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詡折斷了手中的狼毫筆,抬起頭若有所思的看著白君灼。
白君灼看了看殷洵,又看了看白詡,撓撓腦袋道:“幹嘛都看著我啊?”
“一個姑娘家竟然有如此見地,我真是自愧不如。”白詡非常認真地說道。
白君灼還想說自己其實是聽的百家講壇,不過看氣氛不對,連忙打馬虎眼:“那個,洛陽城的說書先生說的可好聽了,我就是在茶館聽見這些事情,不是我自己想出來的啦。”
白詡道:“堂妹過謙了,洛陽的說書先生若是說這些事情,恐怕沒幾個人會去聽。他們向來隻說有意思,但沒什麽意義的故事。”
“其實我……”
白君灼還想解釋什麽,殷洵突然輕輕捂住了她的嘴巴,沉聲道:“你的鋒芒隻需我一人知道便可,以後記得收斂點。”
白君灼若有所思的眨眨眼睛,然後用力點了點頭。
她明白,有時候不需要弄懂殷洵的話是什麽意思,隻要老實服從就好了。
白詡看著二人,淡淡笑了笑,從架子上拿出另一隻筆,繼續抄寫經書。
殷洵放開白君灼,指著床道:“去睡覺。”
白君灼有些猶豫:“我怎麽能天天霸占堂哥的床呢,人家也要睡覺啊。”
“無妨,”白詡搖了搖頭,“我一般都是午後休息,夜裏寂靜,適合通宵抄寫經書。”
怪不得他皮膚這麽白,原來是走吸血鬼生存模式啊。
“那你呢?”白君灼又問殷洵。
“我倒是不介意跟你一起睡。”殷洵淡淡回她。
白君灼立馬和衣躺在床上,蓋好被子對他道:“我介意!”
殷洵隱藏住眼中笑意,故意冷聲道:“那還不快睡!”
白君灼老實地閉上眼睛。
*
天亮之後,白君灼和殷洵走出小屋呼吸新鮮空氣,大老遠看見陸抗隻身一人回來。
等他走進,殷洵問道:“怎麽就你一個人,寺中住持和真正的釋無呢?”
陸抗麵色如此沉重,搖了搖頭回道:“屬下找到了二人,可是他們手腳皆被折斷,無法救出來。”
殷洵不解道:“手腳都砍斷了,為什麽不直接殺了他們?”
“這也是屬下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白君灼湊過來聽他們說話,蹙眉道:“這人好惡毒,居然砍了人家手腳,還不如直接殺了他們。不過他這麽做還是不讓他們死,會不會是需要從他們口中得到什麽秘密?”
沉默片刻,殷洵點頭道:“有可能。陸抗,直接抓了那寺中的假釋無盤問吧。”
陸抗領命離去,殷洵又對白君灼道:“我們去見見那住持。”
白君灼跟上他,回頭看一眼陸抗離開的方向,“不知道申無介怎麽樣了,陸抗現在去,說不定還能支援他。”
殷洵突然停下腳步,白君灼沒注意,直直撞在他的後背上,連忙退離兩步摸摸自己鼻子道:“幹嘛突然不走了啊?”
“你真是不長記性,我記得昨晚跟你說過,他不需要你擔心。”殷洵轉身看她。
白君灼連連搖頭:“我就是隨便說說,可不是擔心他。”
殷洵又道:“還有,申無介身份尷尬,在大多數人眼中他已經死了,除了你我,沒人知道他的存在,所以你萬萬不可透露出他還活著的消息。”
“陸抗也不行?”
殷洵點頭:“除了你我之外的所有人。”
“我明白了。”白君灼認真道,“可就是有些好奇,到底是為什麽啊?”
殷洵轉身,便走便道:“你遲早會知道的,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們趕緊下山吧。”
白君灼猶豫了一下,邁步跟上。
約過半日,二人找到那間草屋,進去搬開床板走了下去,果然見兩個和尚,手腳都被折斷,軟趴趴的掛在身上。
這地方不大,充滿了腐臭的味道,非常壓抑。
那兩個和尚聽見腳步聲,睜開眼看了看二人,其中一個開口問道:“二位施主也和昨夜的施主一樣,是來救我們的嗎?”
白君灼點頭。
“多謝二位好心,可我們無法出去,就算出去,也難逃他的追殺,還會連累你們。”
白君灼眉頭輕蹙看著他們,道:“他為什麽要如此折磨你們?你們不過是兩個和尚,他是山匪,風馬牛不相及,怎麽會有這麽大的仇恨?”
另外一個與外麵那個假釋無樣貌有幾分相似,估計他就是釋無,他開口道:“他是為了要錢,聽命將我二人弄得如此。真正害我們如此的,是那尊邪佛啊!”
殷洵淡淡出聲道:“那邪佛已經被我砸碎了。”
釋無突然瞪大眼睛,急道:“什麽?你把它砸碎了?”
住持倒是淡定,隻輕輕搖了搖頭:“這東西留在世上也是害人,碎了好,碎了好啊。”
“怎麽,這邪佛像還有什麽秘密不成?”殷洵又問。
兩和尚沉默片刻,住持歎了口氣道:“宮中那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將這邪佛請到黎國,估計距離遠近,選了許昌和長安之間的宛城安置邪佛,為的就是有朝一日邪佛破碎,能在第一時間給皇都帶去災難。”
“什麽意思啊?”白君灼不解道。
“請邪佛的人自然知道,若是邪佛破碎,她的計劃就落空了,而且被旁人知道,她難逃一死,便想讓皇都所有人都陪著她一起死。”住持接著說,“邪佛一碎,皇都必有大災大難。因為淵帝前些日子遷都,許昌百姓逃過一劫,不過長安,可要生靈塗炭了啊。”
“傳說而已,”白君灼滿不在乎地說道,“我還就不信了,這邪佛真有能給皇都帶去災難的能力。若是這樣,南蠻國也不必臣服黎國了,天天製造邪佛打碎就可以了。”
“是啊,”住持又道,“這事情信則有不信則無,那邪佛,不過也是一尊死物而已。”
“可假邪佛怎麽把你們倆害成這樣的呢?”白君灼又問。
釋無歎了口氣:“那日宮裏的確來過人,將邪佛安置在寺中,我與師兄不肯,便被匪徒綁了下來,匪徒並不知道施咒的方法,隻知需要千名女子,就折磨我們,企圖從我們口中盤問出施咒的方法。我和師兄又怎會害了那些無辜的女孩子!”
“二位大師受苦了,”白君灼滿懷敬佩地對他們道,“隻是二位知不知道之前抓來的女孩子被關在哪裏了?”
釋無和住持都搖頭。
一直沉默的殷洵開口道:“你們可知道宮裏的那個人是誰?”
兩人點頭,“那人還親自來過。”
殷洵道:“這便好,二位且放心,我會派人將你們救出去,帶你們去皇宮,你們可以將真相告知陛下,他會為你們做主的。”
兩個和尚連連道謝,殷洵和白君灼從下麵向往上走,還未出去,就聽見外頭一陣腳步聲。
殷洵連忙拉著白君灼退了回去,手邊有一堆雜亂擺放的木頭,二人躲到木頭之後,屏息注意外頭來人。
那人掀開床板跳下來,真是假釋無,他渾身都是血,估計是和陸抗或者其他暗衛交手過剛逃出來。
他急忙走到兩個和尚麵前,看見他們還在,頓時鬆了一口氣,又語氣凶狠地問道:“有沒有人來過這裏?!”
二人都不回答,閉起雙目,口中念念有詞。
假釋無一把抓起住持,威脅道:“醜和尚,別給臉不要臉,瑜貴妃說了,若是你們二人還不願意配合,就殺了你們!”
真釋無“呸”了一口,對他道:“你將我們兩個弄成這樣,我們早想死了!”
“好,那我成全你們!”說著,假釋無邊狠狠地掐住住持的脖子。
白君灼在木頭之後看的清清楚楚,連忙拽了拽殷洵,急切道:“快救他們!他們……”
她的話還沒說完,殷洵已經從木堆中抽出一根短木頭,抬手扔了出去,將假釋無打翻在地。
假釋無回頭看,殷洵已經走到他背後,出手如電,點了他周身大穴。白君灼也跑了出來,扶著住持坐下。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假釋無之前見識過殷洵的厲害,現在對他還有些忌憚。
殷洵垂眸看了他一眼,問道:“瑜貴妃什麽時候勾結上你們的?”
假釋無不說話,殷洵冷笑道:“不說?”
說罷,根本不給假釋無機會,抬腳踩在他的小腿上,頓時響起骨骼斷裂的清脆聲。
假釋無慘叫,白君灼適時插口道:“你是個山匪,為宮裏的娘娘賣命,不過是想得到錢。若是你現在手腳都被廢了,要錢又有什麽用?”
假釋無額間滿是細汗,不過看起來倒挺有傲氣,就是不說。
“後妃月奉本就不多,還要打點宮人,哪裏會有錢給你?”殷洵眉頭微蹙,“你為瑜貴妃賣命,她能給你的錢還沒有你做一票搶的多,你究竟為什麽替她賣命?”
假釋無就是不說話,白君灼道:“既然如此,咱們還是把兩位大師帶回去,直接處理掉那個貴妃好了。”
聽此,假釋無才突然開口:“不可以!”
“你現在受製於我們,有什麽資格說不可以?”白君灼冷笑道。
假釋無沉默半晌,道:“瑜貴妃一年前就找到我了,當時她剛生小公主,榮耀無邊,便派人來找我,讓我去南蠻國請邪佛,保她長生。”
“她居於深宮,為何為找上你?”殷洵又問道。
假釋無抬頭直視殷洵,道:“九王爺,你不記得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