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遭遇祁世勳
大齊正新三年十一月,宮內已經漸冷。
宮人皆換上了厚厚的冬衣,同時緊張的籌備著太後的華誕。
之前在德宗朝,太後的華誕雖然也有過,但是從未好好過過,她又不是人家的生母,能給你走個場已是不錯,怎麽可能隆重?
現在,上官裕當了皇帝,自然是不一樣,太後華誕在明年的二月,早早的十一月就開始準備了,提前了四個月。
不過,宮裏宮外很快又傳來了太後重病的消息。
一說是痢疾引起的,前一天晚上太後多吃了些油膩的食物,第二天就發病了,太後雖然才四十出頭,但古人這個年紀已屬晚年,體質不勝也是常有。
幾個禦醫診治過以後幾味藥下去,還是沒有緩解。在連連杖責了幾名禦醫後,太後終點名要舒沅為之診脈。
上官裕對舒沅的診治功夫還是有幾分信任的,何況,禦醫都治不好的病,多一個人去看也多一份機會,所以,很快就準了。
盡管,舒沅對此時皇上太後的態度還拿捏不準,但是,想到平日裏太後的和藹,若真有事,想必定會為她周旋,所以也便去了。
來到落霞宮已是這天的晌午,聽說她要來,太後竟撇去了當日的午休。
等舒沅一行走進的時候,就見太後眯著雙目斜依在寢榻上,身旁,三個衣著鮮麗的宮女在為她捶腿,午後的斜陽傾瀉在她身上,使她整個人都籠罩在一派冬日的暖陽中。
太後好像在休息,舒沅還在猶豫要不要在此刻跪下向太後請安,卻聽身後傳來靜懿的聲音:“一早聽你要來,太後就取消午休了。”
是靜懿,此刻的她正從殿外緩步走來,手中托著個紫檀木托盤,托盤內一盞小玉碗內盛著滿是藥香的藥碗。
之前,舒沅就有聽說這次太後生病,她沒有讓自己的親侄女祁皇後來伺候,也沒有讓自己最紅的兒媳婦蕭貴妃來伺候,獨獨點了靜懿,這個前朝皇帝,自己死對頭的遺妃。
這在旁人眼裏不可思議的事情,在舒沅看來也不是不可能,祁皇後雖親,可是卻是祁連海的女兒,父親剛死於她之子手,怎麽說也會有幾分忌諱,至於蕭貴妃,隻有舒沅知道其中的幹係。
如今,這宮內,能讓祁太後安心的怕是隻有此前與她有一責之恩的靜懿了。
靜懿與舒沅說完話後就托著藥碗進去了,俯在太後耳邊低語了幾句,太後便睜開了鳳目。
但聽前麵太後的聲音響起:“是舒沅嗎?瞧哀家,真是老了,都差點睡過頭了。”
“舒沅給太後請安。”舒沅趕忙跪下。
與此同時,她與太後之間的那襲鵝黃的簾幕也徐徐升起。
一身明黃錦緞的祁太後就出現在簾幕後。
今天的太後雖未施半點脂粉,看膚色仍舊富有光澤和彈性,但眼眸中早已沒有了往日的精神,可以看出硬撐的神色。
太後示意舒沅近前,舒沅小心翼翼走近,越是走近那股子的藥味越是濃厚。
靜懿剛送進的那盞玉碗就放置在太後身旁的幾案上。
太後又喊靜懿搬了張小圓凳讓舒沅坐下,舒沅坐下後,拉著舒沅的手敘敘道:“哀家現在也是老了,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這次哀家讓皇帝叫你來替哀家診治,你不會抱怨哀家吧。”
舒沅怎敢抱怨?
當即回複:“太後,您多慮了,太後能讓婢子來診治是婢子的榮幸,怎敢抱怨。”
太後道:“你若抱怨也不會怪你,哀家這病的來由自己清楚……”
太後說罷,又有宮娥走進殿內:“稟太後,鎮南王殿下和貴妃娘娘來了。”
鎮南王和貴妃來了,那都是太後的家人了,再合著那日事情剛發生,舒沅總覺繼續待在這裏怎麽著也是不自然,便思量著這樣的情況要不要先回避,可是太後顯然沒有讓她離開的意思。
隻衝那宮娥點了點頭,笑著對舒沅和靜懿道:“讓他們都進來罷,裕兒也是,浩瀾那孩子自從哀家生病後,就沒讓他們來瞧瞧哀家。這次正好,都叫來了。”
說著鎮南王上官浩瀾,蕭貴妃就一前一後走上殿來。靜懿三張圓凳已備下。
“兒臣叩見母後。”鎮南王首先叩首。
“臣媳叩見母後。”蕭貴妃也款款下拜。
“都起來罷。”太後笑道。
好在矜持懂身份,未敢多說,鎮南王未表示那似又最好。舒沅正好故作未曾發生過任何事。
這樣的氣氛倒是融洽。
舒沅記得,當日,太後仿佛有說不完的話,拉著鎮南王,蕭貴妃還有舒沅的手聊了很多很多,從鎮南王小時候的事兒再到貴妃自嫁入皇家後的各種賢德之舉,再到舒沅照顧太子的得當,直從晌午說到了半下午。
這些東西當時的她看似毫無關聯,現在想來,太後真真是個極精明之人。
其中一點就反應在太後為鎮南王做的媒上。
事情經過是這樣的。
當大家都談笑間猝不及防的時候,太後突然說到鎮南王年紀也不小了,怎麽還未娶妻室。
當時,在場的人皆微微一驚,尤其是舒沅,她不明白太後怎麽在這個時候突然提起這個,偷眼看了看太後,再看了看鎮南王,這一看,才發覺無論是太後身邊的靜懿還是蕭貴妃竟也直直的看著鎮南王。
當時的鎮南王倒是不急不促,說:“兒臣不才,前來國事未穩兒臣自不方便談及個人終身,現在母後在側,兒臣還望母後能欽點誰家女兒與兒臣。”
太後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當即就道:“母後這裏確是有一人選,就不知皇兒可有意?”
鎮南王亦毫不猶豫答道:“母後若是有意必是極好女子,兒臣怎會不滿?”
太後笑道:“若如此,母後可是有意做媒了。就讓祁世子的遺孀,霍大人之小女思思許配與你,何如?”
霍思思——
太後怎會想到她?
還未等大家反應,隻聽“砰”的一聲,瓷器破裂的聲音傳來。
舒沅看去,是靜懿碰落了那盞已空的藥碗。
“臣媳該死!”靜懿慌忙下跪,“臣媳這就收拾。”
“不必了。讓下人來吧。”太後揮了揮手,微笑著招呼侍立在身邊的幾名宮女上前。
舒沅眼見的他們將青石地上的碎片打掃幹淨,太後也累了,眾人遂一一告辭回去,舒沅則繼續留著為太後治病診脈,到了晚間用膳時分方才離去。
第二天上午,中宗上官連恒的詔命便立刻下達鎮南王府,說是擇日便讓鎮南王與霍思思完婚。
雖然當時的舒沅不明白太後為什麽偏偏選定這個時候,讓霍小姐與鎮南王完婚,但是,因為鎮南王是太子上官殷胥的皇叔,舒沅自然要跟著太子一同前往道賀。
權傾朝野的鎮南王大婚,鎮南王府自然熱鬧非凡。
有心的,無心的,有錢的,有權的,來來往往,全是朝中的非富即貴。
舒沅和太子下轎後,因為太子年尚幼便被玄青安排到正堂的一側休息。
因為上官殷胥肚子餓,想吃點水果,舒沅便自去廚房準備為他端點水果過來。
可是,剛推開屋門,便見側院閃進一個人影。
憑人影的衣著跟高矮,似乎像是——
盡管舒沅不願意猜測是那個人,可是,好奇心終究驅使她在出門的時候往那邊移動了腳步。
她剛跟過去,側院的門便關上了。
隻聽裏麵傳來一聲尖銳的女音:“你說你對她早已沒有感情,為什麽現在又會是這個樣子?”
男聲似有不悅:“君願嫁,我願娶。”
“你……你一直都在利用我?”女聲幾乎是低吼出來,“……你之前所說的願與君共享這大齊盛世都是……假的?”
“蕭素素!她隻是潛邸的王妃!”男聲抬高了音調。
蕭素素——
真的是她!
舒沅一個心驚,腳下一個打滑,隻聽“哢哧”一聲,一個木椽瞬間飛踹到了那門前。
隨著人腳步聲出來,舒沅嚇了一跳,想要躲藏,方才發現這裏是個低矮的灌木叢區,隻到她膝蓋,一旁是有棵茂盛的大樹,可是太高,她不會武功。
怎麽辦?
在舒沅舉足無措間,腰間忽然多了一隻手將她攔腰抱起,整個人腳下一輕,居然被高高提起,就在那門開啟的瞬間已然到達了樹上。
舒沅扭頭看向來人。
祁世勳——
居然是那個早已被大家認為已經死了的祁世勳——
此時的祁世勳左眼被一黑布蒙著,麵色比初見他時黝黑,見舒沅看來隻對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舒沅衝他所看的方向看去。但見那屋內的人早已出來。
鎮南王上官浩瀾——
蕭貴妃蕭素素——
正是這兩人。
這邊,上官浩瀾在與蕭素素說話間聽得外麵的動靜便出來,卻隻見門前一截斷木殘垣。
上官浩瀾微微蹙眉,那邊蕭素素也過來:“有人偷聽,不得放過!”隨即要出去看個端倪。卻被上官浩瀾一手攔住。
蕭素素看向他,但見上官浩瀾嘴角一勾,道:“我有辦法!”說罷,飛身而起。
“走——”祁世勳在舒沅耳邊同時道。
說著,舒沅腰間又一緊,整個人便被帶到了半空中。
霎時,鎮南王府上空祁世勳,上官浩瀾,二人一前一後。
祁世勳動作快速。
上官浩瀾伸手敏捷。
你閃我追,你跟我躲,二人輕功竟一時難分伯仲!
直到一處峭壁之上,“鐺”的一聲,祁世勳腰間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劍橫架在舒沅脖頸:“再靠前一步,我便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