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將熱水遞給她,道:“你衣服都濕透了吧?先喝點熱水,我一會兒出門幫你攔車送你回去!”
連雅頌接過水杯,拒絕他道:“我幫你上好藥就可以自己回去了!今天謝謝你,你安心在家裏養傷吧!明天能坐車去意大利嗎?”
江望從壁爐旁的櫃子裏取出了醫藥箱,放到桌上後就脫了上身的T恤。
連雅頌學跆拳道的時候沒少見男人赤果上身的樣子,可不知為何,現在猛地見到江望這樣出現在自己眼前,臉頰竟是泛起了酡紅。
江望似是沒注意到她的窘迫,兀自轉身過去,指著自己的後背說道:“後麵應該劃了一道口子,幫我先拿酒精消毒,然後看一下傷口深不深。不深的話塗那個白色的藥就行了!”
他身後牆壁上,掛著一副中世紀騎士風的油畫。配上他小麥色的肌膚,如深壑一般的脊線,更加顯得他整個人如同雕像大衛一般神聖完美。
可當連雅頌紅著臉走近這座雕像,才發現原來上麵是傷痕累累的。
他的後背上滴血的傷口隻有一處,然而曾經滴過血的傷口,卻讓她數不清有多少處。
一道又一道蜿蜒交錯的疤痕,像是工匠刻下的刀痕,訴說著這上麵曾經經曆過的曆史。
連雅頌鼻根一酸,到了眼角的眼淚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不能哭,一哭的話,就什麽都說出來了。
她默然不語,拿起酒精和棉球,小心翼翼的幫他將傷口處消毒。
一時間偌大的房子裏隻聽得到周圍的貓叫聲。
“我,是不是嚇到你了?”連雅頌幫他開始上藥的時候,江望才啞著嗓子問道。
連雅頌握著棉簽的手一頓,連忙離開他的傷口,心虛道:“沒,沒啊……怎麽,忽然這麽問?”
江望低頭道:“練賽車的都這樣,身上不知道摔打過多少次,尤其我業餘還要跟人打架鬥毆。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是豪門出身的千金,大概沒幫人上過藥,也沒見過這麽醜的身體。”
連雅頌心裏一酸,捂著鼻子小聲抽泣了一下,努力平靜地回答道:“你錯了,我小時候調皮搗蛋,長大了又常年練跆拳道,身上的傷口也不少的!而且,這也不是我第一次幫你上藥了,我哪有那麽嬌貴?”
幫他纏好了繃帶,她又問道:“你腿上是不是還有傷?把褲管卷起來我看一下……”
“不用了!腿上的傷我可以自己處理。背上的傷口沒人幫著我處理不了,所以才麻煩你的!”江望不動聲色的避開了連雅頌伸過來的手。
連雅頌有些尷尬,臉上更加泛紅。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道:“那你記得好好休息,明天一定要確定身體沒事再去坐車!”
江望沉悶的“嗯”了一聲,卻並沒挽起來褲管。
連雅頌見狀隻能告辭道:“那我先回去了!”
江望又是低頭“嗯”了一聲,可能腿傷的緣故,並沒有起身送她。
連雅頌默然出了他家,站在雨中看著自己手中的傘,忽然想到他那會兒給她的提議——傘可以讓他去還給Tonny!
她還是去拿江望的傘吧!她一點不想再見那個Tonny!
她興衝衝拿著傘回返,敲了一下門卻沒人回應。她想著反正和江望也算熟了,便不等他來開門,自己推門進去了。
“江望……啊!”後麵的驚叫聲和雨傘落地的聲音混雜在了一起。
連雅頌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她就像是歸來發現白素貞顯出原形變為白蛇的許仙一樣,瞪大了眼睛看著剛剛挽起褲管的江望。
他的腿上血流肆虐,像是劃開了一條又一條小河般。他穿的是黑色運動褲,剛才又淋雨了,所以連雅頌完全沒意識到他的腿傷這麽嚴重。
“跟我去醫院。”她一把拍掉他正在剪紗布的手,冷聲說道。
“不用。”江望瞪了她一眼,重新拿回剪刀。
連雅頌一把將整個醫藥箱都合上然後抱在懷裏,硬聲道:“要麽跟我去醫院,要麽別包紮了!你血都流這麽多了,要縫針的你不懂嗎?”
“我說不用就不用,以前比這大的多的傷口我都捱過來了,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生而幸福的!”江望坐在沙發上臉色有些發白,說話語氣雖然越來越糟糕,但聲音卻是越來越小。
連雅頌見他不肯走,直接掏出電話撥打了120。
“一會醫生會過來抬你走,醫藥費我出,你先欠我的。”她知道他不愛欠人東西,所以套用了Tonny的方法,一時的施舍說成了欠債。
其實這樣也好,這樣他們以後還能再見麵。她在倫敦沒有朋友,如果能和江望這樣一來二去的成為朋友,她很樂意。
“真是多事的女人。”江望苦笑一聲,無力的癱進沙發裏,漸漸闔上了眼簾。
連雅頌這才默默地放下了醫藥箱。腿上的血還在流著,而且兩條腿傷情差不多,都是爬了不少的血色“小蚯蚓”。
很多傷口都劃的很深,看來是路邊的碎石子鑽進褲管裏然後摩擦出來的傷口。連雅頌從醫藥箱裏拿出來了剩下的碘酒,幫他慢慢的擦拭起來。
“嘶——”她故意下的力道重了點兒,果然聽見江望疼的抽氣聲。
她捏了捏他的手,道:“我還以為你昏過去了。別睡啊,一會兒醫生就過來了!你這裏離中心醫院確實有點遠。”
江望無奈道:“我的確很累了,不想去醫院浪費時間。而且我明天必須去一趟意大利,我的企劃案等不得了。”
連雅頌認真道:“去醫院縫幾針,不會耽誤你這些的。我們不住院就好了!”
江望忽然想起來了什麽,問道:“你是不是沒受傷?摔出去的時候我抱住你了,還當了你的肉墊!”
連雅頌臉紅了紅,點頭道:“是啊!多虧你護著我的!所以我更不能坐視不理了啊!”
江望點點頭,道:“確實。那麽一會的醫藥費你出,這樣我們兩不相欠。”
連雅頌握著棉簽的手一抖,繼而發狠的在他傷口上摁了一下,咬牙道:“你就非要跟我算賬這麽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