劉順這才應了下來。白君桃見劉順如此表現,心裏雖然鬱悶,但依然不動聲色,道,“多謝劉掌櫃了。”
等她走後,劉順才不解地問白君灼道,“小姐,我猜想老夫人讓你和大小姐一同管著藥堂,一定是想知道你們二人的能力究竟誰更強些。若是小姐將這筆生意談下來,老夫人一定對小姐刮目相看,可小姐為什麽卻將機會拱手讓給了大小姐?”
白君灼見劉順一心為她著想,心下很是感動,她解釋道,“這許昌來的大客商,我對他不知根不知底,沒有詳細的計劃就急著表現,說不定會觸人逆鱗惹人厭煩,我這是讓大姐打頭陣呢。”
劉順略微一想,覺得還是小姐做事步步為營,比較妥當。
“不過咱們也不能什麽都不做,”白君灼想了想,說道,“劉叔,你去幫我約沈家藥堂的二當家見麵。”
劉順又不解了,問道,“為何是二當家?一心搶咱們生意的是他們大當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