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妃,請吧。”為首的兩個人掀開轎簾道。
白君灼知道他們是殷濟的人,沒多說廢話便坐了上去。
約莫一刻鍾之後,白君灼感覺到轎子被放了下來,旋即便有人過來掀開簾子。白君灼走下轎子看了看,現在正在太守府門前。
她跟著那幾個人進去,一路走到最裏頭見到了殷濟,殷濟沒帶麵具,臉上的燒傷也不多做修飾,就這麽直接擺在白君灼麵前。
他見她走來,對她輕輕一笑,那副臉孔越發陰森詭異。他指著身邊的椅子道:“九王妃不必客氣,請坐。”
白君灼走過去坐下,殷濟又開口問她道:“九王妃別來無恙?”
白君灼微微一笑,道:“如今我好端端的坐在你麵前,自然是無恙的。您看起來也是無恙啊。”
“是啊,”殷濟道:“之前殷沐叫我與他合作殺了你,可我那個兒子卻壞事救了你。本來我想著你一路跟著殷沐,殷沐一定會找機會殺你,沒想到你卻還能平安活著。”
白君灼低頭看著自己的指甲,緩緩開口道:“您是先帝在世時的太子對嗎?不過就您這水平,可真的比不上殷沐啊。”
殷濟臉色變了變,不過強忍著沒發,問她道:“什麽意思?”
“你從長安一直到這裏,你的每一步都在殷沐的掌控之中,葉成是殷沐的人,他與你合作就是為了要殺子溯,然後殷沐再以為弟報仇的名義殺了你。這樣他依然能擁有他仁德之君的名號,而你卻全然不知,還以為葉成是真心投靠你的。”白君灼頓了一下,接著道:“另外,我估計當初他叫你殺了我,也是別有所圖吧,比如叫你和申無介反目,使申無介救出子溯這樣的目的。”
殷濟一派桌子站起來,冷冷問道:“葉成一直都是殷沐的人?”
白君灼冷冷一笑:“四十萬大軍在此,殷沐卻毫無動作,隻派了子溯隻身前來,你難道真的一點都不懷疑有詐?”
殷濟眯著眼睛看著白君灼,良久,開口問她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想告訴你兩件事。”白君灼毫不畏懼他,直直與他對視道:“第一件,我找到了你的親生兒子殷玬,他在洛陽過的很好,還娶了我的姐姐。”
“什麽?你找到了他?”殷濟脫口而出問了一句,旋即又立即改口道:“你說什麽胡話,申無介才是我的親生兒子。”
“就從申無介和殷家人長相上的天壤之別來看,申無介絕對不會是你的親生兒子。而且我也覺得,你在沒有成功之前,是不會將你的親生兒子卷入是非之中的。可憐申無介還一直覺得他愧對於你,卻不知道你一直都在騙他利用他!”白君灼說完這些,又微微一笑道:“原來你不知道你兒子在哪兒啊?我以為是你估計將他交給別人撫養,也在暗中監視著他呢。”
“你……”殷濟看著白君灼,說不出話來。
白君灼微微一笑,對他道:“我覺得您不像殷沐那樣無情無義,您還是很在乎這個孩子的。同樣,您的兒子也算是我的朋友,我和子溯不會傷害他,也不會拿他要挾你什麽。”
殷濟聽到這裏,微微鬆了一口氣,問她道:“他……他是誰?”
“這便是我要說的第二件事了,”白君灼看了他一眼,道:“如果你肯合作,我自然會將您兒子的下落告訴您。”
殷濟挑了挑眉,問道:“什麽事?”
“反殷沐。”白君灼一字一頓地說道:“殷沐無情無義,賣妻殺弟,不配做這個皇帝,那不如叫他早日退下來。這件事,也與您的目的不謀而合吧?”
殷濟聽罷,哈哈大笑道:“這是你的意思,還是殷洵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白君灼道:“你也暗中監視了子溯許久,應該知道他對殷沐有多忠誠,他是絕對不會背叛殷沐的。所以我隻能瞞著他,偷偷與你合作。”
“好,”殷濟不多想便應了下來,對她道:“既然你我都是一樣的目的,我自然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白君灼旋即站起來道:“那好,子溯現在要帶大軍去南疆,我希望你不要插手這件事,好好在襄陽等著。”
“我在襄陽等著?”殷濟微微一笑,道:“叫作為盟軍的你們去和殷沐對抗,我在這裏坐收漁利,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子溯一直將國家擺在前頭,皇權地位他毫不在乎。”白君灼對他道:“而且我想你也希望有人早日平定南疆戰事吧?等解除了外憂,黎國內部再怎麽亂都是自家的事。”
“好一個自家的事,”殷洵合手道:“我現在便命人將你送到殷洵身邊,你們去南疆吧。我也會遵守約定,絕不從中作梗,幹涉這件事。”
白君灼點了點頭,拱手道:“多謝。”
不一會兒便有人過來將白君灼引了出去,待她走後,魏元堯從屏風後頭出來,對殷濟道:“主上,關於白君灼剛才所說的真正的少主的事情……”
“她不是說了在洛陽,還娶了她姐姐麽?按這個條件查下去,肯能立即就能知道誰是玬兒。”殷濟看向他道:“而且我當然也不會全聽全信白君灼的話,她叫我不要插手,我偏要插手,在他們與殷沐鬥得不可開交之時,我再平定內亂,解除外憂。”
魏元堯聽了他的話,立即眯著眼睛笑道:“主上英明!”
*
離太守府不遠,有一塊少有人涉足的地方。葉成拿著紙條隻身而來,遠遠便看見殷洵和殷洵身後的棺材。
葉成稍微愣了一下,還是走上前,問殷洵道:“九王爺身後的那口棺材是為我準備的嗎?”
“自然不是,”殷洵抽出腰間的軟劍,倒過來遞給葉成,對他道:“我已經知道鄔國已經出兵的消息,也知道了皇兄的命令,你不殺了我就無法帶兵回去支援。此時我自然不能貪生怕死,陷家國不義。所以你殺了我,回去跟皇兄複命吧。”
葉成猶豫片刻,還是接過了劍,將劍架上殷洵的脖子,目中略有不舍的意味,對他道:“九王爺大義凜然,等平定南疆,我一定回來親自為你上柱香。”
殷洵輕輕一笑,看著他道:“動手吧。”
沈青在棺材中躺著,一直聽著外頭的動靜,此時聽到殷洵這麽說,也緊張的拔出武器,就等殷洵一聲令下便要衝出去。
葉成舉起劍便欲砍下,殷洵毫不閉閃,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直直看著葉成。
劍風如刀吹過,殷洵的發絲斷了幾根,葉成突然捧著劍跪下道:“九王爺一心為國,我葉成也不是愚忠之人,隻要九王爺有意,葉成願意永生永世追隨王爺!”
棺材之中的沈青聽見這話,暗暗把大刀收了回去。看來葉成已經被攻略了。
殷洵連忙道:“葉將軍快快請起。”
葉成站起來,將殷洵的劍完好無損的遞給他。
殷洵接過劍收了起來,對他道:“葉將軍願意放我一條生路,我自然是感激不盡。隻不過我對這九五之位無半點興趣,我隻想守護我黎國大好河山,不落入敵國之手。若是葉將軍也與我有一樣的想法,此時就起兵跟我去南疆吧!”
葉成拱手道:“但憑九王爺吩咐!”
殷洵點了點頭,旋即與葉成一起帶領大軍前往南疆,白君灼也在他們即將出城的時候追上了他們,看著葉成對殷洵惟命是從的樣子,就知道殷洵又收了一個死心塌地的小弟。
葉成和殷洵騎馬在前,葉成開口對他道:“九王爺,咱們的將士們早就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在襄陽等的這段時間,陛下早已經失了軍心,此刻若是九王爺有取而代之的心思,將士們也會追隨九王爺的!”
白君灼聽了葉成的話,不由勾著嘴角笑了笑,看來殷沐終究是控製不了所有人的心。他隻想守著他仁義之君的名號,可欺騙得了百姓,騙不了士兵,民心和軍心本可以兼得,隻是他走錯了路。
不過,就算她家子溯得了天時地利人和,也絕對不會反的。
白君灼側過臉看著殷洵,果然聽見殷洵道:“我不會反的。”
葉成在襄陽待著的這些日子裏,心裏早就對殷沐有些不滿,此刻見殷洵這麽說,就對他道:“不止我一人,軍中眾多將士都覺得九王爺的品性和氣度,更適合做這黎國的皇帝”
殷洵聽罷,默然片刻,然後淡淡開口道:“我們殷家的兄弟,誰做皇帝都一樣。”
葉成聽他意義決然,也不好再說什麽,就點點頭閉了口。
白君灼騎馬趕上前麵,與他並齊,對殷洵道:“我就是拿你要反的借口欺騙殷濟的,現在殷濟等著你反殷沐,然後他再坐收漁利呢。”
殷洵輕輕一笑,對她道:“等我幫皇兄平定了南疆之亂,這剩下的爛攤子就留給他們倆爭去吧,我們去北方找寶玉。”
“嗯!”白君灼重重點頭。
而此時的柴桑,殷家軍節節敗退,這一夜又遭到了敵軍的夜襲。殷澈在外與敵軍廝殺半晌,趁亂逃到殷沐的營帳之中,絕望地問他道:“皇兄,援軍為何遲遲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