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一回到安寧宮,太後就顫顫巍巍的走到床邊坐下,莫離看了一眼站在門外的侍衛,趕緊關上了房門,朝著太後走了去,替她倒了杯熱茶。
“太後娘娘,趕緊喝杯熱茶茶暖暖肚子。”莫離上前,朝著太後使了個眼色,太後眼睛掃向門外,看那裏站著幾個高大的身影,心裏的悲涼更甚,“哀家這是引狼入室。”一時之間悲從中來,肖淑妃那駭人的模樣,現在都清晰的印在她的腦子裏麵,那些惡毒的蛇,與紫煙融為一體。
“娘娘,你不如好好想想,皇後如此大費周張,甚至不怕會驚動到皇上,居然擔敢抓了肖淑妃,到底是想要她答應她什麽條件?”
莫離的話讓太後微微一征,也回想起在剛進入那地道之前聽紫煙所說的話,讓肖淑妃答應她的條件,可是,是什麽條件啊?
從來沒見過向來端莊得體的太後如此驚慌失措的模樣,莫離輕聲安慰道:“太後娘娘,不如,就讓奴婢想辦法出去,找到皇上向皇上說出那個女人的真麵目?”
“不行。”太後聲音一下子拔高了些,外麵的人似乎靠近了些,她壓低聲音說道:“皇上傷勢還未痊愈,又與靖王勢成水火,內憂外患已經讓他應接不暇了,如果後宮再出事,哀家無法想象皇上會怎麽樣。無論宮裏發生了什麽事,都不能給鮮狗奪我江山的機會。”
太後鳳眉一擰,肖淑妃的爹是她的堂弟,如今是京城九門提督,個性正直,但始終隻是一個有勇無謀的莽夫,也正是因為如此,長久以來,一直都位居此職,不上不下,對她雖是尊敬,但始終不親。九門提督雖說尚屬有些權勢,但成不了什麽大事,肖淑妃娘家人,都不過是一些普通的名門大戶,她有何可利用的地方?
“如果是以前的皇後娘娘在,她肯定能想得出辦法來的。”莫離一時情急,居然有些口無遮攔的說出這句,身為一個奴才,這樣說雖是有些過了,但確實也是實情。以前,在這宮裏幾次的大災大難,都能被她輕易的化解,而不會像她現在這樣坐以待斃,手足無措。
太後鳳眸一睜,沒錯,在這個時候隻有吟歡可以幫她,“莫離,哀家要想辦法出宮,哀家要去求吟歡回宮來。”
“太後娘娘。”莫離輕聲喚道,她也知道這個時候太後確實是孤立無援,但是,皇後已經被皇上一紙休書休棄,現在,皇後娘娘已經與靖王結成一氣,怎麽看,她也不可能再回宮來助皇上和太後了。“先不論我們能不能求得皇後回宮,光是外麵那些人就不容易對付,奴才倒是有個法子,之前玉瑾所說的,也不無道理。”
說完,莫離眼神深沉的看著太後,太後微微一征,“安德?”
……
莫離打開房門,就要出去,卻被門口的侍衛攔下,“奉皇後娘娘懿旨,太後鳳體欠安,需要靜養,殿內莫離姑姑需時刻侍奉左右,不得離開半步。”
莫離冷哼一聲,“太後夜裏要用膳,莫非,就連這個,也要得到皇後的同意麽?若是太後鳳體受損,看你們這群狗奴才可擔當得起?”
有侍衛上前,輕聲說道:“莫離姑姑請稍等,這種粗活就讓卑職去做吧。”說完,給另外兩人使了個眼色,便快步的離開了。
沒一會,有宮人送來了膳食,太後夜裏都習慣早睡,今兒個倒是奇了,居然想要吃東西,莫離從宮人手裏接過,隨手打開看了看,小臉上布滿了薄怒,“大膽奴才,這種東西你也敢拿給太後吃麽?你進宮多久了,連娘娘從不喜吃如此清淡也不知道麽?趕緊滾下去重做。否則,驚動了太後娘娘,一定會摘了你的腦袋。”
宮人嚇得趕緊跪在地上磕頭,最後,退了下去,莫離氣憤的關上了房門。
*
接下來的五日,太後每天在這個時辰都會命人傳膳,而且每次都吃得幹淨,每日的午時,和以往一樣,會去佛堂念經一個時辰,再回寢宮內午休,神情平靜,與往常無異。這便是那些侍衛給紫煙複命所說的話。
李長勝皺著眉頭說道:“娘娘,依奴才所見,太後並非一個這麽耐得住性子的人,肖淑妃畢竟是太後的堂侄女,這次娘娘動的是太後的人,她能如此沉得住氣,奴才反而有些擔心。”
紫煙輕輕一笑,“這些本宮自然知道,隻不過,皇上已經痊愈,今日本宮去看他的時候,還特地交待本宮一定要悉心照顧好太後,想必,等到他處理完朝政之事,便會去見太後了。太後是神是人,稍後便知。身為兒媳,本宮也理當前去探望探望才是。”
……
“臣妾參見太後。”紫煙行了個標準的宮禮,看著太後微微一笑,“臣妾今日是特地來告訴太後一個好消息,皇上的龍體已經痊愈了,稍後可能就會來看太後,臣妾來此,是想提醒太後一聲,皇上痊愈,便表示他與靖王之間是時候要一分高低了,皇位之爭,曆來如此,成王敗寇之下,又會新添無數的孤魂。不知道肖淑妃會不會是其中之一呢?”她朝著太後,揚起一個邪魅的笑,露出整齊而白森森的牙齒,讓人不寒而栗。
太後也隻是冷冷一笑,微閉著眼睛,撚動著手裏的佛珠。
“行軍打仗,不是靠念佛就能成事的。如此心地慈善,能成何大器?怪不得你做什麽都會被夏吟歡抓到把柄,真是可笑至極。”
“哦,那照皇後你的意思,對於行軍打仗,你便能助皇上了?”太後終於說話了,轉頭看著紫煙,眸子裏全是一片嘲諷之色,“哀家一直以為,皇後你最擅長的,便是偷龍轉鳳,亦或是魅惑蒼生。”
暗諷她出身青樓,並對肖淑妃濫用死刑。
紫煙尚未出聲,太後已經低著頭輕輕一笑,“哀家立於後宮幾十年,莫非還會在意一個肖淑妃的生死?”說完,轉頭冷冷的直視著紫煙,氣勢鬥增,“哀家要的,向來都是大擎的江山永固,皇上能永保萬世的基業不落入他人之手,區區一個肖淑妃,哀家還不放在眼裏。”
這時,門外傳來一聲唱喝,“皇上駕到。”
“你可以不管肖淑妃的死活,本宮也是一樣,誰敢擋皇上的萬世基業,本宮便會殺了誰。”說完,朝著太後鬼魅一笑,便起身走到一旁。
這時,蒼凜塵走了進來,先是參拜了太後,才輕笑道:“原來皇後也在這裏陪母後麽?”
“皇上忙於處理政事,臣妾無能替皇上分憂,現如今,本是想來陪太後說說話的,倒成了太後在這裏安慰臣妾。”說完,有些自責的低著頭。
太後上前,“皇兒,你來得正好,哀家正好有事想要給你說。”紫煙斜刺刺的給太後掃了一記冷眼。太後視而不見,而這時,兩個人影從外麵走了進來,“奴才給太後請安。”太後像是微微一征,“皇兒,這是……”
蒼凜塵淡淡的瞥了一眼身後的兩人,“朕曾經說過,上次夏吟歡那一刀,讓朕與她互不相欠,安德雖是有過,但始終隻是一心護主,朕將他放出來,是特地讓他來侍奉母後你的。經常聽……說他這個人心思剔透,能言善道,比起安寧宮裏其他的宮人,他應該更能給母後你逗些樂子。至於另外一個……是夜行歡的人,朕不想欠他,便下旨放他出宮去了。”
“皇上,這可如何能行?侍候太後的人,應當要精挑細選,可不是什麽人都能來安寧宮的。”紫煙輕聲勸說。
“夠了,就安德吧,皇兒,剛才哀家正想給你說件事來著,如今大擎正飽受四麵楚歌之苦,哀家於宮中幫不上任何忙,反而會成為皇兒你的負累,哀家想搬去綠衣寺,一來,可順便看看洛嬪如今的病情如何,二來,也可以替大擎和皇兒你祈福。”在這之前,太後每次出去禮佛都有可能會長達一年半載,可是,回宮休息的時間,往往也是同樣,這次,不過才幾個月的時間,居然又要出宮了?
此舉,就連紫煙也是感到一驚,沒想到,太後居然主動要求出宮,是真的想為皇上祈福,還是另有圖謀?狹長的眼睛微微一眯,不著痕跡的打量著太後。
蒼凜塵自然下意識的拒絕了,“母後,你要出去祈福,兒臣從來沒有反對過,可是近來母後你鳳體欠安,這樣出門遠行,兒臣怎麽放心得下?”
“有安德和莫離陪哀家就夠了。”太後低低的歎了口氣,走到殿門,看了看外麵白得透亮的天,輕聲說道:“見天又是要下雪的模樣了,哀家曾經以為,血濃於水,有再大的事情,隻要你們兄弟二人同心協力,定當成就大業。可是,沒想到,到頭來,卻是你兄弟二人率先鬥個你死我活。靖王居然會掐著你的命脈相要挾……”說到這裏,太後突然轉過頭來,看著蒼凜塵。
“你答應哀家一件事,無論這次的結果是輸還是贏,都不要手足相殘,靖王隻是生性好勝,並非一個無可救藥的惡徒之輩,他畢竟是你的同胞兄弟。”
“母後多慮了,兒臣從沒想過要殺皇弟,他說的也沒錯,身為一個皇帝,朕真的從未為大擎的江山做過什麽,倒是皇弟,長年征戰在外,為大擎流血流汗。”蒼凜塵沉聲說道:“此次,不光是為了皇位,也是為了大擎,這一戰,朕非去不可。”
太後眼睛一紅,“你也要答應母後,一定不能出事,要活著回來,母後會長跪於青燈之前替你祈福,望蒼天佑我大擎。”
“太後,不如就讓臣妾陪你一起去吧,路上也多個人照應,皇上也更能放心。”
“不必了。”太後冷聲拒絕,“外麵那些侍衛都是皇後你精挑細選的,路上有他們照顧,你自當放心,皇上出征在即,你還是留在宮裏替哀家看著後宮,總得有個人留在這裏主持大局。”說完,不著痕跡的掃了紫煙一眼,暗諷,你的人都在旁監視著哀家,你還有什麽可不放心的?
見她意已決,蒼凜塵唯有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