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華妃傳

第二十一章 再治夜哭病(1)

看著看著,小人忽地笑了,皺起了小鼻子。

看到這裏,舒沅微微側頭,對菊心道:“快,勺子給我。”

菊心趕忙將勺子遞給舒沅。

拿著盛滿糊糊的勺子,舒沅笑對小人道:“胥兒真乖。吃了東西的胥兒最乖了。”

說著,乘小人笑間,將那勺子中的糊糊送入小人的口中。

一次,兩次……

小人忽地喃喃道。奶奶的聲音讓人一時聽不清它在說什麽。

“它在說什麽?”那位嬤嬤問。

一旁一名身著紅底翠花裙的宮婢模樣的女子道:“邢嬤嬤,小王爺它在喊母後。”

原來,這位中年女子就是邢嬤嬤,啟福殿唯一掌事者。

隻是,聽得那女子的話。霎時,四下大驚。

邢嬤嬤更是麵色鐵青。

舒沅慌忙跪下。

邢嬤嬤隻道:“喂完王爺後,到西暖閣來趟吧。”說完,便走了。

待到嬤嬤走後,那名女子冷冷的道:“哼,也配被王爺喊成母後!”

“春蘭姐,我們也去準備準備,待會兒小王爺吃飽了還要午休呢。”菊心聳了聳那名喚作春蘭的女子將她喚走。

後來,舒沅知道了這名女子叫春蘭,菊心和春蘭,夏桃,冬梅四人都是啟福殿的侍女,春蘭來的最早,啟福殿另有四位太監孫剛,周正,王悅,束六。

現在,舒沅新到,就能將這麽多人難做的事情做到了,自然引起了她的戒備和敵意。

不過,此時的舒沅的心思還是放在和邢嬤嬤的會麵上。

西暖閣內。

邢嬤嬤已經正襟端坐。

“新來宮婢舒沅見過嬤嬤。”舒沅大方的做了個福。

“我不是皇後,不必在我麵前行此大禮。”邢嬤嬤抿了口茶不緊不慢的道。

舒沅立即噤聲。

那嬤嬤又繼續道:“我喊你來是想和你聊聊。我知道你曾經在殷婕妤,錢皇後和乾朗殿都做過。”

“是的。”舒沅恭恭謹謹的道。

“你的事跡我也聽說過。當初,我們啟福殿也是缺人手,隻能去找太後,結果太後派來了你。既然來了,那我就隻能給你說,我不管你曾經做過什麽,得到主子嘉獎了升遷過了也好,被處罰過了也好。你現在隻是二等宮人,到了我啟福殿就隻能安守你的本份。我啟福殿確實不如乾朗殿,但是,小王爺好歹也是當今皇上的侄兒。如果讓我發現你有任何不軌之舉,便是不饒你。包括你今天的舉動,王爺是王爺,王爺的名諱和尊卑在這宮中不容冒犯,若有違者,我大齊宣和四年的宮斬便是例子。”

邢嬤嬤說的慢條斯理,但是其中的威嚴不容小覷。想必她是根據舒沅以前曾經是一等宮人,聯係起她今日的舉動而對她說了這席話。

宮斬即是宮廷中的皇帝授禦的斬首。

大齊宣和四年的宮斬說的是先帝上官玄,因為寵愛宣華夫人,遂連同直呼其名的宮婢也怨恨,其剛受冊封時,竟因當時的祁太後身旁一名宮婢直呼其名,先帝以其對之不恭遂斬。

舒沅也是聽說,當時被執行宮斬的包括婢女跟太監,一共十六人,基本全是當時祁太後身邊的宮人,據說,僅僅因為他們當時都在場聽到了被執行連帶。

洋洋灑灑。

一名皇帝僅僅因為宮人直呼其寵妃名字就殺了這麽多人,在古往今來也算是一個奇觀。

雖然在舒沅看來,此舉其實是先帝給當時的祁太後一個下馬威,畢竟,宣華夫人比祁太後遲進宮,品級卻比祁太後更上一籌,難免有慮。但是,這事的一個連帶效果便是從此以後大齊上下對主子的名諱更加忌諱。

當然,至少目前再也沒出現過類似事情。

隻是,陰影仍舊伴隨大齊上下。

知道此,舒沅也對那邢嬤嬤道:“是,奴婢明白,奴婢謹記嬤嬤教誨。”

殿內。

“沒,沒什麽,菊心姐,隻是做了個噩夢,夢到了曾經在乾朗殿的靜懿妹妹。”舒沅笑了笑,輕拭了拭額頭上的汗珠。

菊心比舒沅大一歲,來啟福殿舒沅最先認識的是她,為人親切,所以她便直呼她姐了。

記得殷婕妤剛去的那天晚上,自己也是這樣做了個噩夢,當時是靜懿叫醒她的。

這次是自己和靜懿自入宮後的第一次分開。

可是,睡夢中,她卻夢到了靜懿一次又一次的呼喊救命的聲音。

這時,許是聽到她們的聲音,睡在牆東頭的冬梅奴了奴嘴,嘟喃道:“她啊,你就別想了,聽說今兒個皇上又封了個美人,沒準兒是她呢……”

今天晚上,因為不是她跟菊心當班,所以二人連同冬梅一起睡在偏殿。

聽那冬梅說話聲越來越小聲,舒沅正要說話,問冬梅什麽美人的事情。就聽見太子寢殿隱約傳來哭聲。

舒沅趕忙起床,菊心道:“別去了,沒用的。是太子又夜哭了。”

“夜哭?”

見舒沅似有疑問,那邊的冬梅開腔道:“夜哭郎你沒聽說過?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個夜哭郎,過往行人念三遍,一覺睡到大天亮。”

“冬梅,這裏是宮裏!”聽冬梅這口無遮攔的一說菊心急喊,冬梅也閉口了。

菊心繼續和舒沅道:“小太子自當今皇上登基起就有了這夜哭的毛病。知道這事後,皇後也求祁太後找了宮內些許禦醫看過,既不是餓了,也不是尿床,身體也無大礙,可都無濟於事。”

舒沅想了想,問道:“自皇上登基後小太子可曾受過驚嚇?”

見菊心欲言欲止,冬梅卻已經完全清醒了,冷道:“菊心姐,我看,告訴她也無妨。錢皇後人都在冷宮了。她也不能把咱們咋滴。”

菊心想了想,這才吞吞吐吐的道:“……受到驚嚇也確是有一次。那是發生在當今皇上剛登基的時候。當時,錢皇後來看望小太子,說是要看看太子的飲食起居是否順當。可是,誰料……”

見菊心沒有說下去,冬梅索性坐起來,疾聲接下去:“誰料她居然乘抱小太子的機會狠狠的掐它!小太子被掐了在她麵前也不敢哭,她走後才大哭。這個狠毒的女人!她現在進了冷宮完全是報應!”

舒沅這下明白了,為什麽初到這啟福殿這群丫頭嬤嬤這麽忌諱她,感情確是和錢氏的關聯。

菊心歎了口氣,繼續道:“當時小太子身上青一塊,紫一塊,我們去找皇後和太後,皇後和太後隻說讓我們去找禦醫。其實,當時的皇後和太後也是沒辦法。太上皇的事情未定,在這宮中能權且自保已是不易,若她們為此事發難,怕是連自身的身家性命都堪憂了。可是,我們去找禦醫,禦醫開了幾副方子後隻說我們這群當下人的怎麽這樣對待孩子。結果,又去告訴了皇上,太後迫於壓力不得不扣了我們闔府上下下人一個月的俸銀。”

“哼,”冬梅接道,“那皇後被罷黜後,我們闔府上下歡慶了整整三天。連那難得一笑的邢嬤嬤也難得加入了我們。”

“這事確是皇後的不對,讓小太子受苦了。”舒沅誠懇的道。

雖然她也恨錢氏,但是她還不願錢氏的汙名讓自己在這裏變成行走的障礙。

倒是菊心說道:“這也不算你的錯,做事的是皇後。何況,當時你也沒去她那。”

“沒去?”冬梅白了一眼菊心道,“你忘了,她還去求過皇上見那錢氏呢。真不明白太後怎麽會因為這派她來。”

“好了,冬梅。”菊心碰了碰冬梅的手臂,對舒沅道,“她也是心直口快,沒什麽惡意,到了這裏,大家都是姐妹。”

那邊,太子的哭聲越來越大聲,哭的讓人揪心,舒沅已經走下床鋪,道:“太子還在哭,我還是去看看,或許能有辦法。”

舒沅知道這所謂的夜哭郎還真是古代的說法,古人總認為是迷信,初來這邊的時候,有看到有百姓把這類似的紙條貼滿屋子周圍,說是過路人念過之後家裏寶寶就不哭了。

當然,最後,哭的還是哭。

已經來到太子的寢殿。

微紅的燭光裏,滿屋子上下,大大小小的奴才們已經忙的焦頭爛額了。

邢嬤嬤也在,她抱著太子不停的哄著。

舒沅見她先是把乳頭送入太子嘴裏,但是太子含了一下,又吐了出來。仍舊大哭。

小手不停的揮舞。

許是感覺到她的到來,邢嬤嬤抬了抬眼皮道:“你也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做事情。這邊的事情有春蘭幾個就行了。”

這時的春蘭幾個早已顯露出倦態,春蘭幹脆道:“嬤嬤,我看她要來做事便讓她做。人家可是太後派來的,麵子和福氣可比咱們大多了。”

聽著她這滿口帶刺的話語,舒沅沒有多吭聲,隻是走上前道:“嬤嬤,婢子這邊有藥可治療太子之症。可有溫水什麽的,把太子給我吧。”

“你?”春蘭嗤的一聲冷笑道,“你又不是禦醫,我們憑什麽相信你?”

夏桃一旁小聲說:“春蘭姐,我聽說她之前治好過皇上的病……”

“你……”春蘭似要發作,再看看一旁冷著臉的邢嬤嬤卻又不敢開腔之勢。

猶豫了一下,估計是有了上午的經曆,邢嬤嬤最後還是將太子交到舒沅手上,對春蘭道:“你去打碗溫水來吧。”

春蘭冷著臉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