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天空晴的好,吟歡左右無事,便是出門來。水雲台的風水的確是很好,既然取名為水雲台,便自然是水雲交映才叫美。
吟歡在院子裏四處走走,但腆著一個大肚子,不走幾步便是覺得累了。想起來那閣樓之上還有可以休憩之地,吟歡便是帶著迦鹿上樓去。
原本迦鹿是怎樣都不讓來的,這個地方畢竟是比較晦氣。但吟歡又難得出門來,這裏也是被人翻修過的,便也不再阻撓。
吟歡一手由迦鹿扶著,一手扶著欄杆,繞著那環形的梯子往上走。待到香汗淋漓之時,吟歡也是看見了這修葺之後的閣樓。
原本這裏是一個暖室花房,但自從出了兩個月以前的那件事之後,這裏便是被蒼凜塵命人修葺了一番,如今雖然也是個閣樓,卻是變成了一處書房。
原本吟歡早些時候就該來的。這裏用了一個多月才是完工,完工之後迦鹿又是說著上邊的氣味過於大,不適合她去,這一而再再而三的耽擱著,吟歡也就忘了。今日又到這裏故地重遊,吟歡忽然有一種物是人非之感。
想著兩個月以前,這裏還是站著一對看似般配的人兒,如今倒是不複存在。這裏的景色都變了,裝扮也變了。雖然依舊是那房子,但這人啊,卻一茬茬換著。
因為肚子大了,吟歡體力也是愈發不支。走了幾步便是累的喘氣,終於尋了一個暖和的地方坐下來。吟歡細細看來,雖然這裏已經被改過了,但暖爐卻是留了下來,這裏的花草也是隻有那麽幾盆,還是日日讓專門懂得藥理的人檢查才可以放進來。
這裏密密麻麻放了許多書籍,多數都是些詩集和小故事,吟歡也不甚喜歡,便是讓人擺了醫術在這裏。本來想著開春之後,生了孩子坐月子還可以讓人搬進去,可如今倒是來這裏先嚐嚐鮮兒。
吟歡坐在窗前,透過那閣樓的窗戶看著眼前的景色,便是想著當時蒼影從這裏飛空而下的景象。細細想來,這兩個月她也想了許多,想著也許是虞貴太妃不想要讓她肚子裏的孩子生出來。畢竟這個孩子是她夏吟歡的,夏吟歡是不被她操縱的人。所以虞貴太妃便是不能讓孩子成為她手裏的最後法寶,故而想要滅了這個大皇子。
但吟歡仔仔細想想,若真是虞貴太妃想要了吟歡肚子裏的孩子,應該也不會這般費盡周折,最後竟然也是偷雞不成就消停了的。依照吟歡對於虞貴太妃的認識,若是真的看上了這個孩子,想要留作己用,現在不動手倒也是情理之中,至少可以等著瓜熟蒂落之後再將瓜果摘出來。
吟歡笑著搖頭,想著飛柔那緊張的樣子,大概以為吟歡會供出來她吧?隻是她如今也不願意管這些閑事,除了孩子,都是小事。
一日偷閑,到了午後便是開始貪睡,隻是她還未曾就眠,便是聽元祥來招呼一聲,說蒼凜塵晚上要來這裏。
若是換做平日裏倒也無妨,但說了今日要來,吟歡卻是硬生生不願意挪動半步!下午看了一下午的書,她才懶得出去接駕,倒是樂得清閑。
果然,晚上蒼凜塵來的時候,吟歡正在床榻上歪著小憩。迦鹿想要叫醒吟歡,卻是被蒼凜塵攔住了。
蒼凜塵也不知怎的,自從吟歡搬進了這水雲台之後,他距離這裏的距離雖然遠了,但每每下朝之後,都是想要過來看看她。近日已經一連七日不曾現身,便是想著若是下朝之後可以見到她便是最好,哪怕隻是說說話,什麽都不做。隻是到了這裏之後,見吟歡睡得正香,卻又不忍心叫醒了她。
如今吟歡是越發不修邊幅,整日裏都是不化妝。自從靜養之後,都是在這水雲台之中逗留,想著也無外人,她便總是素衣素麵,即便是發髻上有一樣裝飾,也定是應季的花兒。
如此清新脫俗,倒是讓蒼凜塵看慣了華麗珠翠的男子,也喜歡上了這樣的妝容。吟歡總是和他說不上幾句話便是犯困,有時候便是聽著他說話就已經在他肩膀上睡著了。
每每到了這裏之後,她才是覺得十分舒心。吟歡倏然打了一個盹兒,腦袋沒有放好,便是垂了一個空。
半眯著將眼睛掙開,隻見蒼凜塵正坐在身邊看著她,一臉的笑意,她便是大方回禮,微微一笑道:“你今日來的倒是準時啊,不過方才我已經吃過飯了,若是你想要吃便讓小廚房給你去做吧,我睡了。”
吟歡將亞麻了的手甩甩,隨即拿了一個枕頭放在脖子下方,轉身便是要睡去。
倒是這樣的吟歡讓蒼凜塵心中一愣,今日未曾說她的皇後身份,稱作你我,如此親昵確實讓人耳目一新。
吟歡困得厲害,轉身便是閉上眼睛。蒼凜塵也不去打擾,拉了被子,便是自己也靠上去,環著她睡覺。
就這樣和衣而臥,兩人睡了些時辰,吟歡隻覺得有人拍打了一下她的背,便是醒來看了看。
隻見蒼凜塵在她身後看著她,她轉身的時候剛好將臉湊在了他的唇邊。就這樣簡單沒有情欲的溫溫一個吻,竟然讓吟歡忽然有些臉紅。吟歡黑色的眼珠在眼睛中間轉了一圈,隨即便是眨巴著眼睛調轉了頭道:“你半夜不睡覺,看著我幹嘛?”
蒼凜塵也是被吟歡這突如起來的害羞弄的異常興奮,大手覆在了吟歡的手背上便是拉著她朝著床下走去。
吟歡躡手躡腳起床,本來是打算甩開蒼凜塵的,可是被蒼凜塵那滿臉的興奮吸引著,便起身下床來。遠遠看去,迦鹿此時正在桌角睡著,悠悠然的靠著,似乎害怕吟歡這半夜裏還要起身來。
吟歡心中有了壞主意,便是鬆開蒼凜塵的手,輕輕走到了迦鹿身邊,手裏握著自己的頭發便是在迦鹿的鼻子下微微挑逗。迦鹿似乎是覺得鼻子癢,微微挪動了一個姿勢,隻是姿勢未曾改變太多。
蒼凜塵隻見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女子身影被紅燭拉的老長老長的,可卻是那影子十分調皮。堂堂一個皇後,竟然這樣調戲一個宮女,若是傳出去,豈不是要笑掉大牙的?可蒼凜塵竟然也不覺得生氣,隻是雙手環胸,站在原地看著好戲。
她的樣子十分可愛,饒是已經要做母親的人,竟然還這樣的不知深淺。片刻之後,蒼凜塵見吟歡忍俊不禁從桌子邊上走開,他忍不住好奇她這是怎麽了,笑的如此高興。可再等蒼凜塵偏著頭去看了一眼之後,卻是見此時迦鹿的臉上已經有一隻細細小小的烏龜圖案!
蒼凜塵也忽然間忍俊不禁。他重新拉著吟歡的手,朝著門外走去。
門吱呀開了開,迦鹿身子一晃,眨巴眼睛之後,便是重新睡去。想來是這段時間照顧吟歡實在是太過於勞累,才會如此的吧?
二人從房中出來,隻見今夜的月亮好圓,在閣樓頂端掛著,蒼凜塵便是提議去閣樓坐坐。
吟歡已然是睡飽,自然是不建議去玩玩,帶頭便是朝著那方向走去。隻是夜來氣溫偏低,地上凍了一層厚厚的冰,走了幾步,吟歡便是覺得腳下一滑,朝著前方溜了去。
蒼凜塵見吟歡就要走開,便是大手一抓,也算是將吟歡抓在了手裏。吟歡自從懷孕之後,那原本的力氣和功夫都是使不上勁,直覺地自己像是一個無用的古代女人一般,任人宰割。這若是平日裏隻有迦鹿和她還有伺候的丫鬟便是罷了,可偏偏今日是在蒼凜塵麵前丟人顯眼,她的臉便是微微一紅,低著頭朝著前方走去。
蒼凜塵看著眼前的人兒頷首低眉,便是哈哈一笑將她用力摟在懷裏道:“朕的吟歡真是美麗動人,即便是懷孕了,也一樣攝人心魄。”
吟歡哪裏聽過蒼凜塵這樣的回答,隻顧著自己低頭含蓄,心中怒罵著蒼凜塵這個色鬼,隻會在女人懷孕和沒有能力反抗的時候才會這樣埋汰別人嗎?
蒼凜塵見吟歡頭低的更厲害,以為是依舊害羞著,滿意帶著她朝著閣樓走去。
月兒彎彎,吟歡已經好久沒有欣賞過夜裏的月亮了。大約是冬日之後,便是懶得出門,偶爾會看,也是在房內,並不會出門來看。隻是今日難得精力充沛,若是不來就浪費了這樣好的月景。
隻是吟歡看著月亮,忽然覺得有人從背後環著她的腰。她身子微微一僵,隻覺得腰邊兒上軟軟的,有些癢。知道是蒼凜塵,但她還是微微一扭身子道:“你半夜帶我出來,不會隻是為了要讓我看月亮吧?”
蒼凜塵溫熱的呼吸在她耳邊吹動,她隻覺得耳邊的風癢癢的,心中有些難受卻奇妙的感覺。他也不曾說話,不去打破這難得的平靜,隻是抱著吟歡,安靜聽著她的心跳聲。
月兒圓圓高掛在空中,忽然吟歡聽到蒼凜塵張口道:“許久不曾聽你唱歌了,今日就你我相聚,不如唱首歌來聽聽?”
吟歡站的時間過久,有些腿麻,想要回頭說話,卻是腳下一軟,就要撲倒在地。
她恍惚間想著方才蒼凜塵說的好像是你我,並非是君臣!她的手被蒼凜塵抓著,腰上也是被蒼凜塵的大手握著,可眼中卻是驚訝,隻聽她微微一動身子道:“你方才說什麽?”
吟歡那一雙大大的杏仁兒眼不停的眨巴著,原本就是素顏的臉蛋上,因為方才的紅暈而顯得嬌嫩欲滴。蒼凜塵忍不住將她抱在懷裏,輕輕吻了下道:“我想要聽你唱首歌來聽。”
蒼凜塵說得那樣妖媚,再細細看去,他的眉眼中帶著些可愛和動人,這樣勾人心魄。
吟歡當即別過來頭,隨即坐在椅子上。卻是被蒼凜塵一把抱在懷裏,讓她坐在他腿上。隻聽她道:“那便唱一首與月亮有關係的吧。”
吟歡信手拈來一手《水調歌頭》,聲音清脆動人,又是那樣的幹淨清爽,即便是起調也是一樣的可愛。
可當時,誰知這一曲,卻是她一生的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