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雅頌終於成功登機。
落座的那一刻,她的那顆提到嗓子眼裏的心,終於重新歸位到了胸腔。
本來還在害怕江望提前得知了她要走了,今天特地來機場堵她。現在看來,是她太疑神疑鬼了!
飛機上的乘客陸陸續續的都進來了,連雅頌擺弄著手機,想了想決定提前關機算了。
然而關機前一秒,她卻收到了一條來自江望的短信。
她心裏一緊,一顆心又重新提到了嗓子眼裏,顫抖著手指點開了短信內容。
“小雅,我給女兒起好了中文名字,江鬱合。好聽嗎?英文名就叫Lily好了,簡單好記,還是百合花的含義。”
連雅頌頓時腦海中一片空白了。
女兒的名字……現在她還有發言權嗎?
她已經決定離開孩子了,以後甚至不希望孩子知道有她這樣一個媽咪,所以今後孩子有了怎樣的成長,她又有什麽發言權呢?
江鬱合,鬱合……
連雅頌將這三個字輕輕含在嘴裏,默念了很多遍,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微笑。
她破天荒的給江望回了一條短信:“很好聽的名字。鬱合,鬱金香和百合。都是很美的花呢!”
短信剛發送出去,空姐就來提醒她關機了。
連雅頌也不指望江望回複她什麽了,也許他已經得知自己的出走了。
不過那些都無所謂了。
她上了飛機,就已然意味著要開始新一段征程了。
蘇潤給她定的機票是飛往中國臨城的,也是她和江望兩個人的故鄉。
她本來是想逃離的遠遠的,哪怕去南極洲都可以,隻要別讓江望找到她就好。
然而宋喬伊堅決不同意,原因很簡單,她的身體狀況不允許。
她現在身子弱,必須有靠得住的人在她身邊照顧她。
而且她生完孩子後一直貧血,萬一有什麽外傷了,血源是必須要有的,所以她最好守著方蔻。
方蔻最近也空閑下來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些累了,沒再遊弋於不同階層的男人之間,反而是天天窩在那座看房子裏,養著貓兒曬太陽。
那貓是一隻純種的波斯貓,最開始被方蔻接到家裏的時候,還是通體雪白的小奶貓。
如今連雅頌過來住下了,小奶貓也早就長大了,比三個茶杯還要大,連雅頌看著它,覺得也沒有自己的茶杯長得萌。
可茶杯已經被她永遠永遠的留在了倫敦,大概此生都無緣再見了。
方蔻自從她回來之後就沒怎麽管過她,或者說,這個女人從來都不懂得怎麽照顧人。
連雅頌也早就料到了這一點,所以也沒強求方蔻對自己有多關懷。
她現在孤身一人回國,大概就是回到了多年前的那種狀態了,舉目無親,無依無靠,必須學會自立自強。
或者說,她回到了兩年前的江望那種狀態。哦不,也許比他要好一點,起碼她沒有一身的負債累累。
宋喬伊一直有和她聯係著,說要請一位心理醫生過來看望她。
她這話表達的比較委婉,但是連雅頌也能明白,宋喬伊這是在提醒她,是該看看心理醫生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抑鬱症,總之連雅頌自己過著日子,沒覺得生活有什麽意義,也不覺得沒什麽意思。每天過日子就是為了活著,可是活著又是為了什麽,她自己也不知道。
為了找到連奕?可她一點點連奕的消息都沒有。她甚至不知道大哥的死活狀況。
再者來說,連奕被江望整治的這麽慘,他未必再想見到自己這個吃裏扒外的妹妹了。
所以連雅頌找不到任何活著的意思,但是又從沒想過去死。
周若然找到她的時候,連雅頌就在盯著院子裏亂竄的那隻小奶貓,喃喃自語的說著:“為什麽要選擇自殺呢?我才不會自殺。人反正都是要死的。我晚死一會兒,還能再見到很多人,還能再贖很多罪……”
她的精神狀態很不對勁。這一點周若然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宋喬伊已然給她描述了不少連雅頌的症狀了,而且江望也同意讓她放開手來治療連雅頌了,所以周若然很輕易的找來這裏,也很輕鬆的拿出了病曆表,遞給連雅頌。
“連小姐,很慶幸,我們再次見麵了!不過遺憾的是,上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是病人家屬,現在卻成了病人。”
連雅頌看了一眼她遞來的東西,卻沒伸手去接,淡淡道:“不用幫我治療了。我沒病,活得也很好。治療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周若然正色道:“精神病十有八/九都是連小姐這種說法!可事實證明,放任精神病嚴重下去而不治療,最後往往會發生很多報複社會的事情,甚至到了不可挽救的結果!連小姐,我也是為了你好,請配合一下!”
連雅頌冷笑道:“你這醫生倒是有意思,還沒給我看病呢,先定義我是精神病了?還非要逼著我找你看病,你是缺診金缺瘋了?算了,看在你是喬伊的朋友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了。你把我大哥的下落告訴我,我就不跟你掰扯了!”
周若然扶了扶自己的大黑框眼鏡,冷淡道:“連先生現在正在接受治療,地點我不方便透露!說實話,我在來之前,曾經了解了一下連小姐的家庭,並且初步了解到,令慈就是因為抑鬱症導致的精神分裂症而去世的!我並沒有拿到確切的病理報告,但是有理由相信,令慈可能把抑鬱症的基因遺傳給了你,所以才導致你遇到打擊後得了產後抑鬱症!”
連雅頌根本不管她後麵的分析是什麽,她隻在乎她所說的第一句話。
“你說,我大哥在接受治療?是眼睛治療還是心理治療?”連雅頌迫切的問道。
周若然麵露為難道:“這我不方便透露太多。總之我這次過來,也是為了通知你,連先生過得很好,你不要操心太多了!有這個操心的時間,你不如想想怎麽治療好自己。產後抑鬱症是很常見的病症,但是治療不好的話,也會釀成大禍的!”
連雅頌重新彎下腰,逗弄著地上正在舔著麵包屑的小奶貓,淡笑道:“周醫生,你今天過來,不是因為喬伊要你過來的吧?”
周若然警惕道:“你什麽意思?喬伊告訴我,你願意來中國接受治療的。”
連雅頌糾正道:“我的意思是,我願意在任何不被江望控製的環境裏接受治療!”
周若然攤手一笑,道:“無所謂,反正效果是一樣的。現在江先生沒控製你了,而我這個醫生也到位了,你為什麽還這麽不配合呢?”
連雅頌冷笑道:“沒控製我?周醫生,請你有點誠實的品質。你敢說,你今天當麵告訴我連奕的事情,不是江望指使的?”
周若然臉色一變,眼神似有閃躲了。
“消息的確是江先生告訴我的,但是江先生並沒有來中國!”她試圖為江望求情。
連雅頌有些喪氣的蹲下身去,看向小奶貓的眼神裏略微帶著不耐煩。
她悶著頭說道:“我就知道,江望不會這麽輕易放過我的!他是不是打算讓你過來給我洗腦?洗腦完了,我還會是當初那個傻子似的愛他的連雅頌。”
“洗腦?我又不是恐怖組織傳銷組織!你太看得起我了。”周若然把病曆再次遞給她,“我是心理醫生,我隻負責開導和治療病人。病曆這就拿去吧,明天我會正式過來找你的!”
連雅頌苦笑著接了過來,又問道:“那麽,江望準備什麽時候過來抓我回去?能不能讓我提前有個心理準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