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想到,風平浪靜的這個夏日,還會遭遇不測。
“娘娘,你應該知道我在做什麽!”金杏冷冷的看著她,稚嫩的麵龐滿是憤恨:“因為你,家人相續而亡,姐姐慘死,你不覺得你應該為此付出代價?”
“你想殺我?”夏吟歡冷聲問道,挑著眉頭,垂眼瞥了眼那泛著寒光的匕首,其實她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遭。
金杏入宮,本就是個錯誤,她的心思幾乎人盡皆知,故而蒼凜塵才將她留在身側,與其說讓她做貼身女婢,不如說可時時刻刻的看著她,以免她做出一些過激的舉動來。
“你該死!”她咬牙喝斥道,手上的匕首更用力了幾分:“姐姐的死你脫不了幹係,如今,我要為我姐姐報仇!”
夏吟歡明顯感覺到勃間刺痛,是匕首劃破了皮,她皺了皺眉頭,當下已然見到站在內殿門口的人影。
想要殺她,可沒那麽容易。
“你知道你姐姐是怎麽死的?”夏吟歡沒有絲毫膽怯,反倒是語重心長的看著她,像是個老大人。
金杏還小,她想蒼凜塵沒有殺了她,也沒有逐出宮而是留在宮裏,定然也是希望留她一命。
金珍珠雖然罪孽深重,但是她唯一放不下的人就是金杏,死之前也是因為以為金杏死了,才會義無反顧的喝下那杯毒酒。
“我知道,是陛下賜毒酒而亡。”提起金珍珠的死,金杏咬牙切齒,麵目猙獰。她一心想要殺了夏吟歡,卻屢屢失策。
本以為幫著湘妃,湘妃能幫她報深仇大恨,誰知道那不中用的女人,居然通奸被打入了冷宮。
她去找過翎貴人,翎貴人卻將她拒之門外,不久後又失蹤,敬事房昭告天下是患有疾病不治而亡,她知道翎貴人沒死卻不知去了什麽地方。
兩個可以利用的人,紛紛都沒了用處,她也隻能自己動手了。
“沒錯,她是喝了毒酒死的,但是你知不知道她做過些什麽?”夏吟歡瞧著金杏也就十三四雖的模樣,她不懂的人情世故還很多,如今想要殺她也不過被仇恨蒙蔽了眼,一葉障目罷了。
金杏沉默下來,她並沒有打聽過金珍珠做了些什麽,隻知道身為貴人的她,最後落得個淒慘下場。
她覺得,應該是夏吟歡害了她,這後宮爭鬥不都是這樣嗎?為了爭寵可以不擇手段,可以泯滅良知!
見她不言,夏吟歡猜想她大概也不知道,耐心的解釋道:“他勾結南疆擄走了虞太妃不說,甚至想要殺了我,因為她的緣故,靖國險些覆滅。她死,罪有應得,她一直以為你不在了,聽了南疆太子唆使,固執的認為是蒼凜塵屠了金家。”憶起金珍珠,夏吟歡也免不了唉聲歎氣。
曾經,她和金珍珠情同姐妹,金杏體了她幾分模樣,看著金杏就忍不住憶起那段過往來。
金珍珠縱然該死,其實打心底來說,她不大希望金珍珠死去,更不希望金杏因為金珍珠的死而結怨在心。
她還小,不應該背負著仇恨,終日活在金珍珠離世的陰影裏。
“你胡說,你以為你編出這些謊言來我會相信你?”金杏搖擺不定,畢竟年紀太小,又沒殺過人,握著匕首的手已經微微顫抖著。
“你如果不相信的話,可以再去宮裏打探打探,我們沒有做過對不起你姐姐的事,她卻對我懷恨在心,你今日殺不了我。”夏吟歡語氣平靜,金珍珠到底為什麽要殺她,事到如今依舊成迷。
真相,恐怕也隻有早已入了黃土的金珍珠自己才清楚,而留下活下來的人,因為她的私念而糾葛。
“你,你不會是在騙我?”金杏年齡小,被夏吟歡這麽一說,已半信半疑,她是想為金珍珠報仇,聽夏吟歡這麽一說,也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拿不定主意。
夏吟歡見她動搖,越過她肩頭給了琉璃一個眼色,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旋即,她伸手試探的握住了她的手:“你別怕,金家不在了還有本宮和陛下,你姐姐曾經也是本宮最好的朋友,本宮會讓陛下破例封你為公主。”
她並不是虛以為蛇,金杏這個丫頭她還是比較喜歡的,金珍珠千錯萬錯,但金杏是無辜的,她不希望因為刺殺而讓她萬劫不複。
金杏猛地一愣,手中的匕首已經被夏吟歡奪過,她皺著眉頭看著夏吟歡,當下咬唇說道:“我不要做什麽公主,我隻想姐姐還在。”
夏吟歡神色微怔,沒想到她這麽固執,正欲開口勸說又聽她說道:“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姐姐真的有罪在先我就不殺你,如果你所言是假,來日我會再來取你性命!”
說罷,她又將匕首奪在了手裏,轉身看到琉璃的那一刻倒吸了一口涼氣,琉璃到底是什麽時候站在她身後的,她一點知覺也沒有。
咽了口唾沫,故作鎮定,與琉璃擦肩而過往橋頭走去。
“娘娘,為何不然奴婢拿下她?”見她走遠,琉璃疑惑的撓了撓腦袋,一個孩子而已,她剛才看到的時候,完全可以直接將她拿下。
“她不會殺本宮的,放心吧!”夏吟歡繼續躺在貴妃榻上,看著浮雲想起金珍珠的麵龐來。
金珍珠過於浮躁甚至是極端,好在金杏還是個明事理的人,想必隻要她查探出真相來,也不會想到要殺她了。
金杏刺殺的事,夏吟歡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蒼凜塵,蒼凜塵本以為是要他拿下金杏,卻聽夏吟歡如是說道:“她是不懂事,倒是個好孩子,等她長大不如為她擇個好人家。”
在世上無親無故,夏吟歡想,不管金珍珠為何要殺她,如今留金杏獨自一人在世間,念及舊情她幫著金杏,就算金珍珠在天有靈,也該恩仇盡了了吧!
蒼凜塵滿意的看著自己身側的女人,擁她入懷,越發的欣賞她的大度,和理智。
盛夏方過,迎來了中秋,科舉如火如荼後選拔出了一大批良才幹將,靖國的腐朽血脈幾乎根除,換上了新鮮血脈,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盛世太平。
這日中秋佳節,鳳棲宮的桂花開得甚好,芬芳十裏,入夜,月滿如盤,清冷的月華灑下,天地間度上了一層銀光。
算算日子,也是吟歡懷胎十月的日子了,蒼凜塵正在禦書房批奏折,安德急急忙忙的撲到了禦書房,顧不得擦額頭上的汗水便在蒼凜塵麵前道,“皇上大喜,皇上大喜,皇後娘娘馬上就要生了,穩婆都在鳳棲宮了,皇上過去看看吧。”
蒼凜塵臉上劃過一絲喜色,撩開龍袍從椅子上起來,出聲道:“快點擺駕,朕要去看看皇後!”
本是該喜慶過節的日子,鳳棲宮卻忙得一團糟,殿門口奴婢進進出出,一盤接著一盆的血水從房間裏端了出來。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保佑娘娘順利誕下皇子,菩薩保佑!”琉璃跪在院子裏,一個勁的作揖磕頭。
已經半個時辰了,孩子還沒能生出來,琉璃擔心不已,深怕夏吟歡有個什麽意外。
“吟歡怎麽樣了!”蒼凜塵闊步而來,他掃了一眼宮婢們端著的血水,眉頭一蹙,臉上劃過一絲憂慮之色,還不忘盯著宮門,恨不得破門而入,唯恐夏吟歡有個什麽萬一?
“太醫說有血崩的危險,皇上……”琉璃眉頭撇成了個‘八’字,幾乎快哭出聲來,更不敢抬頭看蒼凜塵一眼。
蒼凜塵劍眉緊蹙,忙不迭的抬起步子往殿中走去,剛踏進門檻,一聲淒厲的慘叫便重重拍打在他的心弦上。
“吟歡!”他驚呼一聲就要入內,卻被何太醫擋在了門口。
“陛下,穩婆正在接生,陛下稍等一會兒,不會有事的,陛下請放心。”雖然二人為夫妻,但是這種生孩子的事,還是不見為宜,何況蒼凜塵是一國之君,穩婆們也擔心染上了不祥之物。
“滾開,吟歡是朕的皇後,朕為何不能進,朕警告你們,若是她有個萬一,朕非得讓你們一並陪葬!”蒼凜塵說完狠狠的推開了何太醫固執的要一探究竟,他非要守著夏吟歡不可,聽著她慘叫的聲音,他心如刀割。
正當他邁開步子往前,隨著又一聲的慘叫,內殿裏傳出了穩婆的驚呼:“生了,生了,是個皇子!”
夏吟歡隻覺得全身的骨頭都快散架了,迷離的雙眼無神的看著穩婆剪掉了孩子的臍帶,當下虛弱的連話也說不出口。
孩子終於出世了,她懷胎十月的孩子,此刻正被穩婆抱在懷裏,用錦緞擦拭著羊水和血跡。
她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便見蒼凜塵衝了進來,喜極而泣的他看了看穩婆手中的孩子,又看了看夏吟歡,情緒激動,忍不住將她抱在了懷裏。
“吟歡,嚇壞朕了。”經過那麽多的大風大浪,他快忘記什麽是害怕的感覺時候,夏吟歡又給他來這麽一劑猛藥。
“我沒事。”夏吟歡虛弱無力,也懶得開口,任由他抱著自己,感受著他的溫暖,說不出的安心。
“你知不知道,你剛剛這麽一叫,朕嚇得魂飛魄散,朕真的擔心你有個萬一,若是你不在了,朕也不活了。”
夏吟歡瞧著蒼凜塵他跟小孩子一樣,忍不住唇角一勾,靠在蒼凜塵的懷中,不自覺的握著他的手,“你放心,我不會丟下你,丟下我們的孩子不管了。”
穩婆手中的孩子發出了哇哇的哭聲,宮婢們全部跪在地上,大聲道喜,“賀喜皇上,賀喜娘娘,喜得皇子。”
蒼凜塵從穩婆中抱過孩子,用手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他的小臉,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瞧,吟歡,這是你和朕的兒子,咱們擎國終於有後了……”
“皇上,不如給這孩子起個名字吧。”吟歡看著他懷中的孩子,母愛之情溢得滿滿的。
蒼凜塵想了想,這些年和吟歡的經曆正應了一句詩:‘待浮花浪蕊俱盡,伴君幽獨,’倒不如將孩子叫做幽獨好了。
“叫幽獨好嗎,吟歡,朕還打算等幽獨長大些便做我擎國太子,到時朕在帶你去遊曆天下,體驗一下你所說的平常人的生活可好?”蒼凜塵笑著逗孩子,順便不忘看一眼夏吟歡,吟歡點頭。
“好……”吟歡靠在蒼凜塵的懷中,她閉上眼,過往之事浮現在她的腦海中,痛苦的事已經過去了,而現在才是她和蒼凜塵真正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