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玄宮。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蒼凜塵幾近半個月不曾去後宮了前朝之事,忙的大家他焦頭爛額,即便是有心思去管著前朝的事情也是有心無力的。若是說起來,前朝和後宮自然為一體,隻是如今這個一體間係著的紐帶實在是需要休息了。
元祥眨巴著眼睛看著眼前的那一大摞的奏章,都是從嬴國邊境上送回來的。蒼凜塵已經是三天未曾合眼了。白日裏與大臣們協商要事,晚上則是回來之後審閱奏章。這無數種種實在是讓人難得顧念周全,更遑論是後宮中的那一堆事情了。
蠟燭就要燃盡了,蒼凜塵依舊是在批閱著奏折。見他神情專注,元祥不願意去打擾,便是輕輕走上前去,將燈罩打開,放了一隻蠟燭進去。
誰料到還是驚動了蒼凜塵,蒼凜塵微微蹙眉,放下手中的朱砂筆,起身一個懶腰便是道:“現在是幾更天了?”
“回皇上,剛剛到了申時,外邊兒的更剛剛打完。您也該休息了,這折子沒有一天可以看得完的,但是這身子是您自己個兒的,可是要仔細著些。”元祥小聲咕噥了一句,蒼凜塵卻是一句都不曾聽懂,回眸看著他道:“已經是申時了,後宮的人都睡下了吧?”
“是,這個時辰主子們都睡了。皇上若是想要過去,她們便是會起來迎接的。這天下都是皇上的,難道後宮還會去不得嗎?”
蒼凜塵聞此言眉頭稍稍舒緩,的確啊,天下都是他的,可是有的人的心他卻是一生都再難以走進了吧?
“皇後怎麽樣了?朕已然有了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他了。今日的聖旨你去宣了嗎?”蒼凜塵提到那個倔強的女人,心中總是有些什麽東西在牽動。她和別的女人不一樣,曾經他以為天下都是他的,自然所有的人心都是他的,包括女人,包括夏吟歡。但那個倔強的女人卻是讓他嚐盡了苦頭,且不說她對於他也是揮之即來,再揮手便是去了的,就連有了孩子之後,都是那般小心翼翼保護著自己。
即便是後宮中人人都有著自己的生存法則,不過是為了要保護好自己。但每每看到吟歡那恍若驚弓之鳥又小心翼翼掩藏起來的眼神,他的心裏,終究還是放不下的。隻是帝王隻愛,是不可以淺顯於臉上的。想到此處,又是一個歎氣聲。
元祥深深鞠躬行了一個禮道:“皇上,您可不要這樣說啊,奴才是吃的皇上的國庫,自然要為了皇上盡心效力了。即便是奴才有兩個腦袋也不敢去假傳聖旨啊!”
蒼凜塵見他小心翼翼低頭看著他,不由得微微一皺眉,轉而看著他神情緊張卻是擔憂自己的神色,才稍解:“朕是問你皇後怎麽樣,誰想要了你的腦袋了?”
元祥這才是用了袖子拭去了額頭上密密麻麻的汗珠,鞠躬道:“皇後娘娘挺好的,隻不過人看的憔悴許多。早上奴才去宣旨的時候,娘娘竟然隻穿了一件杏黃色的薄衫站在晨輝之中,人也是瘦弱了許多。想來是因為想念公主殿下,故而才會如此。”
想念公主?蒼凜塵嘴角微微一勾起,那明媚笑容中帶著玩世不恭讓人心頭一暖。是啊,她已為人母,自然思念孩子要比思念自己多一些。
隻見他舒展筋骨道:“已經多日不曾見皇後了,朕去看看她。”
元祥見蒼凜塵前腳剛剛從書桌後邊出來,便是一嗓子喊道:“擺駕東宮!”
夜色已深,吟歡早已入眠,蒼凜塵的轎輦剛剛到了東宮來,東宮的門便是緊緊關著,饒是他也進不去了。元祥正要上前去敲門,蒼凜塵卻是攔住他,獨自一人負手而立,遠遠眺望著那富麗堂皇的正殿。
他一身明黃色的身影,腰間掛著三個分別繡著龍紋、火紋、如意圖案的香囊與一枚精巧的白玉玉佩。那玉佩仔細看看做工精細,正是他往日裏最為喜歡的雙龍戲珠如意佩。隻是如今他的手指正在上邊的圖案上左右轉著,看著那精巧的圖案,在他手掌心中轉動,元祥便是知道如今皇上又是焦慮了。
一連幾日睡不好,皇上的臉色都是不好看了,元祥用了各種辦法想要逗樂他,可卻是無計可施。今日又是見到了皇上的焦慮之處,心中未免更加擔憂了。
元祥眉頭微微皺起,看著眼前的人神色擔憂,正要上前去說詞幾句,卻是聽到身後的兩個小太監嘀咕道:“聽說今日皇後娘娘在許願池邊兒上處置了姚貴人呢。”
“真的嗎?那我怎麽沒有聽說?皇後娘娘不是才剛剛從東宮放行嗎,怎麽會這樣高調呢,想必是有什麽大事了吧?”那小太監微微一點頭,帽子便是從前腦門上滑落了一段距離。
仔細看看,正是早上跟著安德來東宮宣旨的康福和元壽。這二人都是元祥的徒弟,跟著元祥也算是有了一段時間,做人做事還算是機靈可靠,但唯一讓元祥懊惱的便是他們喜歡嚼舌根子!且不說是別人的,就是自己家的那些事情也是恨不得都告訴天下人去!可不如今又在這裏說話了?
隻見一個稍胖高一些的太監道:“不是吧?元壽,你可是一直在後宮裏忙活的啊,你會不知道後宮中的事情?”
見那元壽聞言搖搖頭,康福才是驕傲揚起嘴角小聲道:“其實今日的事情的確是怪不得皇後娘娘的,當時在許願池邊兒上,靖王也在。那姚貴人出言不遜,借著皇後娘娘在宮裏多被幽禁了幾日,皇上不聞不問,便是看輕了皇後娘娘,說了好些個難聽的話來。原本皇後娘娘也不打算多多追究,卻是見她在皇後娘娘的麵前管教下人,言語之中都是指桑罵槐,這才是惹惱了皇後娘娘,讓她在太陽底下跪了好幾個時辰,剝蓮子可是剝的手指都流血了呢!”
元壽微微蹙眉,驚訝捂著嘴巴道:“什麽?她居然敢以下犯上?這樣的罪過她都敢做?”
“何止啊,你我從小便是進宮來了,後宮中的妃子娘娘們都是尊卑有序的,如今她這樣為人處世,多半是因為眼瞧著皇後娘娘是異國來的人,如今又要國破家亡了,自然是要見風使舵了。”康福聲音說的小,但卻是一字不落聽到了蒼凜塵的耳朵裏。
蒼凜塵微微蹙眉,兩隻細長有神的眼睛半眯起,如同高貴的貓,審視著眼前這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緊緊盯著那一扇窗戶,即便是知道裏邊正有一個他想見到的人,也是不會踏足半步了。
“走吧,去珍貴妃那裏。”蒼凜塵甩袖回眸,卻是見元祥蹙眉緊緊跟著道:“皇上您難得來一次後宮,畢竟皇後娘娘是後宮之主,您不見她,隻怕是後宮要氣非議啊。”
蒼凜塵卻是不曾停下腳步,依舊朝著前方走著,一邊兒走,一邊皺眉道:“你的差事是已經做到了盡頭吧,看你都會替朕做決定了,朕是不是要將這個皇位給你啊?這些是你應該擔憂的事情嗎?”
元祥見蒼凜塵如此盛怒,磕頭便是道:“哎喲,皇上您說的真是折煞奴才了,奴才哪兒敢啊,奴才有罪,這就起駕。”
“擺駕玉鳳宮!”又是一嗓子大喊聲從,蒼凜塵端坐在那龍輦之上,在這暮色之中消失在了東宮門口。
珍貴妃方才送走了姚貴人,難免有些疲勞,這個姚貴人不是什麽聰明之輩,與金三水可以說的話,她全是聽不懂。如此愚笨之人,留在自己身邊隻不過是為了偶爾可以有一個替身罷了,否則她還真的不願意收留這樣的狗。
“娘娘,姚貴人已經歇下了,您是不是要歇息下了呢?”飛柔準備了一盆熱水正要給她擦洗,卻是她細聲輕語,嘲笑自己似的歎氣道:“如今是幾時了?皇上隻怕是今日又不來看本宮了。”
珍貴妃多日不見皇上,心中不免有些思念。說到底也是多年的夫妻情分,怎可能一絲情誼都不曾有呢?她如今又要掌管六宮,又要管著後宮的種種事宜,想來也是心力交瘁,沒有蒼凜塵的安慰在身邊,多少也覺得有些寂寞了。
飛柔見她不開心,也知道其中原因,貼心道:“貴妃娘娘您不要著急,皇上這幾日哪一日不是在義玄宮裏住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曾見過呢。您就放寬了心,皇上若是有了時間定是會過來的,別說是看您了,就算是您想要任何東西,都是有的!皇上人雖然沒在這裏,可是心意全在玉鳳宮的各個角落了,您自己看看,這宮裏哪一樣用的穿的不都是皇上親自賞了最好的過來嗎?”
珍貴妃聽此言才是眉頭稍稍舒緩,笑道:“是啊,皇上總還是惦記著本宮的。罷了,隻要是皇上還記得本宮,那便是好事,睡吧,本宮也困了。”
“哎。”飛柔見珍貴妃不曾揪心了,便是伸手服侍她換洗,隻是那頭發剛剛散開來,便是聽到門口一個大聲道:“皇上駕到!”
“皇上?”珍貴妃喜出望外,聽到這個聲音,多半便是元祥的聲音了!元祥親自叫了駕,那便是真的了!
飛柔將她的頭發梳好了,才是微微一笑道:“是啊,皇上來了。主子方才還在擔心著皇上是不是來呢,您看,這皇上和您多半是心有靈犀,剛剛說完了,便是到了。”
珍貴妃眉眼一笑,那般魅惑天成,起身便是要往外走,卻是聽到蒼凜塵大步流星而來,笑道:“朕多日不來看你了,猜測你定是想朕了,便是來看看你。你也不必行禮了,地上涼,小心身子,起來吧。”
“皇上。”珍貴妃一邊嬌笑著起身來,一邊就已然是黏在了蒼凜塵的身上,笑著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