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靜謐下來,隻有那火光在空氣中燃動的輕微聲響,連門口的小太監都屏住了呼吸聲。
蒼凜塵環視了一眼,牽起她的纖纖手往內殿中走去,按著她的肩頭使得她坐在了一張椅子上,這才撩開帷幔,掰開書架四處打量。
觀察了一番,並未發現任何的異樣,他這才轉過身來對神色警惕的對夏吟歡說道:“我就得這宮裏不安全,還是找一個借口將你送回天河城的好。”
夏吟歡沒料到他會突然這麽說,連忙抓住了他的袖擺道:“你不能丟下我,你承諾過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怎可說話不算數呢!”
來都來了,她根本沒想過要退縮,更沒想過蒼凜塵會反悔。
“你不覺得歐陽晨的表現很奇怪嗎?”蒼凜塵現在越發的懷疑歐陽晨真的是抓走了虞太妃的幕後主使,他們的關係並未好到要留宿宮中。
而且,他都不曾征求他的同意,強硬的給他安排了住所,與其說是出於禮儀留下遠客,不如說好像是變相軟禁。
“奇怪是奇怪,但是也不能成為趕我走的理由吧!”夏吟歡氣得肺都快炸了,每每遇到危險得事情,他考慮得永遠都是她,而他自己的安危他始終都未曾顧忌過的。
蒼凜塵歎了一口氣,無奈的捧起她的臉龐,眸中盛滿深情和憐惜道:“我也是無奈之舉,我是想他就算軟禁了我,我也可偷偷在這宮中打探打探母妃的消息,此行的目的一方麵是想找到母妃後看看到底是她自願被擄走的,還是被歐陽晨強迫的,如果是被歐陽晨強迫的,我自當救母妃於水火之中,若是……”
他後半句話漸漸的沒了尾音,好像是說出口了但是夏吟歡沒聽清,又好似根本沒說出口。
但是她理解蒼凜塵的意思,如果虞太妃是自願被歐陽晨擄走,要共謀大計,那蒼凜塵恐怕也隻好任由虞太妃而去了。
若真是那樣,便是最壞的結局,靖國和大漠必然又會發生戰亂,而南疆也會插一腳,靖國會陷入危機之中。
“既然想要夜探皇宮,何不帶上我,兩個人找總比一個人找要來得快吧。”夏吟歡站起身說道,看了看頭頂的瓦礫,房梁並不是很高,憑蒼凜塵的能耐破瓦而出不是問題。
蒼凜塵本想反對,但想想也是,在大漠的皇宮多呆一天就多一份危險,最可怕的是,若他身在大漠時候,大漠起兵攻打靖國他不知曉,反倒是給了歐陽晨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機會。
“那好,你站開一點。”蒼凜塵輕輕推了她一把,使得她退後了兩步,這才踩著一旁的方桌,一躍而起,不費吹灰之力便站到了房梁之上。
歐陽晨唯恐在這周圍有設下伏兵,況且門口還有個小太監執勤,他的舉動分外的輕柔。
揭開一片瓦礫,如同捧著一顆易碎的琉璃,輕輕的放在房梁之上。
不過容一人寬能通行的洞,他足足花了一刻鍾的時間,一片片青瓦擺在房梁之上,像是擺放藝術品一般的整齊有序。
做完這些,他這才跳下房梁站在了夏吟歡麵前伸出一隻手來,夏吟歡心領神會,將纖細柔荑放在了他寬大的手心。
旋即,她感覺到一雙強有力的手摟住了她的盈盈細腰,腳下一空,轉眼已經是在房梁之上了。
“你先出,我隨後,輕一點,別讓旁人發覺。”蒼凜塵漸漸鬆開了摟著她腰際的手,在它耳畔細語道。
夏吟歡頷首,心裏沒由來的有種激動的情緒,這麽刺激的事她反而興奮的不得了,明明知道若是被發現可能會被亂箭射死,但卻一點都不害怕。
她見過夜行歡一次從房頂逃走的場景,照葫蘆畫瓢用手肘趁著房頂的木條要爬到房頂去,怎奈手上的力氣不大。
剛雙腳離地,手肘根本支撐不住,心裏一慌,整個人就往下掉。
蒼凜塵見狀,手疾眼快,連忙又摟住了她,這才免去一場禍事發生,靠在蒼凜塵懷裏的夏吟歡心驚肉跳。
她方才有那麽一瞬深深的感覺到死亡的恐懼,若不是蒼凜塵在身側,恐怕掉下去不死也會被摔成殘廢!
“小心點,怎麽總是這麽笨手笨腳的。”蒼凜塵嫌棄的說道,可是麵上卻是擔憂的神情。
夏吟歡化險為夷,雙腳著落在房梁之上,心有餘悸卻裂開嘴無聲的笑起來,露出一排皓齒如鹽,小聲的說:“你才笨手笨腳,我不過是不小心而已,意外意外……”
她的話剛說出口,誰知腳上一歪又差點踩空,又是蒼凜塵扶住樂她。
一驚一乍,一來二去,夏吟歡麵上乍晴乍雨都不知道該如何為自己的‘失誤’辯解了。
愣在房梁之上,隻得幹笑……
“別磨蹭了,你要再磨蹭下去天就該亮了。”蒼凜塵好笑的看著她,本是夜探皇宮這等劍走偏鋒的事情,緊張的情緒被她衝淡了不少也就不是那麽的緊張了。
夏吟歡再度撐著房瓦,而蒼凜塵這次為了避免她再掉下來,用手一直托著她的腰,靠著手臂的力量將她送了出去。
破瓦而出,涼風一過,夏吟歡小心翼翼的踩在房頂的瓦礫上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再抬手將吹亂的發絲壓到了耳後。
氣溫雖然涼了一些,但是天空的繁星卻如同一顆顆璀璨的明珠一般懸掛天際,有拇指大顆,撲閃撲閃,如同美人即將掉落眼眶晶瑩的淚珠,又宛如是一雙雙包含思念的雙眸。
星河璀璨,鋪開來圍繞的是一輪明月,須是半夜的霧色,清冷的月光在霧中顯得朦朧,勾勒出一種如真似幻的美感。
正看的入神,蒼凜塵也從屋子裏鑽了出來,站在她旁側拂了拂肩頭的灰土,長籲一口氣,嘴邊彌漫開來灰白的霧來。
“走吧,我帶你在宮中轉上一圈,你記下宮中地圖,明日或什麽時候我們再挨個宮的打探,尋找母妃。”蒼凜塵說著,還不等她的回應便將她摟在了懷裏。
夜月如水,好景無限,重重宮闈之中,白衣而過,藍色的薄霧皖紗飄飄,劃過當空如同是一道南飛雙飛雁,又如春日玄禽複來。
在靜靜的宮闕中,夜深人靜,奔走在各個宮門,停留片刻卻又遠去,無人察覺,寂靜無聲。
一處高台之前,石柱的圍欄,蒼凜塵單腳站在柱上,懷裏依舊還摟著夏吟歡。
夏吟歡這麽在空中飛來飛去的,麵上已經是異樣的潮紅浮起,她還沒有這麽暢爽的遨遊過當空。
好像是鳥兒一般,比坐飛機還刺激,就是太涼了些。
她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將整個大漠皇宮的燈火都收入了眼底,抬眼看了看蒼凜塵有些擔心的問道:“抱著我跑了這麽久,難道不累麽?”
“累,你這麽重!”蒼凜塵說笑道作勢就要將她放在地上。
夏吟歡嘴角一撇就不樂意了:“你好啊,居然說我重,你今天要是敢放我在地上,以後休想再抱我一下!”
她明知道蒼凜塵是在說笑,她也是逗樂的這麽說,兩人開始貧嘴起來,蒼凜塵眉頭微調又皺起眉頭來一副苦惱的樣子道:“不會吧,要我一直抱著你我手要斷了可怎麽辦?”
“管你!”夏吟歡沒好氣的冷哼一聲不再看他,倚在他的懷裏眺望著遠處的風景,嘴角抿起笑意來。
苦中作樂,他們這也算是最高境界了吧?
她胡亂的想著,蒼凜塵的腦袋湊上了前,趴在她的頸窩裏,氣息打在了她的耳邊,聲音好似一陣暖風拂來般溫熱:“好了,我錯了還不行,你啊一點也不重,都怪你平素不吃飯,瘦得快被一陣風就給吹走了。”
夏吟歡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明顯,也不搭話,聽著他的情話,心裏像是灌了蜜糖一般,甜到膩人。
他的嘴有時候想用針給縫起來,有時候卻恨不得一口吻上去。
月已經漸漸的落下,在天際的雲層裏越發的恍惚,時間已經晚了。
“走吧,回去再說。”蒼凜塵淡淡的說著,腳下又是一躍,飛騰而起。
夏吟歡的記憶力一直都很好,回到西偏殿根本顧不上休息,蒼凜塵站在房梁之上.將瓦礫蓋起來,而夏吟歡則在房中找了筆墨紙硯,鋪開宣紙來就將方才夜色中記下的格局都畫在了畫紙上。
她的畫工可不是很好,但是畫抽象的地圖還是容易,不多時一張宣紙上便呈現出大漠皇宮的地圖來。
地圖之上,從擬政殿開始落筆,至佛陀閣結尾,其他的宮殿她不知道住了些什麽人,也不知道宮殿的名字,就畫了個方塊來代替宮殿,長廊用長條來表示,庭院則是用三角形來代替。
蒼凜塵握著她畫好的地圖時候,明顯嘴角抽搐了才抽搐,扶著額頭眼角直跳:“這就是你畫的地圖?”
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地圖,宣紙上都是條條框框,各種圖形,但是卻沒有一處看的出來是什麽東西的。
夏吟歡早料到他看不懂,不過她也並不打算像是畫素描一樣去畫宮中地圖,更不可能重畫一遍,指著墨跡未幹的地圖,指尖放在一塊方塊的地方解釋道:“看到這個沒有,這個圖形標識的就是宮殿,這個是長廊……”
她一個個的解釋道,解釋完見蒼凜塵還是一臉疑惑的樣子,無奈之下隻好又提起筆來在地圖下角備注。
“看到這方塊的圖形,你就知道它是皇宮,看到這種三角圖就知道是庭院。”夏吟歡覺得與其費盡心力去瞄上一張繪聲繪色的地圖,不如這樣簡易而方便。
況且,就算丟了恐怕也沒幾個人認得出來這是大漠皇宮地圖。
經過夏吟歡斷斷續續的解釋,苦口婆心的教導,蒼凜塵終於適應了夏式地圖的抽象與省事。
“那便按照你畫的這樣明夜逐個尋個遍吧。”蒼凜塵吹了吹宣紙,好使的宣紙上的墨跡趕快幹透,好讓他折疊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