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江望都沒有再來醫院。
連雅頌反而覺得長鬆了一口氣,吃東西也有食欲了。
唐堇依然每天都過來,手裏拿著一些好吃的好玩的,給她帶來娛樂工具。
然而今天她沒帶來娛樂,帶來了她十分不想見到的小阿姨方蔻。
方蔻的妝容大方得體,媚眼如絲,即使半老徐娘了,走在街上依然能讓路人頻頻側目。
可她再美,再讓人賞心悅目,連雅頌也是一眼都不想看到她。
長大了就有這點好處,不想見的人就有權選擇不見了。
“身子怎麽樣了?我在日本有點事,所以婚禮沒能趕得及過來,”方蔻頓了頓,又輕笑道,“其實姐姐都走了,我該替她看著你結婚的!”
連雅頌生冷的回答道:“不用勞煩了,婚禮已經結束了。”
方蔻也沒在意她的冷漠,說道:“在這兒過得不痛快,就換個地方吧!回臨城也好,空氣也比倫敦好。當初姐姐懷孕的時候就跟我抱怨過倫敦這天氣!”
連雅頌冷漠道:“謝謝,我已經習慣這裏了,不用大費周章了。”
“連奕把龍鳳雙鐲給你了?”方蔻像是按捺不住了,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眼裏閃過一抹精光。
連雅頌愣了愣,才道:“你怎麽知道?”
方蔻笑了笑:“方家的女兒出嫁的時候都有好東西做嫁妝。我是打定了主意不結婚,才沒要那對鐲子,所以就讓給了你母親。”
她說這話的語氣,好像是在施舍。
連雅頌微微有些慍色,轉頭對唐堇說道:“幫我聯係一下護士,我肚子不舒服,要做檢查。”
方蔻頓時明白她這是在趕自己走,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可連雅頌直接從病床上下來,被扶上了輪椅,身後站著的那個小丫頭也對她滿滿的敵意,她自然不敢繼續糾纏了。
連紀偉叮囑過她,連雅頌肚子裏的孩子是很重要的籌碼,她過來找她,千萬不能刺激她。
最終她還是選擇了忍下去,對著這個自己名義下的養女,笑著說道:“既然你要去體檢了,那我就不打擾了!小阿姨這次打算在倫敦多住一段時間,想你了也方便隨時來看你!對了,你婚禮那天把父親又氣的住院了,抽時間過去看看他吧!老念叨你呢!”
“看你妹!”唐堇對著方蔻嫋娜的背影,啐罵道。
連雅頌不禁仰頭看著她發笑:“你不是從小就不喜歡我的小阿姨嗎?今天怎麽還專門帶她過來看我?我可不覺得她是過來希望我過得好的!”
唐堇委屈道:“哪兒是我樂意帶她來的?是我們倆在醫院門口正好碰到了!我還看見是一個中國老男人送她上樓的!不知道又是從哪兒勾搭來的!”
連雅頌示意她推著自己走,一邊說道:“小阿姨身邊從來不缺追求的男人,有人送她來一點不稀奇。倒是你,在這邊不要亂說。她和我父親關係不錯,你出言詆毀她,父親會生氣的。”
唐堇卻更加憤怒道:“小雅,我不信你真的看不出來!你這個小阿姨,跟你那個老爹,關係可不光是姐夫跟小姨子!要不然,你父親為什麽執意要把你交給她撫養?這麽多年了,我不信他不知道自己女兒在中國受過這女人多少虐待!”
連雅頌慌忙打斷她:“夠了!那些事情都過去很久了!你不要再在這裏提起了!對誰都沒有好處!馬上推我去父親的病房,我要去見他!”
“你父親那麽對你,你還要去見他?”唐堇不能理解連雅頌了。
這幾天一直是她在陪著連雅頌,事情的前因後果她也都了解了。
身為好閨蜜,她自然是站在連雅頌這邊的,每天沒事就幫她詛咒一下江望,順帶罵幾句連紀偉不配為人父。
連雅頌多數都是沉默不語。
她從小見慣了人情冷暖,也從來沒奢望過連紀偉和方蔻會給她多少感情。沒了渴望,自然也就沒了失望。
她一直沒學會反抗,隻能默默地忍受。
對江望,也是一樣。
她不知道怎麽擺脫這個男人,不知道怎麽把她徹底從心裏踢走,就隻能容忍他繼續在她的世界裏橫行。
總有一天,她要學著長大,學會堅強。
“我還陪你進去嗎?”唐堇將她送到連紀偉病房的門口,輕聲詢問。
連雅頌點點頭,道:“推我進去吧!我在你那裏,也沒什麽秘密!”
連紀偉好像也是剛體檢完,都十點多了,他才開始吃麵包早餐。
他看見連雅頌來了,情緒也不像是以前那麽激動了,反而是平靜的把風曉晴請出去了。
“把你朋友也請出去。”連紀偉這樣命令道。
連雅頌搖頭道:“我是過來跟您說幾句話的,並沒有什麽要深談的。我朋友什麽都知道,人也靠得住!”
連紀偉冷笑道:“說話?說什麽話?我告訴你,隻要你還是我連家的人,你就必須為連家做出點貢獻!沒有我這麽多年護著你,你以為唐家那個小公司,能做到今天的地步?”
連雅頌驚訝道:“你說什麽?你知道我和唐家的關係?你幫過唐家?”
唐堇在她身後叫道:“你別胡說!我怎麽從來沒見過我爸和你們談生意?你對小雅不管不問是事實,現在要利用小雅了,才想起來打這種感情牌?”
連紀偉又是一聲冷笑:“黃毛丫頭懂什麽?是不是要我把當初唐家給我打的借條拿出來,你們才肯相信?”
“那你拿啊!”唐堇不服氣道。
連雅頌立即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對話,簡短道:“不用爭執這個了。如果你真的看在我的份上,幫助過唐家,那麽我的確很感謝你!可我不會用婚姻來報答你!如果你要我為了連家而犧牲,那請你把我從連家除名!以後,我們各不相幹,該還你多少撫養費,我會分期償還給你!”
她說完就給唐堇使眼色,示意她趕緊推自己離開。
果然,等她們剛出了病房門,裏麵就傳來了一聲暴喝,同時有什麽東西砸在了門板上。
但這都和他沒關係了。她敢說和他們斷絕關係的話,就敢於承擔後果。
事實上,她早就有這個想法了。
她在連家一直以來的依靠都是大哥連奕。
現在連奕一蹶不振,她也沒有心情再留在連家,尤其還是以棋子的身份。
她不知道這樣做是在隱忍還是在反抗,她隻知道,大哥走了,她在這世間又少了一份留戀。
江望是在傍晚時分過來看她的,他大概已經知道她今天幹過什麽事情了。
他來的時候,她正坐在輪椅上,在病房的陽台上看夕陽。
江望從她背後擁住她,在她耳邊低聲呢喃道:“我五天沒過來看你了,想不想我?”
“想了兩次。”連雅頌如實回答。
江望眉眼間頓時有了笑紋。他還在思考要是她口是心非說沒有想他,他要怎麽應對她,沒想到她會這麽誠實。
“哪兩次?”他覺得高興,在她臉上親了又親。
連雅頌也不躲避他,卻也不去看他,一直閉著眼睛。
聽他這麽問,她也如實回答他:“第一次,是我發現我現在離了輪椅沒法站起來的時候。醫生說我太虛弱了,孩子也不能有太大的運動,所以這段時間就坐在輪椅上吧。那時候我想到了你,因為要是沒有你,就沒有這個孩子,我就不用成這副廢物模樣了!”
感受到身邊男人的身體慢慢僵硬,親昵的吻也停止了,她才冷笑一聲,繼續說道:“第二次是去找我名義上的父親連紀偉先生。我和他說,我寧可和連家斷絕關係,也不會嫁給你。說完以後,我就一直在想你,想象你聽到這句話以後,會是什麽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