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年之後,連雅頌為這份愛感到彷徨無助的時候,便常常會想起這個夜晚——
想起他和她在篝火晚會上不合時宜的華爾茲,想起他和她偷偷摸摸的牽走格格,想起他和她一起在荒蕪的星空草原上漫步,想起他抱著她在草地上翻滾親吻,想起他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在她麵前落淚……
很多事情,哭過,發泄過,就好了。
收拾好心情的江望,在一陣冰涼的夜風裏忽然意識到已是深夜了。
連雅頌被他翻身壓在身下,低聲問道:“要不要回去?晚上太冷了。”
她搖頭道:“這片草地沒剛才那裏那麽濕噠噠了,我們喝點馬奶酒暖暖身子,堅持到看日出好不好?”
從漫天星光到太陽始東升,一定是很美的畫麵。
敞開了一個多年壓在心中的心結,江望在她麵前似是放開了許多。
兩人拿著馬奶酒,一人喝完便遞給另一人。酒囊在兩人之間傳遞,漸漸變空,兩人時不時地大笑起來,豪放亦不失率真。
簡單的愛,驅走了日出前最冷的寒意。
太陽升起來的那一刻,連雅頌無比興奮的跳了起來,張開雙臂作勢要擁抱第一縷陽光,表情神聖而純潔。
江望也隨之站起來,悄悄在她身後環住她的腰,高大的身軀投射下來的影子,將她的身影完全覆住。
隻覆住身影是不夠的。他同樣興奮激動,一把將她的臉掰向自己,雙唇覆住了她的櫻口,將剛剛含進去的一口馬奶酒,緩緩渡給了她。
纏綿一吻過後,他看著她微醺的臉龐,笑道:“我和你喝酒,怎麽能少了這個環節?”
連雅頌眯著眼大笑起來。
她知道他是在說,往常他們兩人在愛拉屋裏,每次調酒、品酒進行到最後,都是他含著最後一口酒渡給她。
這像是一個必備的儀式了。
江望幽幽地看著她一張明媚的笑顏,忽然感歎道:“果然,笑容要配著陽光才好看。”
連雅頌笑著眨了眨眼,看了一眼他後麵的草坡,忽然玩心大起,趁他不備,一把推倒了他。
“啊——”江望的確驚得大叫了一聲,順著柔軟潮濕的草叢就滾了下去。
連雅頌隨之撲了上去,抱著他一起滾,也放肆大聲的喊道:“啊——”
兩人都發泄夠了,江望才狠狠拔了一棵草下來,拋下遠處完全升起的太陽的同時,也說道:“小雅,我們該啟程準備去下一站了!”
連雅頌拉著他的手,借力了一把才站起來,看向東方玫瑰紅的太陽,眯眼道:“你不是要跟蘇潤一起去拜祭一下蘇叔叔的嗎?我圖魯家裏等你們回來,然後找好下一站!這一站是你安排的,下一站就交給我吧!”
到了白天,路就比較好找了。馬上到了各家做早飯的時間了,循著嫋嫋的炊煙和茶點的香味,兩人很快就找到了回圖魯家的路。
然而院子裏卻站著一個陌生的男人,這讓兩人很是意外。
而且這人衣著光鮮,一身西服看起來就價值不菲,腕上的歐米伽藍鑽手表在陽光下熠熠發光,彰顯著主人張揚的格調。
男人看見他們進來了,隻是淡笑著點了一下頭,算是和他們打了招呼。誰知下一秒,他就將拇指和食指環成圈,然後擱在嘴裏吹了一個長長的口哨。
繼而連雅頌就覺得身後一陣猛風吹過,“噅——”的一聲嘶鳴聲也隔空傳來。
江望率先反應過來,連忙抱著連雅頌躲到了牆角。兩人這才看到格格蹦躂著從門口衝了進來。
男人似是很懂馭馬術,隻吹了幾聲口哨,格格就歡快的圍著他打轉了,還時不時地撒嬌一般,在他手上蹭來蹭去的。
連雅頌不禁忿忿道:“現在馬兒也這麽勢利了?咱倆不就是穿得沒這男人好嗎?至於見了我就尥蹶子,見了你還翻白眼嗎?我看它現在對著陌生人也挺歡實的,難道它還懂得看衣服牌子?!”
江望仔細觀察了一番,才終於笑道:“格格不是看得懂衣服牌子,而是看出來這個男人懂它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男人應該是懂獸語吧?或者本身就是馬術師,很懂馬兒的心思!”
很明顯,現在的格格圍著男人轉起來,比看到自己的主人圖魯還開心。而男人也時不時地貼到馬兒耳邊,嘰咕著不知道說了什麽。
一會兒一人一馬似是玩夠了,男人才又打了個口哨,讓格格先跑回馬廄去了。
連雅頌徹底被震驚了,不禁走過去,好奇地對著男人問道:“你真的懂馬語?格格怎麽會突然這麽喜歡你啊?它平時看到陌生人會很凶的!”
男人雙手抄著兜,眼神一上一下,將她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番,才伸出右手,笑道:“小姐,我想你下次過來跟陌生男人搭訕之前,最好先清理一下自己!”
連雅頌被他說得一愣,剛想開口,就看到他那隻帶著手表的手腕抬到了自己的頭頂。
然而江望的一隻胳膊適時地拉住了他。
江望抬起另一隻手,幫連雅頌把頭發上沾染到的草屑取了下來,然後才淡淡道:“我們剛從草原上玩了一夜才回來,所以還沒來得及收拾妝容。不過,我希望先生您明白一點,她絲毫沒有跟您搭訕的意思。你知道的,人免不了會有好奇心的!比如我,現在也對先生的馭馬術很感興趣!”
男人感受到手腕上的壓力解除了,才重新將手收回了兜裏,笑著說道:“我家裏,祖孫三代都喜歡賭馬,我自己也開了三個馬場。格格是匹母馬,到了發情期了,一大早我就幫它找到了配種的馬兒,所以它跟我比較親近了!這個答案,先生可還滿意?”
江望微笑著點頭,然後伸出了右手,道:“江望。剛才冒犯您了!抱歉!”
男人回握了一下,淡笑道:“程天致。這位小姐是?”
連雅頌也跟他握了一下手,笑道:“連雅頌,江先生的女朋友!我們是圖魯家的客人,程先生也是嗎?”
程天致握著連雅頌的手並沒有瞬間就鬆開,反而是又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
他看到江望的神色又變了,才鬆了手,進而大笑道:“連小姐記性也太差了,我們昨晚可是見過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