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浣說過,兩國之間沒有友誼,隻有利益,恐怕於浣的這句話套在拓拔策身上再合適不過了。
曾經他們是盟友,現在卻反過來算計他來了,倒要看看是誰算計誰。
落葉看著牢門口站著的幾個侍衛,接二連三的歎氣,他們沒有逃走錯過了最佳時機,這倒是好,已經被宮裏發現,派人來監視他們了。
正不樂意著,突然聽到有腳步聲靠近,他都懶得抬頭看,卻聽侍衛對他們說道:“陛下口諭,吩咐我將你們帶回宮中,跟我走吧?”
落葉霍地抬頭,立馬扭頭看了蒼凜塵一眼,見他以欣然的站起身來,嘴角抿出淡淡笑意來。
“真的……帶我們入宮?”落葉不可置信,終於可以不用呆在這裏,想到蒼凜塵之前說的話,突然覺得眼前一片光明。
侍衛見他是個奴才都不願搭理他,不跟他說話,隻是板著臉對蒼凜塵道:“走吧!”
歐陽晨並沒有吩咐他們要好好對待蒼凜塵,在侍衛看來,這靖國君主和皇後隻是大漠的階下囚罷了。
蒼凜塵也不介意,跟著侍衛走出了天牢,手緊緊的牽著夏吟歡,出了天牢,天邊已經浮出了些許白色,看來天要大亮了。
心情,就如同晨曦的曙光,明亮起來,照亮了陰霾,擔心受怕這麽久,終於走出了天牢,讓他緊繃著的心弦終於舒開。
棧道之上,太過狹窄,夏吟歡行走小心翼翼,根本不敢往下看,隻要低下頭就能看到懸崖下灰蒙蒙的一片,不知道有多高,隻是感覺眩暈,霧靄沉沉。
經過了心驚膽戰的棧道,三人乘坐上早就為他們準備好的馬車回往皇宮,腳上的鏈子依舊沒有取下。
拓拔策悄悄的摸進了炎夏城,依舊住回了悅來客棧,住在了蒼凜塵和夏吟歡住過的那間屋子。
因為房間死過人,所以都沒有人住,總算有人要住那晦氣的客房,管事一張肥的流油的臉堆起笑意,合不攏嘴。
拓拔策並沒有回南疆,身邊也沒帶有護衛,隻身一人在客棧裏,他走到桌子旁坐下,摸著那杯盞,心中滿是稠然。
杯子,或許夏吟歡用過……
他很後悔怎麽就沒能發現夏吟歡就住在他的隔壁,讓他錯過了帶走她的最好時機,正想著,突然窗戶破開,一個黑影跪在自己的麵前。
他沒有看,隻是注視著杯盞冷聲道,好似自言自語:“又失敗了是不是?”
暗衛不敢回答,他們確實是失敗了,但是收到拓拔策的書信時候,說過,目的是擄走夏吟歡但是迫不得已可以撤退的。
“你們就是一群廢物,死了多少?”拓拔策懶懶的說道,好似並沒有生氣,隻是用指腹摩擦著杯盞的邊沿,便又一遍。
“回殿下,損失了四人。”暗衛的聲音很低,連他都不好意思將這種話講出口,他們六個人卻打不過一個小小的奴才。
甚至還被他殺了死人,逃回來的也隻有他和另一個。
“真是個廢材!”拓拔策木然瞪大了眼,手中的杯盞猛地摔在了地上,被摔得陶瓷四濺。
他突然想起這個屋子不僅是夏吟歡住過,蒼凜塵還住過,想到蒼凜塵就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暗衛嚇得縮了胳膊,這時候隻能低下頭緘默,他也覺得丟臉,就算拓拔策罵他也好,他都無言辯解。
“滾!”越看這些暗衛越生氣,居然連蒼凜塵身邊的一個小奴才都打不過,實在是丟光了他的臉。
不過,他想,這時候蒼凜塵應該恨歐陽晨才對,兩人隻要結下了梁子,以後想解開可就難了,他隻要等到靖國和大漠開戰。
不由的,他又笑了起來,笑得陰森可怖。
他不知,這時候蒼凜塵和夏吟歡已經被關押到了密室之中,連帶著落葉。
齊妃是怎麽也沒想到兩人又被抓了回來,看到侍衛將他們三人推進了密室,不由的詫異了。
站在清泉邊,看著夏吟歡行動緩慢的走下台階,腳上的鐵鏈隨著她每走一步而叮鈴鈴作響。
“你們怎麽……”這兩天歐陽晨並沒有來找過她,她也沒有出過密室,炎夏城中發生了什麽事她都一無所知。
夏吟歡終於走下了最後一節台階,瞥了齊妃一眼冷哼一聲道:“我們這次可不是被抓回來的,是自願回來的。”
齊妃這個人跟她八字相克,夏吟歡想到齊妃將她推到了水中就氣得牙癢癢,但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救過他們。
“哦,那還不是被關進來了。”齊妃對她不滿的樣子絲毫不在意,她是何等聰明的女子,就歐陽晨再將他們關押在此,她也知道期間定然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歐陽晨明明知道這裏有密道,卻還是將他們關押到這裏,想來是不擔心他們逃走的了。
“你管那麽多!”夏吟歡又白了她一眼,慢條斯理的拖著鐵鏈往清潭走去,自顧自的坐在了清潭旁的石墩上。
這裏對她好像是屬於自己的地方似的,絲毫不客氣。
蒼凜塵見著二人爭鋒相對無奈的搖了搖頭,夏吟歡也隻有對齊妃才這個樣子了,滿身都是紮人的刺,就同刺蝟一般。
他跟著走過去坐在清潭旁,握著夏吟歡的手勸阻道:“你也少說兩句吧,至少齊妃曾經救過我二人性命,人要感恩戴德。”
夏吟歡抬眼就瞪著他:“你這到底是誰的丈夫,胳膊肘老往外拐!”
蒼凜塵聳聳肩,無辜不已,刺蝟生氣起來,看來是誰也不能幸免。
“喲,喲,你這還為了那天我推你到清潭裏生氣嗎?”齊妃淡然一笑,顧盼生輝,施施然的走到她跟前,低下頭幾乎碰觸到她額頭的距離調笑道:“你還想再試試嗎?”
夏吟歡猛地就將齊妃推開來,她再也不會上當,再也不會那麽蠢的讓她有機可乘了:“你少跟個風塵女子似的,見誰都往上貼,讓旁人看見還以為我跟你有什麽呢!”
一句‘風塵女子’讓齊妃麵上的笑意木然僵下來,神色又重歸於一個人時候的平靜,垂著眼看著夏吟歡,聲音清冷:“沒錯,我就是風塵女子。”
夏吟歡萬萬沒想到自己隨口一言居然戳到了齊妃的痛處,看著她失落的樣子又帶著幾分淒涼,木然心裏也跟著痛了痛。
她想解釋自己隻是隨口說說並無惡意,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如魚刺在喉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
她沒有仔細的探查過齊妃的過往,也不曾聽聞她曾經是風塵女子,其實紅樓裏的女人不一定是壞女人,很多都有不得已的苦衷。
夏吟歡無言以對,又覺得有幾分愧疚,索性埋下了頭,不敢去看齊妃。
“她無心的,不用放在心上。”蒼凜塵倒是忙著為她解釋,他懂夏吟歡的性子,她雖然不喜歡齊妃,但是不會刻意的揭旁人的短。
“我知道。”齊妃冷聲說道,“早就聽得耳朵都起繭了,好久沒聽人提起,自己都快忘記了呢。”
剛入宮的時候,有多少人指著她的脊梁骨罵她都一笑置之,可是又有多少人明白她心中的苦楚。
有苦說不出不如以笑容來麵對,因為是風塵女子,因為和男人之間關係曖昧,她的一生在大漠可謂是沒幾個人對她是正眼相看的。
包括歐陽晨,他不都說她和柳蘇生是狗男女麽,柳蘇生不過是追求她的其中一個罷了,曾經救過她一次,所以平時也就多掛念了一分。
她這一言出口,連蒼凜塵都不知該如何說才好了,他也明白煙花之地的女子有痛,但,卻是他不能體會到的。
就在氣氛僵著的時候,石門突然打開來,便見一襲龍袍的歐陽晨站在了密室的入口,看了看坐在門口的落葉,便回頭對侍衛說道:“把鑰匙給朕。”
他手裏拿著鑰匙,親自將落葉手上和腳上的鐵鏈都打開來,他已經信任他們,也就不在乎對他們捆綁不捆綁了。
落葉鬆綁後心裏有那麽一瞬的衝動,歐陽晨就在他麵前,若他要想廝殺了歐陽晨輕而易舉。
但是他沒有動,眼看著歐陽晨走下了台階直奔清潭而去。
“今天這密室裏還真是熱鬧,一下子來了這麽多的人我都不大適應了呢。”齊妃看著走下台階的歐陽晨,眸光裏又恢複了一貫的狐媚之色,嘴角是媚惑笑意。
歐陽晨隻是掃了她一眼並不多言,徑直走到蒼凜塵麵前,聲音低沉的說道:“是我誤會了你,但是你也有錯。”
蒼凜塵不言,等著他將脖子上的枷鎖打開,又不在乎身份的蹲下身將他手上了腳上的鐵鏈打開,他這才攤手在歐陽晨麵前說道:“給我鑰匙。”
歐陽晨的話沒有錯,他蒼凜塵也有錯,如果不是他沒有查探清楚聽信了金珍珠的一麵之詞就一意孤行到大漠要人的話,這場誤會就不會發生。
鑰匙交到蒼凜塵手上,他便忙不迭的給夏吟歡解開了禁錮,瞧著她腳踝上被鐵鏈勒出了紅印讓他心裏頗為心疼,問她疼不疼,夏吟歡搖了搖頭。
這一幕在棄妃和歐陽晨都看在眼裏,二人卻是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眼,發現目光相接又迅速的撇過了頭。
“你來找我,恐怕是知道拓拔策已經進了炎夏城,你想要怎麽反將他一軍?”蒼凜塵揉了揉夏吟歡紅腫的腳踝這才站起身問道歐陽晨。
歐陽晨幹咳了一聲掩飾了尷尬說道:“他想坐收漁翁之利,那麽我們就放個大網,讓他作繭自縛。”
說實在的,歐陽晨對拓拔策也沒什麽好感,也不知道是抽了什麽風,天下女人唯夏吟歡不娶。
歐陽晨並沒覺得夏吟歡有什麽吸引人的地方,可是偏偏拓拔策就看上了身為靖國皇後的他。
對於這種死皮賴臉的人,他往昔都沒恨過,隻是覺得道不同不相為謀罷了,如今如意算盤打到了大漠的頭上他就不能坐視不管了!
“好,跟我想到一塊去了。”蒼凜塵拍手叫好,他也想在拓拔策防不勝防的情況下,挖個坑,讓他自己往裏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