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子溯!”白君灼一把抓住他的手,凶巴巴地道:“你根本就沒有失憶,對不對?!”
殷洵手心不自覺滲出冷汗來。雖然他知道憑自己的本事,對付麵前這個手無寸鐵的孕婦毫無壓力,可內心深處竟冒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慌張。
失去記憶的最初看她哭,還有剛才她靜默著流淚的樣子,都讓自己慌的不行。
“你為什麽要騙我?!你說啊!”白君灼情緒有些失控,聲音大了一些,外頭有秩夫人聽見她的聲音,連忙隔著門問道:“夫人,你沒事吧?”
白君灼稍稍平靜一下語氣,轉頭道:“我沒事。”
有秩夫人又待了一會兒,沒聽見房間裏有話,才離開而去。
白君灼又回頭看殷洵,揉了揉眼睛,不再哭了,認真道:“就算你不在乎我,你騙我離我而去,可你殷家的江山呢?你離開的時候殷氏風雨飄搖,就算現在稍有好轉,也是危急重重。殷子溯,你不覺得你玩大了嗎?”
殷洵有些著急,解釋道:“我沒騙你,我是真的失憶了。”
“真的失憶了?”白君灼冷笑道:“那麽剛才那個‘又’字你如何解釋?”問完這句,白君灼冷笑兩聲,接著道:“我也真是蠢,若你的記憶真的一直在丟失,一直都是那樣什麽都記不住的話,到現在心智早就變成兒童的摸樣了。我竟然一直都沒有意識到。”
“我真的失憶了,”殷洵又重複了一遍,道:“記憶的最初便是那天我離開王府,你哭泣的樣子。我也的確騙了你,今天剛看見你,我便認出你是那日哭喊著叫我不要離開的人。我也聽許多人說過,我是黎國的九王爺,而你是我的王妃。”
白君灼蹙眉道:“既然如此,你為何不願意跟我相認?”
“因為之前的事情我的確不記得了,”殷洵頓了一下,接著道:“那日離開九王府,你知道我去了哪裏嗎?”
白君灼點頭:“申無介告訴過我,你去了四王府。”
“對,我去見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行事詭異,企圖軟禁我,我想我的失憶與她也大有關係。”殷洵認真道:“我雖失憶,但卻沒有失智,我想知道這個女人究竟想要做什麽,便打算留在她那兒將事情弄清楚。可後來又出現了一個男不男女不女的人,他非要將我帶走——”
“你說的那個人便是申無介,他可是你多年的好兄弟。”白君灼解釋道。
殷洵沒有太過在意申無介,接著道:“我的計劃被他破壞,便索性離開長安,又想著那個神秘的女人若還想對我做什麽的話,一定會追過來,便在長安附近住著,等著她追上來。可沒等到她,卻等到了你。”
白君灼將殷洵的話在腦海中過了一圈,一想到自家殷主子失憶了還要算計這算計那,她就非常非常心疼,一把圈住殷洵的腰道:“對不起,我錯怪你了。”
殷洵將她拉開,語氣中帶著明顯的疏離:“我並沒有想起之前的事情,你還是不要與我如此親近,我不習慣。”
白君灼有些難過,但轉念一想,要是他家殷主子隨便什麽人的話都聽,任何女人的魅惑都抗拒不了,那才讓自己難過呢。
於是便站直了身體,分析道:“也許祝炎康是被這幾日殷氏一族迅猛的攻勢嚇壞了,所以沒有輕舉妄動。但更有可能,祝炎康因為是太後的人,太後倒了,她也沒有理由對付你。”
“太後倒了?什麽意思?”殷洵不解道。
這個淳樸的地方遠離外界權勢紛爭,殷家奪權成功的事情這裏應該還沒有人知道,也不慌著跟他解釋,隻道:“等你記憶恢複,我再慢慢跟你說。”
“記憶恢複?”殷洵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白君灼看他的表情,不解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你一副不願意恢複記憶的樣子?”
“也許是因為過去的記憶太過灰暗,讓我潛意識裏不斷逃離。”
白君灼歎息道:“我愛的殷子溯,是可以挑起皇族大業,背負著血海深仇,萬項全能,最重要的是疼我愛我,不會忍心讓我一個人承擔一切。而不是你這樣畏畏縮縮,不負責任,隻想著逃離的男人。”
殷洵無所謂道:“既然如此,你離開便是。”
“你……”你大爺!
“時候不早了,你不困嗎?”殷洵開口趕她出去。
“我是你妻子,我應該跟你睡在一起。”白君灼一點都不害臊地說道。
殷洵無奈,轉臉看了看那邊隻夠一個人睡的小床,道:“你若願意,我無所謂啊。”
白君灼又些無奈……算了,這麽小的床,萬一擠的時候傷到自己的孩子就不好了。
恢複記憶這種事一時半會兒急不來,還是慢慢搞清楚他丟失記憶的原因是什麽,再對症下藥好了。現在他這麽對她,她都一筆一筆的記著,等他恢複記憶,看她怎麽把這些都討回來!
白君灼想明白了,轉身走了出去。
殷洵見她離開,過去插上門,正要熄燈睡覺,又聽見有人敲門。
殷洵過去開門,黃麗一下子閃了進來,臉上盡是又羞澀又緊張的神情,對他道:“殷,殷公子,我,我們私奔吧!”
殷洵皺皺眉,沒說話。
黃麗急不可待,語無倫次地說道:“殷公子,我是說真的,現在那個女人過來,下午我娘就跟我說,叫我不要再對你存有想法,可是我知道你不討厭我,我又這麽喜歡你。你記不住我也沒關係,反正你也想不起來那個女人……所以,我們離開這裏,去走遍天涯海角好不好?”
殷洵依然沒有說話,但卻知道,他又被人惦記上了,這個地方待不了,得轉移陣地。
“你是還要考慮考慮嗎?”黃麗見他不說話,以為他在猶豫。便道:“那好,我明晚再來找你,到時候,我們一起離開這裏,去浪跡天涯!”
黃麗剛走,殷洵也走了出來,絲毫的猶豫都沒有,便離開了有秩家。
一直守在附近的莫鷹見殷洵獨自走了出來,猶豫了一下,便不遠不近地跟了上去。
他家主子之前就有些不記路,失憶之後更是如此。繞著個小鄉鎮走了大半天,終於出了鎮子,進了一片林子。
天色蒙蒙亮了起來,莫鷹目測這林子不算大,但林子裏的樹高的離譜,憑他家主子一個人絕對一時半會兒走不出來,就轉身回去通知白君灼。
白君灼一聽他偷跑了,立馬和莫鷹追了過去。
黃麗早上起來,本打算替自己家人做早飯的,一見白君灼和殷洵的房間都空著,心中暗道不好,也扔了鍋鏟,跑了出去。
莫鷹把白君灼帶到林子裏,對白君灼道:“主子淩晨時分進了這個林子,以屬下對主子的了解,主子現在一定還被困在這裏出不來。”
白君灼抬眼望了望這個林子,一眼看去似乎不太大,但樹木高又密,且雜亂無章,一副很容易迷路的樣子。
她考慮了一會兒,對莫鷹道:“我先進去找他,沿途給你留記號,你去將我的馬車趕過來。”
莫鷹應了,轉身回去。
白君灼在林子口撿了許多石子,沿路丟著,走向林子深處。
黃麗在鄉裏問了一路,都沒有人看見殷洵,便想著殷洵是不是離開嘉禾鄉了。一直追到鄉外的林子,站在林子口猶豫了半晌,難不成殷洵是進了這個林子不成?
這林子深處無論春夏秋冬都飄散著濃濃的霧氣,而且林子實際上要比看起來大得多,嘉禾鄉的人勉強能從林子裏走出來,向殷洵這樣的外鄉人,若是一個人進了深處,絕對絕對走不出來。
黃麗徘徊許久,突然看見林子口路麵上整齊排列的小石子,一看就是別人故意留的。心想難道這是殷洵留給她的訊號?
她欣喜若狂,連忙沿著石子追了進去。
莫鷹趕著馬車過來,林子裏不方便繼續駕車,便下來牽著馬進去。他看見白君灼給他留的記號,便跟了過去。
白君灼走了半天,覺得石子背在身上太重,而且越往裏麵走,小石子就越少,都是那種大塊大塊的,應該是很少有人來的緣故。她想了一下,看見一邊的大樹下掉落許多灰黑色的小果實,便去撿了那果實,用它們來代替石子。
她一路走一路丟,絲毫沒有發現幾隻毛絨絨的小東西跟在她身後,將她扔的小果實全部吃掉了。
黃麗跟著石子走,走了一路突然發現石子斷了,她隻好停住腳步,心裏一陣擔憂。她想到嘉禾鄉裏關於這個林子的傳說,他們都說,這裏麵不但有各種野獸,還有會吃人的妖怪。那些妖怪就喜歡抓長得好看的人,剝了他的皮吃了他的肉,再化作他的樣子,繼續留在樹林裏害人。
為什麽石子突然就沒有了,殷洵也不在這裏?難不成他遇到了危險?難不成……他被妖精吃掉了?
黃麗想著殷洵那張臉,一定是妖精們最喜歡的樣子。她著急的蹲下身子,抱著膝蓋哭了起來。
莫鷹沿著石子走,遠遠聽見有女子的哭聲,以為是白君灼,便趕緊追過去看。
作者有話說:據說過年有連續好幾天的雙更呢!一更時間是上午七點,二更時間是下午六點(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