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國憲帝二年春,權傾朝野的伏侯爺將自己的妹妹伏音伶送進到了憲帝殷懷卿身邊。那一天宮裏派出的迎親隊伍足足站了十餘裏,灑出的金箔將許昌的大街小巷都鋪了厚厚的一層,合著剛落下的雪花,整個許昌都是一片金碧輝煌,富貴靚麗的韻味。
而伏音伶也知道,自己進宮,就是來當皇後的。
金殿寢宮一夜情歡,憲帝表現的無可挑剔。次日清晨,東方天際剛露出些許酡紅斑駁,憲帝便穿衣離去,宮女們也早早的忙活了起來。
伏音伶醒的時候,摸了摸身邊,被子早已經冷了。她坐起來,便又婢女連忙進來替她披上衣服,又將底下的炭盆挑了挑火。
“陛下呢?”她問那個婢女道。
“回伏妃娘娘,陛下已經上朝去了。”婢女回答道。
“伏妃?”伏音伶皺著眉頭,念了念這兩個字。
“是啊,伏妃娘娘剛進宮便有了如此殊榮,宮裏有些老人啊,都好多年了還沒有坐到妃位,娘娘您真是有福之人啊。”宮女諂媚地笑著,討好她道。
沒想到伏音伶卻生起了氣來,一巴掌拍在那個宮女臉上,罵她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拿我與那些人相比!”
宮女連忙跪下,不住地拍打自己的臉道:“奴婢知錯,奴婢該死,那些人自然不能跟娘娘相比,依娘娘的身份家世,隻要娘娘將來有了身孕,那就絕對會坐上皇後的位置。”
這句話說的伏音伶心裏舒坦,她才饒了那宮女,擺擺手叫她退下了。
伏音伶在寢宮待了一整天,接見了大部分妃子的示好,傍晚時分清點一番,隻有交房殿的楚妃沒來。
她叫來貼身丫鬟秋禾,問她道:“那個楚妃稱病了?”
秋禾搖搖頭:“沒有。”
“那她為何不來與本宮道喜?”伏音伶皺了皺眉頭道。
“相傳這楚妃本是山匪出生,行為乖張,不懂禮數,可陛下就騙騙非常寵愛她。娘娘沒來之前,她幾乎是夜夜承歡,殊榮無人能及。隻是一直沒有懷上子嗣,否則……”
秋禾及時止住了話頭,伏音伶眉頭皺成個疙瘩,不多會兒又舒展開來。她當然不能當皇後,因為皇後這個位置是她的。
尤其如今新婚燕爾,憲帝至少要留宿於此三日以上。她便等著憲帝過來。
一直等到天黑,憲帝都沒有出現,卻等到憲帝身邊的公公過來,對她道:“伏妃娘娘,陛下今晚留宿交房殿,不過來了,陛下囑咐您早些休息。”
“什麽?”伏音伶拍案而起,“陛下怎麽會如此?一定是你在騙本宮,本宮要親自過去看看!”
那公公連忙道:“伏妃娘娘息怒,老奴哪敢騙娘娘呢?老奴還得趕著回去伺候陛下呢,先告退了。”
公公說完,逃也似的離開了。
“楚妃楚妃!本宮到要去看看,這個楚妃究竟有多麽好看,居然能讓陛下如此癡情!”她說著,便往外麵跑,秋禾連忙跟上,喊她道:“娘娘,娘娘,您不能如此啊……”
“不能如此?”伏音伶止步看她,“本宮要做的事情,還要經過你同意不成?”
秋禾連忙跪下道:“娘娘,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是說這裏是皇宮,楚妃娘娘和您是同一品階的妃子,您這般氣勢洶洶的過去責問她,陛下會更加同情楚妃娘娘的。”
伏音伶冷靜下來,仔細想了一下,似乎也有道理。
“那楚妃要是能死了該多好!”她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
“娘娘,”秋禾擔憂地看了看周圍,對她道:“娘娘不要亂說話,這裏不比伏府,到處都是耳目,萬一這話傳進楚妃耳朵裏,楚妃要記恨您。萬一傳到陛下耳朵裏,陛下對您也不會有好印象的。”
“可本宮心裏煩悶!”
“娘娘大可不必煩悶,”秋禾湊到她耳邊道:“娘娘,楚妃不來看您,您可以去看她啊。”
伏音伶眼珠一轉,道“你說的對,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回去。”
說完,便轉身回了寢宮。
這一夜伏音伶就這麽睡過去了,次日一早,早朝時間剛過,她便帶著秋禾徑直去了交房殿。她還沒進去,便遠遠看見穿著一身紅的楚妃牽著一隻狼般大小的狗迎麵而來。
伏音伶看見狗便有些氣軟,又想到今日來的目的,便硬著頭皮迎上去,到她麵前擺了個微笑,對她道:“楚姐姐好,楚姐姐真漂亮,難怪陛下如此疼愛你。”
她仔細看了看楚妃,見她眉目張揚,神態清朗,比宮中所有女子都多了那份旁人學不來的英氣,難怪憲帝那般喜歡她。
楚靈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問她道:“你是?”
“臣妾是昨日剛進宮的。”
“哦,你就是那個伏妃啊?”楚靈說著,繞著她打量了一圈,也微微屈膝還了一禮,道:“有禮。”
伏音伶眯了眯眼睛,都說楚妃不懂禮數,現在看來倒還不是完全不懂。
不過她今天可不是單純來誇楚靈的。她寒暄過後,便直入主題,道:“臣妾到宮裏這麽短的時間裏,便聽見了許多關於楚妃姐姐的傳言。大家都說楚妃姐姐恃寵而驕,搶占盛寵,不知是否真有其事?”
楚靈剛才的禮數,也是憲帝交代她,要好好跟伏音伶保持關係,不要惹她的。不過現在伏音伶都說這樣的話了,楚靈又哪能繼續忍?她冷哼一聲,道:“楚妃姐姐?誰是你姐姐,你可別亂叫。還有你說別人在背後議論我,我估計隻有你對我不滿吧。”
伏音伶埡口,她完全沒想到宮裏的女子居然會如此直截了當的拆穿別人的手段,她以為她會軟語相向,暗中嘲諷。
不過伏音伶也不是吃素的,見楚靈開門見山,也冷了臉色道:“叫你一聲姐姐是敬你比我先入宮,你倒還真拿出架子來了。你可要搞清楚,我是伏家的人,你卻是商戶的女兒,還上山做了土匪,你怎麽跟我比?”
楚靈冷聲一笑:“我為何要跟你比?”
“是啊,你比不過我,自然不用跟我比。我告訴你這些,隻是想讓你知道,最後坐上後位的,絕對是我。”
楚靈無所謂地笑了笑:“我隻要擁有懷卿的愛就好了,這些東西,你跟我爭就大錯特錯了,因為我根本就不在乎。”
楚靈說完,便轉身離開了。伏音伶看著她的背影,大聲道:“不管是陛下的愛,還是皇後的位置,都是我的!”
楚靈並沒有理會她。
伏音伶在伏家一直是嬌生慣養慣了的,現在見楚靈對她視若無睹,便生氣地衝上去狠狠地推了她一把,依楚靈的身手,自然是躲開了。可在轉移的時候,她手上的玉鐲子不小心碰到了石欄杆,碎成兩半落進池塘之中。
楚靈回過頭狠狠地瞪了伏音伶一眼,便翻身跳了下去。於此同時,遠遠看著二人的侍衛連忙趕去金殿,將此事告知了殷懷卿。
伏音伶完全沒想到她居然會跳下去,這春寒料峭的,就算她再強壯,跳下去也會被凍得不清。可一會兒,她便又開心起來。瞧瞧四周,楚靈連個丫鬟都沒帶,這裏除了她們二人,隻有自己的貼身丫鬟。她若是死了,誰也不知道這件事跟她有關。
況且原本就跟她無關,是楚靈自己跳下去的。
她正暗暗打著如意算盤,遠處一陣明黃的仗隊遠遠趕了過來。為首的正是憲帝。
殷懷卿連忙命人下去將楚靈救上來,抱著楚靈濕乎乎的身體問道:“靈兒,你沒事吧?怎麽會落水?”
伏音伶完全愣住了,沒想到殷懷卿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從金殿趕回來。而且憲帝都這麽問了,楚靈一定會一口咬定是她推下去的……
楚靈搖了搖頭,回答憲帝道:“你送我的鐲子落水了,我下去找找。我沒事的。”
殷懷卿替她擦著臉上的水,心疼道:“不過一個鐲子而已,犯不著自己下去找。萬一你凍壞了怎麽辦?”
楚靈笑了笑:“我沒事,我身體好著呢!”
伏音伶懵了,按照正常慣例,楚靈不應該是一臉嬌弱的躲在憲帝懷中瑟瑟發抖,做出一副柔弱無助的摸樣,再告她一狀嗎?
憲帝見楚靈不願意說,便將楚靈攔腰抱起,轉身欲回交房殿,楚靈撲騰道:“懷卿,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而且鐲子還沒有找到呢,讓我再去找找!”
殷懷卿點了一下她的鼻子,無奈道:“傻瓜,我都說了,那個鐲子不要也罷,我再送你一個一模一樣的。”
“那……那你也放我下來,別這樣,我好重的……”
殷懷卿輕笑不語,就是不放她下來。
伏音伶愣愣地看著這二人離開,在這期間,憲帝沒有看過她一眼,楚靈也沒有提過她一次,這兩個人的眼中隻有彼此。
她嫁到宮裏,成為他的妃子,可是他的心卻完全不在自己身上。
伏音伶突然覺得心好痛。
“娘娘,咱們也回去吧。”秋禾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伏音伶沒有回話。
秋禾嚇壞了,連忙道:“娘娘,你怎麽了?你別嚇奴婢啊……”
伏音伶恍然回過神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我明白了,原來陛下喜歡這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