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氣喘籲籲地道:“九王爺,大事不好了!”
殷洵看了他一眼,出聲問道:“何事竟然讓你如此慌張?”
“是溫昭儀……”趙長深吸了一口氣,對他道:“溫昭儀,歿了!”
殷洵眉頭輕蹙,不解道:“怎麽死的?”
“落,落水。”趙長低聲說了句,見左右隻有白君灼在,便靠上前道:“奴才派人去查了屍體,說溫昭儀後頸有淤痕,指甲中都是泥土……”
“隻有後頸有淤痕,前麵沒有?”白君灼打斷他的話問道。
“對。”趙長點點頭,“所以說,溫昭儀是被人掐著後頸按在水中,活活溺死的!”
殷洵點了點頭,又問道:“還有什麽線索?”
趙長點了點頭,神情有些猶豫,看向白君灼。
殷洵會意,對白君灼道:“你先出去吧。”
白君灼知道他們又有事情不能讓她知道,便點頭走了出去。
待她走後,趙長才道:“上次盤問那個刺殺舒貴妃的小太監,他招供出了溫昭儀之後,奴才便將他除了,沒想到消息還是泄露了出去,被太後娘娘知道了。太後娘娘今個兒上午還試探了奴才。”
“你懷疑溫昭儀的死與太後有關?”
“舒貴妃畢竟是太後本家人,”趙長點頭道:“太後此舉意味在意殺雞儆猴,讓後宮眾人以後對舒貴妃尊敬著點。”
“那為什麽就不能是舒貴妃自己派人殺了溫昭儀?”殷洵低聲問了一句:“畢竟這後宮中的女人,哪個也不簡單。”
趙長驚了一下,旋即搖頭道:“應該不可能吧,舒貴妃心地善良,又識大體,斷然不會在陛下離宮的時候做出這些事情。”
殷洵看了他一眼,趙長在他皇兄身邊伺候多年,說話還是有分量的。既然他這麽護著那個舒貴妃,就證明舒貴妃真的有可取之處。隻是,她畢竟是伏家的女兒。
殷洵也不欲與他再說下去,轉而道:“不管溫昭儀怎麽事的,皇兄沒回來就不要將事情鬧大。將此事稟告太後,一切由她定奪吧。”
“太後已經先王爺一步知道此事了,還下旨升了溫昭儀為五品德妃,立即收棺準備厚葬。”趙長低聲道:“所以奴才才覺得,是太後……”
“別說了。”殷洵打斷他的話,淡淡道:“趙公公,你總說我做事說話要小心些,最近你是不是太累了,說話也如此不小心?”
趙長大驚,連忙打了自己的嘴巴兩下,道:“奴才該死,奴才真是昏頭了。”
“好了,既然太後的懿旨都下了,就沒什麽叫本王操心的了。”殷洵擺了擺手道:“你下去吧。”
趙長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
白君灼洗了個澡後,發現自己的視力又恢複了一些,現在靠近她的人基本可以看清五官了。
此時已將要入夜,她回了西內苑大殿,見陸抗也在,便問道:“陸抗,你在大理寺詢問出什麽來了嗎?”
陸抗聽見她的聲音,微微有些驚訝道:“白姑娘能看見了?”
白君灼點頭:“雖然還有些看不清,但是我跟你這麽熟,從你的身形就完全可以看出來啦。”
“那便好,”陸抗點頭道:“話是問出來了,可是……”
“怎麽了?”殷洵見他猶豫,出聲問道。
“屬下本還想著那些偷屍體的人嘴巴會很硬,要不要用酷刑嚇唬嚇唬他們。結果審問的時候二話沒說,他們便招供了,說是魏元堯魏大人叫他們偷屍體埋在永安渠上遊,”陸抗說道,“所以,屬下覺得,他們是不是在誣蔑魏大人?”
白君灼聽他這麽說,突然想起在晉南王府時聽那個給自己送木靈芝的大叔說的話:“他亂了我的計劃,已是棄子,我會派人故意把線索留給殷洵,讓他查出這人。”
莫非這個魏元堯就是他口中的棄子?
這麽一想,白君灼又及其下午在太白樓遇見魏元堯時。他的身影的確很像那日綁架她的人。他臉上可以帶人皮麵具,可以易容,但是身形卻很難改變。白君灼記得他的身形,她沒有看錯,那人就是魏元堯!
想到這兒,白君灼開口道:“我覺得這不是誣蔑,幕後之人就是魏元堯。”
陸抗不解道:“白姑娘為什麽這麽確定。”
“因為他的身影,還有給我的感覺,就是那日綁架我的人,不會有錯的。”白君灼道。
“你連魏大人的臉都沒有看見,如此說未必有些草率了,”陸抗反駁道:“更何況,就算他是綁架你的人,也不一定就是下令埋屍體的人。”
“就是他,一定是他。”白君灼篤定道。
殷洵有些疑惑,白君灼向來不是武斷的人,她一定是有什麽線索才會說是魏元堯所為,便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更多的線索是白君灼從申無介他師父的話中推斷出來的,但是她答應了申無介不能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就搖頭道:“沒有。但是人家既然招供了,就無論如何也應該喊魏元堯去問問話,萬一是他呢?”
三人沉默片刻,殷洵道:“陸抗,查查魏元堯。”
“是。”陸抗領命出去。
待他走後,殷洵命人擺了飯菜與白君灼一同用膳,白君灼眼睛看不清,握著筷子盯著桌上的菜,一會兒眯著眼睛,一會兒又將眼睛瞪的老大。看盤子裏的東西像肉塊,夾起來一咬是生薑,辣的她連連吐舌頭。
殷洵看著,頓覺她比殷芷玄還要稚氣可愛,忍著笑一本正經地開口問她道:“要我喂你嗎?”
白君灼搖了搖頭,抬眼望向他,認真道:“我自己可以。”
殷洵越發覺得好笑,點頭對她道:“嗯,我就喜歡你這樣不服輸不求人的性子。”
白君灼臉一紅,捧著碗羞澀道:“哪,哪有,你過獎了啦。”
殷洵坐到她旁邊,伸手摟著她,湊到她耳邊輕聲道:“還喜歡看你臉紅。”
白君灼臉比剛才更紅幾分,放下碗捂住自己滾燙的臉道:“哪有,我天生臉色紅潤,才不是因為你……”
“一被人誇臉就紅,還打死不承認。”殷洵玩味地看著她,繼續道:“明明心裏開心的很,還必須要推脫幾句,你說是不是?”
臥槽,人家是一被人誇就很開心啊,誰被誇了不開心啊,但是身為一個古代姑娘,總不好一被人誇就哈哈哈的大笑著拍拍那人肩膀說你真有眼光吧?還是要矜持一點點的。
總是把人看穿,還要說出來,殷主子咱還能不能做朋友了?
所以白君灼裝作沒聽見剛才那話,端起碗扒飯。
殷洵見狀,含笑道:“別光吃飯,那邊有甲魚湯,要吃嗎?”
白君灼猛點頭:“要吃。”
然後就要把碗遞到殷洵麵前,不過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聽殷洵淡淡說了三個字:“自己盛。”
殷洵你大爺!
自己盛就自己盛,她就不信憑借她多年吃飯的經驗她喝不到甲魚湯!白君灼憤怒地握起勺子,盯著滿桌子在她眼中隻剩一團顏色的菜無從下手……啊怎麽辦啊,好像真的找不到。
“怎麽了?”殷洵佯作不知,關切地問她。
白君灼眼睛看向殷洵,眨了眨,很可憐的說:“看不見。”
殷洵翹了翹嘴角,接著問道:“要我幫你嗎?”
“嗯嗯。”白君灼點頭。
殷洵托著下巴看她,疑惑道:“剛才不是挺硬氣的嗎?這才一會兒你那股不服輸的勁兒哪裏去了?”
白君灼一聽扭過臉,握著筷子戳著飯道:“我努力了之後發現自己真的做不到嘛。”
殷洵微笑道:“求我啊,求我我就幫你。”
白君灼聽見這一句,突然想到動作片裏那句經典台詞:求我啊,求我我就戳進去。
啊啊,真是太色情了。
白君灼也發現自己從剛才就一直在被他牽著鼻子走,她便佯作生氣,重重的將碗放到桌上,鼓著臉道:“我生氣了,不吃了。”
殷洵見好就收,便配合著哄她道:“別生氣了,我不欺負你了,吃吧。”
“你還知道你欺負我?”白君灼憤憤地看他,“我真生氣了,你怎麽哄也沒用了。”
殷洵無奈,歎口氣道:“那我命人將飯菜撤下去了。”
白君灼一聽瞪了眼,這丫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但也別以為她白君灼就是那麽好欺負的人,她才不會為了一桌子飯菜就低頭,長這麽大誰還沒吃過幾頓螺燉肘花,乳鴿鱉湯,銀耳肉絲,鴛鴦魚頭……古人有雲,不吃嗟來之食,君子不為五鬥米折腰,威武不能屈,她白君灼就算餓死饞死也不要向他低頭!
經曆一番痛苦的思想掙紮,白君灼呼了口氣,開口道:“別,我不生氣了。”
殷洵淡淡看了她一眼,“下次還敢不敢了?”
白君灼連連搖頭:“不敢了不敢了。”
殷洵滿意地拍了拍她的腦袋,舀了勺熱乎乎的甲魚湯送到她唇邊,柔聲道:“張口。”
白君灼臉又紅了起來,微微張口咬住勺子。
殷洵頓時覺得,她眼睛偶爾瞎一回也蠻好的。
二人甜甜蜜蜜地吃了飯之後,已將近半夜,便睡下。
次日淩晨,查了一夜的陸抗趁著朝陽進宮,見了剛剛起床的殷洵,急切道:“主子,屬下大概已經知道製造瘟疫的人是誰了,但還需要最後一個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