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凜塵哈哈一笑,便是一手攬著珍貴妃朝著裏屋走去。一眾太監與丫鬟都是退後,那羅紅色的帳子隨著紫色流蘇散落在地上,徒有兩個人影消失在視線之中。
這日太陽微暖,吟歡早已在太後的宮裏抱著孩子了,自從吟歡解除禁足之後,便是想要帶著婉月回去,隻是每每提及此事,珍貴妃都會來攪和上一局,吟歡即便是想要以理力爭都是無用。隻要是蒼凜塵想要慣著她珍貴妃,皇後又有什麽用呢?
隻見吟歡朝著那繈褓中微微一笑,婉月便是學著她的樣子笑,咯咯笑著,逗得太後也是眉開眼笑。
“哀家看她這幾日進食不香,還以為是生病了呢。你看這隻要是看到母親了,就是笑的開心,原來小家夥竟然是思念皇後了呢。這是不知道攪和著這安寧宮裏的嬤嬤,乳母都成了什麽樣子,你自己看看去。”
太後鮮紅豆蔻剛剛觸碰到了婉月的小嘴巴,便是見小家夥兩隻手緊緊箍著太後的手指放在嘴裏便是開始吮吸。那嫩白的小巴掌剛剛可以攥住太後的手指,倒是哄得太後樂不可支,頻頻握著她的小手左右搖擺。
見到婉月開心,吟歡心裏也是舒心許多,蒼凜塵不讓她見婉月,竟然讓他們母女分別這麽久,簡直就是害人害己!還好婉月沒有什麽事情,若是嬴國與擎國之間的戰爭,牽扯到了婉月,她定不會繞他們的!自己的孩子,隻有自己心疼,別人最多也就是看著孩子可愛,若他日孩子長大了,闖了什麽禍事出來,誰還願意為她爭辯,護著她呢?
和太後說了一會話,吟歡便是看著金三水從門口進來,隻見她依舊是一襲白衣。這樣潔白,大約是成為了宮裏的特色,也就隻有她金三水才能夠將一件白衣穿的如此風韻潔白,饒是她人定不會有如此的皓月之姿。
吟歡微微一笑,抱著婉月逗樂,又是看著金三水的一雙眼睛都是不離開孩子,便是曉得她喜歡婉月,隻見吟歡抱著孩子走到了她身邊道:“你看看,三天兩頭便是來太後這裏看孩子,若不是你這麽盡心盡力保住了婉月的命,隻怕是如今她額頭上留下的那塊疤痕都要和一隻碗一樣大了!”
吟歡笑著將孩子放在金三水麵前,金三水神色冷豔如冰霜,卻是見到了婉月之後眉眼笑開,輕輕勾勒著婉月的眉毛道:“皇後娘娘說笑了,婉月公主生的白,如此晶瑩剔透的皮膚若是還有那麽一大塊疤痕在臉上,可真是毀了。臣妾不過是閑來無事,研究古書,發現有一妙方可以解除公主額頭上的瘀痕,誰知道一試便是有這樣好的效果!”
吟歡斜眼小心看了金三水,隻見她神態自若,說的倒像是真話。隻是如此一來,難道是吟歡自己多了疑心,以為是她金三水做的方子,故而會有解藥?想到此處,吟歡再看看金三水那冷若冰霜的麵容,便也覺得她雖然身為金氏,但和珍貴妃素來不和,大約也不會是幫助著珍貴妃了。
二人正在逗樂著孩子,太後則是遠遠坐在椅子上喝茶嬉笑,安寧宮中一片祥和。
隻是忽然從門口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仔細聽聽,才是聽到了一個太監的聲音從門口急切喘氣進來。
“太後娘娘,太後娘娘不好了!”一個太監邊跑著邊喊著,隻聽到他大聲喘氣兒,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是說不明白。
吟歡正抱著婉月哄著,卻是忽然聽到了這麽大的動靜,婉月方才還在笑著,卻是忽然耷拉著一張臉,哭了起來。
見到婉月嚎啕大哭,太後的臉色立刻就陰沉了下來。隻見她手裏撥動著的佛珠忽然停了下來,沉聲道:“難道你連話都不會說了嗎?沒看到公主在這裏嗎,這麽大聲,公主都被你驚嚇到了!”
這太監才是發現了自己的失禮之處,正要去看婉月,卻是件金三水一臉怒容看著他,皇後一心看著孩子未曾注視他。但隻僅僅是金三水的一個眼神,他便是咽咽口水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太後娘娘饒命,皇後娘娘和金貴人饒命啊!奴才剛才進來的急切,不知道公主在裏頭,請太後恕罪啊!”
一個個的磕頭,吟歡的頭都被他磕大了,隻見她皺眉道:“有事說事,沒有事情稟報就自己出去。難不成驚嚇了公主還要本宮請你去喝茶嗎?”
“是,是!奴才有罪,請皇後娘娘寬恕奴才!”那太監一邊叩首,一邊不停說著好話。不多時,才是聽到他咽咽口水道:“回太後,皇後娘娘,方才珍貴妃和姚貴人帶著好多人朝著皇後娘娘的東宮裏去了。說是宮裏流言四起,皇後娘娘竟然在宮裏行巫蠱之術!為了證明皇後娘娘的清白,想要……搜宮……”
“搜宮?”吟歡眉頭一皺,心裏卻是不由得冷哼一聲。這個姚貴人到底不是什麽可以沉住氣的人。昨日剛剛被她懲罰,今日就敢帶著珍貴妃大張旗鼓去自己的宮裏去搜宮了!倒是可以見得她的心思,定是要將吟歡擊敗才願意罷手!
太後聽著也是驚異,隻是她抬眸看著吟歡時候,見她神態自若,抱著婉月正在哄著,心裏倒是疑心著這也許是自己的好侄女做出來的事情了!
隻見她皺眉歎氣道:“又是些捕風捉影的事情,有沒有人看見皇後在宮裏行巫蠱之術,怎的就可以帶著人去她宮裏搜宮了呢?珍貴妃是被皇帝寵壞了,這樣無憑無據的事情也敢做出來!”
太後一邊歎氣,一邊意欲起身來,隻是剛剛扶著那桌角,便是咳嗽了幾聲。阿寧緊張將她扶好道:“太後娘娘的身子向來都是不願意好的,平日裏也就隻在安寧宮附近去走動走動,如今即便是有了大事,也不要自己輕易走動出去才好啊。傷了身子,可是了不得了!”
隻是話歲如此,吟歡卻是知道這句話,不過是阿寧講給她聽的!太後如今麵色紅潤,忽然咳嗽起來倒是沒有臉蛋上的紅暈之色,身體分明就是好的不得了。大約是這件事她知道涉及到了金家的利益,不願意插手了吧?
想到此處,吟歡倒是不懊惱,將哭累了的婉月遞給乳母,再三囑咐之後,福福身子才是道:“太後娘娘的身子一直不見好,如今盛夏炎熱,不如在宮裏休息吧。這樣的事情大約也是宮裏的人喜歡以訛傳訛,臣妾去看看就是了。臣妾是一宮之主,若是要搜宮,也是要臣妾在場的好。臣妾就先告退了。”
吟歡行禮之後,太後卻是歎氣,搖搖手道:“哎,還是你懂事。去吧,哀家這身子啊,也是身不由己,也不能去一看究竟了。有你在看著點兒,哀家也是放心。”
“是。”吟歡禮畢之後便是轉身離開。
隻是她剛剛走出去沒有多久,便是見金三水眉頭微微蹙起,朝著太後行禮道:“太後娘娘,這件事來的蹊蹺,要不要細細查查?臣妾看著皇後娘娘為人敦厚,是個聰慧之人,倒也不是那種會相信鬼神之說而在後宮裏大興忌諱之事的人。此事隻怕是另有隱情吧?”
金三水知道,今日吟歡一早便是離開了宮裏來了這裏。如今安德還在昏迷之中,迦鹿又是緊緊追隨著吟歡。在宮裏沒有一個可以說得上話的人,隻怕是皇後的宮裏有什麽人做了手腳。想至此處,她便是微微眯眼,眉頭不由得蹙起。
太後聽聞此語,卻是瞥了一眼金三水,咳嗽道:“你要知道,在後宮裏,有些事情是可以管的,有些事情是不能夠管的。若是皇後不能熬過去這一關,那她也就不是大擎國的皇後了。倒是你,不必在這裏多事了,公主你也看過了,既然公主很好,你就回去你的碧泉軒吧,哀家要休息了。”
金三水見自己說話碰了一鼻子的灰,眉眼黯然,點頭行禮便是從安寧宮裏退了出來。
隻是走到那門口看著安寧宮對麵的雪池癡癡凝望著,回眸對身後的丫鬟道:“咱們去那裏看看去吧,那裏的鯉魚很好,本宮也很喜歡。”
泉兒行了禮答應著,從容淡定隨在金三水身後,緊緊跟了上來。眼看著身後安寧宮的人遠了些,才是見她對金三水小聲分析道:“其實小主方才沒有必要為了皇後娘娘求情的。皇後娘娘是一個好人,但她也是嬴國的人。擎國與嬴國交戰,在宮裏身為一宮之主,一國之母的皇後娘娘自然是首當其衝。您若是此時為了皇後娘娘求情,隻怕是要得罪了太後和珍貴妃的。如此被別人詬病成了嬴國的奸細倒是不值得了。”
泉兒是一心想著金三水好,現在這檔子的風口上,皇上.將皇後放出來的目的眾人都還不曾清楚。但眾人卻都是不曾與她親近,隻不過是為了要保住自己的地位。皇上對於皇後的態度模棱兩可,若是她們擅自與皇後交好,豈不是會弄巧成拙?
卻是金三水聽了這些話之後,兩眼微微閉起,鼻尖輕輕嗅著雪池上的荷花香氣,微微抿嘴上揚道:“本宮眼裏的皇後,自然不會將這些小事情看在眼裏。你若是信得本宮,便是知道皇後定是有本事在這場浩劫中存活下來的。珍貴妃即便是身邊多了第二個姚貴人,對於皇後的地位都是毫無動搖。如今既然是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本宮倒不如幫她一把,順水推舟做了皇後身邊的人,日後她倒台了本宮在宮裏的時間還長的很。日子還久,不急。”
泉兒聽著,這才是笑著稱讚道:“還是貴人聰明,知道韜光養晦,不像是她珍貴妃,隻知道一味的用強,竟然是不知道強弩易折的道理。”
隻見金三水的笑意更加深沉,似乎是聞夠了花香,微微張眼,看著遠處的一大片油綠綠的荷葉道:“昨日見到姚貴人剝了那麽多的蓮子來,本宮倒也想要嚐嚐蓮子的味道了,回宮吧。”
“是,奴婢已經命人將蓮子粥準備好了。用的可是昨日皇後娘娘親自賞賜給六宮中人的蓮子呢。”泉兒細心扶著金三水,緊緊隨著她的步伐消失在了雪池之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