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歡與太皇太後於涼亭之內喝茶,閑話家常,而吟歡的手裏,則是太皇太後剛剛親擬的懿旨。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輕聲說道:“太皇太後,這裏雖是先祖皇上對你的愛意之實,但是,一個人住在這麽大一個地方,難免會顯得有些孤清了些。吟歡大膽的說句,其實你大可經常回宮裏來住住,享受兒孫之樂。”
說完,暗中打量她的反應。隻見她的神情間似乎飄過一絲冷意,很快就平靜了下來,沉聲道:“哀家已經這麽大把年紀了,早就已經習慣一個人清清靜靜,不問朝廷,不問後宮之事。今日哀家肯出手助你,也是因為想證實你所說的,並非是實情,也不想拿贏國的江山去賭,更希望如果是真的,你能幫助你父皇,救出太子。”
“吟歡必定不會辜負太皇太後的期望。”吟歡朝著太皇太後起身施了一禮,“那吟歡就先行退下,不打擾太皇太後了。”
終於是得到了太皇太皇太後的懿旨,夏吟歡這才心思有些安定下來,心中唯一的擔心便是夜行歡了。若是夜行歡從萬凰金宮中安然走出倒也不是什麽讓人絞心之事,若是此時在萬凰金宮中遇到了麻煩,那麽她也不可能再次進去太皇太後身邊,一切就隻有聽天由命了。
迦鹿看著自家主子拿著一卷明黃色的東西,便是知道她已經得手了。可眼下左右看看,暗中示意吟歡夜行歡直到現在還沒出來,與他們約定的時間要晚上了許多。吟歡眉頭微微一蹙,迦鹿注意到一直緊跟在吟歡身後的宮人,便趕緊上前福身施禮。
“公主吉祥。”迦鹿心中算計著公主雖然進去也有些時候了,可還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隻怕是現在太皇太皇太後那邊不便多留,若是此時讓身邊之人發現公主的不妥之處,別說是夜行歡,就是公主也是要遭殃的。
夏吟歡手中這個沉甸甸的東西讓她此刻心思恍惚,這便是她一心想要用的東西,可此時她更擔心在裏邊的夜行歡的安危。卻也是不能讓別人抓住了小辮子,微微蹙眉道:“迦鹿,我們回吧。”
迦鹿身子一晃,想要說什麽,卻欲言又止,流連的看了看萬凰金宮那個固若金湯的宮殿,才是緊隨著夏吟歡離開。
這一路上吟歡坐在轎中心中思忖著之後的路應該如何好好安排一下,此刻懿旨已經在手中,可卻沒有看到窗簾外的女子時斷時續的蹙眉,嘴巴也是不由得被自己咬住了,紅腫卻不自知。
吟歡的轎子剛剛落地,便是聽到宮門口的一個小丫鬟跪倒在地的聲音,大聲的磕頭聲音,讓吟歡的思緒從幻想中抽回。
“何事驚慌?”本就心中想著別的事情,心思有些亂,難免心情不好。而宮中現在暫時平安了,擲妃、皇後那裏也已經平安了,她也實在是想不出還有何事會讓她的這個小丫鬟這般緊張。
“回華貴公主……擲妃娘娘她……”小丫鬟說的上氣不接下氣,慌張中還不時地扯著原本好端端的絲綢衣服。
“好好說話,這樣子成何體統?”迦鹿倒是被這個小丫鬟嚇得夠嗆,究竟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擲妃又是唱的哪出戲啊?
“是,姑姑。是這樣……擲妃娘娘,現在在長樂殿,不肯離去,說是有事情一定要求公主殿下。我們害怕是擲妃娘娘的心思已經在冷宮中有了毛病,想要帶走她,可丫鬟和公公凡是接近她的,都被咬傷了,她又貴為妃子,奴婢也沒有辦法,所以……”小丫鬟支支吾吾的說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麽恫嚇,麵色發白。
迦鹿也不再看她,揚了揚下巴示意她可以下去休息了,便是走到轎子前,俯身向夏吟歡行禮道:“公主殿下,據下人所報,此時在殿下宮中的是擲妃娘娘,她久久不肯離去,必定是心存計較,不知是不是讓奴婢找了些侍衛來將她請走?”迦鹿的心思還在夜行歡身上,聽到擲妃到來,心中更加是多了一份警惕,不敢懈怠,趕緊前來通報。
轎中的夏吟歡已經將小丫鬟的話聽了七八分,現在迦鹿的重述無疑是證明了她聽得並無出入。現在要做的便是到了宮中找到那個女人,好些事情都要和那個女人細說才能說清楚呢。這個女人實在是讓她感到有趣。
“好了,迦鹿,轎輦撤了吧,本宮要進去會會擲妃娘娘。”吟歡也不等著迦鹿來伺候,自己掀起來簾子大步進宮去。
屏退左右,迦鹿也是大步跟著去了,若是擲妃起了歹念,想要來一個玉石俱焚,那麽公主豈不是危險了?這個狠毒的女人可是一些都怠慢不得。
還未進入庭中便是聽到了擲妃大罵的聲音,還是原來的瘋婆子模樣,哪裏還有一些貴妃的樣子。吟歡嘴角不由得一揚,輕輕搖頭。想當年那個風韻猶存的貴妃娘娘哪裏受得了冷宮裏的折磨,何況那裏還有她送去的“禮物”。
迦鹿好奇的看著自己的主子笑了笑,也不曉得有什麽有意思的事情,抬腳便是朝著門走去。不管裏邊什麽情況,都要去打探下。
迦鹿一進門就被這副場麵嚇到了!這究竟是怎麽了,怎得一會時間便是看見了這樣的場麵?隻見這裏宮女太監都躺了一地,都是平日裏伺候公主的丫鬟,還有些是平日裏沒有見過的雜役。怎麽擲妃會拿他們來撒氣?難不成得了失心瘋?
“公主殿下,您先不要進來,擲妃……擲妃恐怕是瘋了!”迦鹿小心翼翼的躲開擲妃淩厲的目光,朝著門口一步步退了過來。
“晚了,本宮已經來了,擲妃娘娘不是想要見本宮嗎?”吟歡一襲白衣從門口進來,與這裏的鮮紅形成明目的對比之色。看到地上的太監丫鬟有的抱著胳膊,有的摸著耳朵鼻子,總之每個人的傷口都整齊的流出來紅色的血液。
“你終於回來了?還以為華貴公主竟然不願意見到本宮了呢!”擲妃冷笑著,大拇指抹去了嘴角的血液,然後把那最後的鮮血送到了嘴裏。
吟歡上下打量了下擲妃,並沒有看到她的身上有什麽不妥之處,如果不是中毒中邪,那麽便隻有一條可以解釋清楚。吟歡倏然抬起右手,淡然道:“你們全都出去,去太醫那裏取藥療傷,迦鹿留下。”
話音剛落便是看見一眾太監宮女就像是躲著瘟疫一般,灰溜溜從廳堂中出去,摸爬滾打動作樣樣俱全。
迦鹿將熱茶放好之後,斜著眼睛看了看今日行為詭異的擲妃,端著盤子退在了吟歡身後。
“怎麽,擲妃娘娘不敢喝本宮的茶麽?難不成害怕本宮會下藥?”吟歡看著擲妃一臉警惕的模樣,心下好笑,想當年不可一世的女人,今日的模樣若是讓那些死在她手裏的人看見之後,當真是大喜吧?
擲妃瞳孔一縮,沒有表情將剛才沏好了的滾燙茶水端起來,一飲而盡。“這樣不知道華貴公主是否滿意?”
吟歡沒有差異,倒是迦鹿看的到剛才還是白皙的脖頸,因為剛才一杯滾燙熱水進肚子此時變得通紅。再看看杯子裏,倒是連茶葉都沒有剩下。擲妃究竟是賣著什麽藥?
吟歡輕輕抿了抿茶杯便是放下來,安定的神色,倒是會讓人覺得剛才發生的一幕不是在她的宮中。忽然,吟歡懶散的說了一句話:“擲妃不必裝瘋賣傻,本宮不吃這套。”
擲妃淩厲的目光盯上了正在閉目養神的吟歡,胸口的起伏越來越大,看的出來她是在努力壓抑自己的情緒,可此時卻是不得不這樣做事,今日是有事相求。
“果然是華貴公主,這樣的才思敏捷,就算是擲妃我再年輕十年,也未必是公主的對手。”擲妃猶如泄了氣一般,說話的聲音竟然軟了下來。長歎一口氣,盯著手裏的帕子發呆。
“怎麽?難不成今日擲妃娘娘來到本宮的宮中咬傷了那麽多的奴才,就是為了誇讚本宮聰明?”吟歡依舊閉眼養神,其實今日擲妃會來到這裏也是在她的意料之外。擲妃應該是剛剛從冷宮出來,看的出來她的衣服雖然已經換了,可腳上的鞋子卻還是上次吟歡見她時候的那雙,便是已經知道擲妃整理之後便是趕快來了這裏,八成是為了那件事來的吧?
“那倒不是,華貴公主做事果斷、才華出眾、心思細膩,這是宮中的人都知道的,尤其此時得到了皇上的器重,可是比本宮好上不隻一點半點。今日本宮來這裏也不隻是為了來誇公主殿下,而是另有它事。”擲妃語氣越來越凝重,可眼神卻是在迦鹿身上掃了一圈。
聰明如吟歡自然是曉得此時擲妃是害怕迦鹿成為禍害。吟歡倒是無所謂,回看了一眼擲妃道:“擲妃娘娘但說無妨,本宮宮裏的人還是可以信得過的。”
擲妃本來想打斷,可想著這件事情雖然重要,卻也不是什麽秘密,就算是有人知道也無妨。
“萬凰金宮,華貴公主可是去過了?”擲妃剛剛從冷宮出來,便是聽到了下人們說都是華貴公主仁慈,求了皇上之後才保住了她的性命,還法外開恩讓她回到自己宮中禁足,俸祿不減,隻是出行一定要有皇上的侍衛陪同。這就有了剛才在門口時候小丫鬟嚇得踉蹌的一幕,多半是被擲妃帶來的侍衛嚇得夠嗆。
吟歡倒是也沒有辯駁,笑著點點頭。這件事情,在宮中本來就傳的快,再加上有心之人的添油加醋,早就是不脛而走了。本來太皇太後娘娘就不願意接受外邊的世界,可如今卻是見了華貴公主,那個萬金的世界,可是尋常人的夢想啊!
迦鹿小心打量著擲妃的情緒,看的出來,擲妃娘娘本來就有些不願意說的話,這樣向著公主說話,隻不過是為了鋪墊吧?
見吟歡沒有反駁,擲妃更加猶如泄氣一般軟了下來,整個人靠著精致雕刻的上等紅木椅子,虛弱至極,明顯沒有了剛才咬人時候的血氣方剛。過了片刻才說道:“這麽說,你已經有了太皇太後的懿旨?”
擲妃倒是聰明人,竟然這樣都可以猜得出來。迦鹿雖然知道擲妃本來就是在心計辯駁中長大,可光光憑借公主進入萬凰金宮這件事便是知道了公主的目的,不簡單。
“擲妃果然是聰明人,你的聰明勁兒可是一點都沒有讓五妹遺傳到啊。”吟歡心中知道她所係,那個夏毓婉隻怕就是她來這裏的目的吧?
“婉兒……”擲妃聽到這個名字之時,雙眼放出光芒,想來就是這樣的母親也是一直愛著那個恃寵而驕的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