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意殿中突然鑽出來數十名侍兵,將伏櫪團團圍住。
伏櫪還弄不清楚伏明月究竟要做什麽,一臉茫然道:“女兒,這些侍衛是你派來保護為父的?”
伏明月仰臉哈哈大笑,笑的伏櫪心裏一陣發毛,他立馬就知道事態已經脫離了自己的掌控,拔出寶劍便要衝出去。
殿中侍衛待他一動,便一起衝了上來。伏櫪功夫不減當年,但又何耐寡不敵眾,不過七八回合便敗下陣來,被兩名侍衛牢牢控製住,等候伏明月吩咐。
伏櫪臉色慘白,問伏明月道:“女兒,你這般,是要做什麽?”
“殺了你啊。”伏明月回答的幹脆利落,毫不委婉。
伏櫪下唇顫抖,瞪圓的眼睛寫滿了難以置信。
“女兒豈能讓父親去西內苑?西內苑都是父親安插的人,萬一跟陛下真的鬧起來,陛下絕對會吃虧的。我豈能讓陛下有危險?所以才將父親請到這裏來。”伏明月走上前,語氣中帶著笑意:“父親對我這個女兒是不是太放心了點?所以才沒想到,你派來監視女兒的人早早就被女兒換掉,此刻殿中所有人都是女兒的心腹。”
伏櫪的臉色從慘白變得鐵青,在侍衛手中掙紮一番無果,旋即極力平息自己心中的怒意,克製著對伏明月道:“明月,放了為父,為父不會跟你計較的。”
伏明月掩唇而笑,目中神采流轉,明媚動人,一時間竟讓伏櫪看呆了。
這個女兒從回來之後,就被自己立馬送入宮,從來沒有好好看過她。她在他心中永遠都是六歲之前醜八怪的樣子。
現在才有機會好好看一看,竟讓她想起來伏明月的生母,同樣是個舉手投足都萬般風情的女人。
伏櫪張了張口,輕聲喊道:“婉兒?”
伏明月聽見這兩個字,臉上笑容一凝,冷聲道:“閉嘴!你不配叫這個名字!”
伏櫪回過神來,看清麵前的人是伏明月,而不是早已死去的妻子,便也冷了臉色道:“放開我!我是你爹!”
“你是我爹?”伏明月冷笑:“你殺我娘的時候考慮過你是我爹?趕我出府的時候想過你是我爹?”
伏櫪語氣一軟,頓了一下,接著道:“你娘母家家道中落,我伏家為了家族大業必須舍棄她。”
“所以我娘就從你的正妻變成了妾侍?我就從你唯一的嫡女變成了庶女?”
伏櫪道:“我也需要一個鎮得住場麵的妻子,是你娘自己鬥不過旁人,怨得了誰?”
伏明月冷笑:“這麽說,還是我娘的不是了?“
伏櫪沒有回答。
“是啊,我娘太過良善,鬥不過別人,還好我不隨我娘。”伏明月無奈搖頭:“我原本還想給你一個機會,既然你這麽說,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說完,伏明月轉身不再看他,下令道:“動手吧。”
侍衛舉起長劍,便要殺了伏櫪,伏櫪胸口氣息激蕩,一見情況不好,連忙出生喊道:“明月,明月,為父知錯了!”
伏明月轉頭,嘴角掠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伏櫪接著道:“明月,我答應你,回去就還你娘正妻的身份,你也是伏家唯一的嫡女,若是你還氣憤難平,為父就殺了秦氏為你娘報仇,好不好?”
“正妻?嫡女?”伏明月嘴角一勾,“誰想要跟你們伏家扯上關係,你還不明白嗎?隻要你一死,整個伏家都會土崩瓦解。牆倒眾人推,跟你撇清關係還來不及,竟然還想要我回伏家當嫡女?真是可笑。”
“你……你到底要怎麽樣?”
伏明月跟他說的話已經夠多了,似乎有些不耐煩,右手隨意一擺,道:“動手吧。”
侍衛劍勢向下,伏櫪狠命一躲,大叫道:“伏明月!我是你親生父親,你怎可做這種大逆不道的行徑!”
他怒不可遏,吼聲衝天,搖籃中熟睡的小靈犀被吼聲嚇醒,哇哇的哭了起來。
“慢著。”伏明月對侍衛道。
侍衛停下動作,伏櫪舒了口氣,暗想自己應該沒有什麽危險了,轉臉看看搖籃中的小嬰兒道:“那便是我的外孫嗎?”
伏明月沒有回答,走到伏櫪麵前,接下侍衛的劍,二話不說刺入伏櫪的胸口。
伏櫪整個人都處於震驚之中,滿眼都是難以置信,凝神盯著伏明月,說不出一個字來。
“殺你,當然要我親自動手。”伏明月聲音輕輕,不急不緩。
“你……”伏櫪一開口,便吐出一口鮮血,他氣急攻心,目眥盡裂,狠狠罵道:“毒婦!”
伏明月抽出劍,鮮血如泉湧般噴了出來。她見伏櫪還沒死透,接連又刺了好幾劍,直到自己的衣衫都滿是血跡,伏櫪才終於咽了氣。
伏明月也是氣喘籲籲,命人將伏櫪的屍體拖出去,緩步走到還在哇哇哭泣的小靈犀身邊,轉起搖籃上的小風車逗弄他。
小孩子就是喜怒無常,不一會兒就咯咯笑了起來。伏明月握起靈犀的手湊到唇邊親了一下。
“你娘可不是你外婆,”伏明月微微一笑,小靈犀也跟著笑了起來:“絕對不會被任何人欺負的。”
*
今日伏元書提出軍餉不夠的時候,太後就已經意識到皇帝暗中做了什麽事情。可下了朝之後,皇帝就一直跟著她,她沒有時間去下任何指令。
皇帝看起來並無二樣,依然同平時一樣軟弱無能,對自己盡責盡孝。此時,就在一旁若無其事地替她砸核桃。
太後緩緩開口道:“皇帝若是沒事,就先回西內苑呆著吧,哀家該看奏折了。”
皇帝手上的動作慢了一下,抬頭微笑道:“母後不急,兒臣看今日奏折不多,朝堂上也沒說什麽大事,想必今日母後得空。兒臣已經很久沒有陪過母後了,今日得空,一定要好好陪陪母後。”
殷沐都這麽說了,太後也不能在說什麽。
皇帝又道:“母後見了小靈犀沒?眉眼都像極了明月,可愛極了。”
太後臉上露出慈愛的笑容:“兒像母好,長得像明月,靈犀一看就是有福的孩子。”
皇帝輕輕點頭:“兒臣想封明月為皇後。”
太後一愣,旋即笑逐顏開,點頭道:“自然,明月誕下皇長子,這皇後的位子當然是她的。”
“兒臣要封她卻不是為了這個原因,咱們殷家,從來沒有生了皇長子就當皇後這麽一說,”殷沐微微一笑,道:“大皇兄的母妃就沒有被封為皇後,您說是不?”
太後怔了怔,完全沒想到殷沐竟然會突然問起這個,定了定神,回道:“你大皇兄不爭氣,竟然在先帝還在的時候私養軍隊,企圖篡位。”
“是啊,大皇兄真不爭氣,”殷沐歎息道:“當時除了大皇兄成年,我們剩下幾個兄弟不過是懵懂無知的少年。這皇位怎麽看都是他的,他犯不著篡位。若是大皇兄還在,兒臣也不必*歲大就登基為帝,母後說是不?”
太後心中不安,總覺得皇帝話中有話,難道當初的真相被他知道了?
不會的,知曉當初那件事的人已經全部死光了,他不可能知道。
“大皇兄大了我二十歲,沒想到卻如此不成熟,兒臣孩提時代就知道的事情,他居然不明白,還企圖篡位,真是蠢。”
“哎,”太後歎了口氣:“誰知道他是怎麽想的呢,咱們不說他了。”
殷沐點點頭:“那咱們來說說二皇兄吧,說起來,二皇兄隻比我大了半個時辰。”
“你二皇兄也是個福薄的,剛生下來就夭折在繈褓之中,否則這皇位便是他的。”
“是啊,柳妃娘娘死得早,就算皇位是二皇兄的,二皇兄便會與我一樣年少登基,仍舊是母後垂簾聽政,伏家掌權。”
殷沐目光直視太後,太後心尖一顫,難道,他真的知道了什麽?
殷沐微微一笑,望了望外頭,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便問道:“母後,要不要用晚膳?”
太後點點頭,殷沐便命人下去準備。
不一會兒晚膳布上,母子二人默默無言的吃了晚飯。
太後料想吃完飯殷沐就該走了,便安安心心吃起飯來。
吃了大約半個時辰才結束,宮女上前收拾一番,殷沐起身道:“母後要不要去禦花園轉轉,再回來休息?”
太後微微搖了搖頭:“你先回去吧,哀家有些困了。”
“是嗎?”皇帝一笑,上前扶著太後道:“兒臣扶母後休息。”
太後聞言,終於忍不住了,問道:“沐兒,你究竟想做什麽?”
殷沐恍若不解,眨了眨眼睛道:“照顧母後,以盡孝心啊。”
畢竟,過了今天,以後可能都沒有機會了。
“不必了,哀家還沒老到吃喝拉撒都要你伺候的地步,你回去吧!”太後一甩手,毫不留情的說道。
皇帝絲毫不為所動,笑容依舊不改,道:“兒臣今晚是鐵了心的留下來陪母後呢。”
太後目光冷清,第一次覺得被自已一手帶大的殷沐,是如此令她看不透。
既然不明白他要做什麽,太後也不想失了分寸,一甩衣袖,冷聲道:“你愛如何如何吧,曹芳,伺候哀家就寢。”
曹嬤嬤連忙上前伺候。
殷沐含笑守在外室。隻要他在這看著,太後就不會輕舉妄動,外頭的人也無法將消息帶進來。
一夜過後,東方漸白,太後從內室出來,看見殷沐還在這兒,不由得微微蹙眉,冷聲問道:“陛下該不會是在這兒待了一夜吧?”
殷沐還未回答,趙長從外頭走進來,滿麵喜色的對殷沐道:“陛下,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