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衝衝的回到椅子上,手中握住了火鉗的柄,用力的戳在炭火裏,木炭被她紮碎,細小的火星隨著空氣便飛得老高,如同是細小的飛蛾帶著熒光飛舞。
蒼凜塵聽完夏吟歡的話,眉頭緊皺。隱隱顯出一個‘川’字,他真不明白夏吟歡到底怎麽了,以前的夏吟歡對什麽事都很隨意,現在為了個靈兒要和他翻臉。
不行,他絕對要和夏吟歡說清楚,他可不想以後都進不了鳳棲宮,這裏是她和夏吟歡的家,他現在就相當於被夏吟歡趕出家門的人!
想著,抬起腳來,意欲踹在門扉上,這種程度的門扉,他多踹上幾次就會四分五裂,想要進殿輕而易舉。
正欲撤退的琉璃剛轉身,就聽到門扉傳來一聲悶響,那紙質的房門這時候好幾處破開了小窟窿。
她嚇了一跳,連忙跳開站在一旁,看著一隻腳印在門扉上清晰,接著又是一聲悶響。琉璃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蒼凜塵這是要將門踢壞的樣子啊!
夏吟歡也聽到了,站起聲來看著殿門口的動靜,明白了蒼凜塵的意圖,聲音提高了許多倍喊道:“你要敢踹了我鳳棲宮的殿門,以後你就休想再見到我!”
軟的不行來硬的,蒼凜塵也真夠狠的,居然就要拆了她鳳棲宮的節奏,她不見就是不見,踹壞了殿門,她以後不在鳳棲宮了還不行?
殿外的蒼凜塵將夏吟歡的吼聲聽得一清二楚,抬起腳來卻踹不下去了,他知道夏吟歡生氣起來的時候就像是一頭倔牛,要真惹急了說不定真會逃出宮去也不一定。
隻好,縮回了腳,站在殿門口急得像是熱鍋上螞蟻,來回踱步,一點辦法也沒有,不讓他進殿,不讓她闖門,這要怎麽才能和她解釋清楚?
殿中靜的出奇,銀針掉落可聞,夏吟歡死死的盯著殿門口,見再無動靜,這才又坐在了椅子上,拿著火鉗撥弄著爐中的炭火,當下將炭火當作了蒼凜塵,狠狠的戳了起來。
火星越來越多,飛得越來越高,琉璃心有餘悸的退回到廳堂處,站在夏吟歡身邊問道:“娘娘,這樣頂撞陛下不會有事吧,萬一陛下一怒之下以後真的不會再來鳳棲宮了呢?”
琉璃覺得這件事夏吟歡做的有些過分了,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也許蒼凜塵有不得已的苦衷也說不定,就這樣將他阻擋在門外,不成體統。
“你也要幫他說話?”夏吟歡冷冷的抬眼,瞅著琉璃,眼眶泛紅,隨時都可能爆發怒火的樣子。
不見蒼凜塵隻是要他好好想想,到底該是誰的丈夫,是湘妃的還是她夏吟歡的。他如果真的選擇了湘妃,她夏吟歡也不願意叨擾二人幸福,她退出還不行?
他們二人去過隻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她夏吟歡大可放棄這宮中的生活,離開這個富麗堂皇的牢籠,闖南走北。
京城之中的錢莊裏她可是存了不少的錢,一輩子豐衣足食衣食無憂是夠了,外麵逍遙自在不比在宮裏強?
“不敢,不敢,琉璃是娘娘的奴婢,不是陛下的奴婢。”琉璃看著她的樣子竟有些害怕,連連擺手表明自己的立場。
她和夏吟歡永遠是站在同一陣線的,那次夏吟歡問她到底是誰的人後,她想了想,蒼凜塵根本就不需要她做什麽,而夏吟歡身旁沒兩個信任之人,自那時候起她就決定死心塌地的陪著夏吟歡。
“困了,睡覺。”夏吟歡火鉗一丟,站起身往內殿走去,心中煩躁不已,抬眼便可見殿外有人影走來走去,想也不用想,定然是蒼凜塵。
她現在看到他就煩心,眼不見心不煩,她又不能趕他走,隻有進內殿睡覺,睡著了就不必去在乎那些惱人之事了。
伺候著夏吟歡睡下,琉璃依舊在殿中,瞅著門扉上映出的身影依舊還在殿外,來回踱步,想到門外的冷風,不禁覺得蒼凜塵有時候也挺可憐的。
不過,夏吟歡說什麽也不讓他進殿,琉璃也不能擅作主張打開門,隻等著蒼凜塵什麽時候等不了了,什麽時候離開就好。
可是這一等,就是半隻蠟燭燃去,門口的燈台上,青銅仙鶴的燈盞上,入夜點上的一支蠟燭,這時候隻剩下了一半。
紅色的蠟油順著蠟燭滴落下來在燈盞上凝結,如同紅色的淚滴,又如血色的花蕊。
琉璃坐在殿門口的椅子上,一直注意著殿外的動靜,打著盹本是撐著頭,睡得迷迷糊糊腦袋落下手臂,猛地驚醒而來,紅著雙眼看去,那身影孤單的映在門扉上,仿若是門扉上掛著的畫卷一般。
“陛下還沒走?”她心裏驚訝的想著,站起身來將耳朵貼在門扉上,門外除了風雪的聲音再無其他的響動。
居然還不走,琉璃心驚不已,趴在門扉上,用手在紙窗上戳了個洞,睜著一隻眼閉著一隻眼往門外看。
隻見夜色中,銀白色的雪花紛飛,而殿門口一襲紫袍的人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肩頭是雪白的狐裘。
看得出已經站了很長一段時間了,那高高挽起的發冠上的發絲隱隱的發白,都凝結成了一層寒霜。
見此,琉璃再也顧不得,手忙腳亂的將門閂抽了去,再將門從裏麵拉開來:“陛下,您怎麽還在這裏?”
琉璃剛剛出了殿門,一陣寒風襲來,徹骨的寒冷,她忍不住緊了緊衣裳打了個寒顫,這天約莫都三更時分了,蒼凜塵剛來的那一會兒才酉時剛過。
站在殿外都站了一個時辰還要多,琉璃忙湊了上去,見他如畫的眉宇上也染上了一層寒霜,薄唇發紫,真不敢想象如果不是她發現,她該不會是要在殿外站上整整一夜?
這冰天雪地的,就算在殿外站上個半個時辰都會凍到沒有知覺,要站上一整夜不病倒才怪。
蒼凜塵還醒著,眼眸微微轉了轉,落在她身上,動了動唇僵硬的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陛下,先進殿,進殿再說。”琉璃害怕極了,蒼凜塵可是萬金之軀,要是凍出毛病來可就出大事了。
她也顧不得禮儀,拽著蒼凜塵的手拖著他往殿中走,當下小心翼翼生怕他腳步僵硬挪移不動會摔大跟頭。好在他還能走路,但每一步,身上凝結的寒霜便會抖落一些,那風雪也沒少落在他肩頭的。
扶著蒼凜塵進了殿,還好殿中爐中的火炭還沒有完全熄滅,琉璃忙不迭的又添了一些火炭,讓他坐在椅子上道:“陛下,先暖和暖和身子,驅驅寒,奴婢這就去吩咐人給您熬一碗薑湯。”
琉璃這時候哪還顧得上夏吟歡說什麽也不讓蒼凜塵入室的事,蒼凜塵要是凍出病來她可吃罪不起,她想,就算是夏吟歡知道蒼凜塵徹夜的站在殿外受凍恐怕也是不忍心的吧!
叫來了奴婢為她熬薑湯,琉璃這又才回到了殿中,見他凍得像是一個冰雕一般,這時候連抬手烤火都不能。
木訥的坐在椅子上,想要偏頭去看內殿,可是頭卻扭不了,隻有眼神不時的看看琉璃。
“皇後娘娘她恐怕已經睡著了。”琉璃看出了他的心思,對他說道:“娘娘要知道陛下您在殿外受凍的話,定然也會讓陛下進殿的。”
蒼凜塵嘴角動了動,應了一聲,殿中的溫度比殿外的要暖和許多,他發絲上的冰淩在慢慢的融化成水,變成了水滴滑落在額角。
琉璃又悉心的拿出了夏吟歡的絲絹為她拭去額頭的水漬,那絲絹是夏吟歡繡的鴛鴦圖,失敗了也就丟在了桌上沒有再管。
蒼凜塵的手已經慢慢恢複了知覺,抬起來放在爐上烤火,指骨已經發紫,要是時間太長有可能會凍到骨節壞死。
“陛下,奴婢說一句不該說的。”琉璃皺著眉頭看著這樣的蒼凜塵也分外的讓人心疼,不管是為了夏吟歡還是為了蒼凜塵,她還是將自己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陛下您這麽做對自己有利無害,娘娘是覺得靈兒那個丫頭心機很深不好應付,所以才怪您將她再放出來。”
夏吟歡沒說清楚的話,她想為了夏吟歡有必要和他說清楚,否則如果長久下去,夏吟歡不見他,他不走,以後究竟會鬧成了什麽樣?
今天是她發現所以才免去了一場禍亂,如果她在殿門口睡了一夜,那蒼凜塵豈不是要在殿外站上一整夜?
看著蒼凜塵沒有表態,琉璃又繼續說道:“而且,今日靈兒來過鳳棲宮,所以娘娘才帶著奴婢去禦書房找陛下您問個清楚,誰知道去了之後卻聽安公公說您去了鳳樂宮,但是娘娘就很生氣了。”
蒼凜塵聽琉璃這麽說,才明白了前因後果,微微皺起了眉頭,似明白了什麽,事情不會那麽的巧,夏吟歡剛剛到禦書房他就被湘妃的一封書信引到了鳳樂宮,好像都是精心安排。
“娘娘現在正在氣頭上,陛下何不先讓娘娘靜上兩日,奴婢是不知道陛下為何要放了靈兒,不過想來應該有陛下您自己的想法,不如等娘娘冷靜下來,您再同娘娘談一談。”琉璃雖然害怕湘妃搶走了蒼凜塵,但是也知道蒼凜塵絕對不是那種會拋棄夏吟歡的人。
如果真想拋棄夏吟歡,當初也就不會讓她在鳳樂宮處處保護夏吟歡的安全了,也不會等著她釋懷,再回到皇後的位置上。
琉璃的一番話,蒼凜塵聽在心裏,明白琉璃良苦用心,抿了抿唇回答道:“你這一番話朕記下了,你整日陪伴在吟歡身側要好好照顧她。”
他都已經對夏吟歡說了,去湘妃的寢宮是為了朝臣之事,她卻不願意相信,也隻有等她消氣後,秋連柯來到京城當值才慢慢解釋給她聽也好。
釋放靈兒是答應湘妃的條件,現在已經放了,豈有收回成命之理,既然琉璃都說了靈兒心機頗深,而且今日之事的巧合他也明白那個丫頭不是個好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