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的地方是個小村莊。
連雅頌看著麵前稀稀落落的幾戶人家,覺得說這裏是個“小村莊”都有些誇大了。
天色漸漸暗沉下來,腳下的草地便濕潤了起來。
連雅頌很不明智的穿了帆布鞋,非常不適合在草原上行走,鞋麵很快就被草上的露珠打濕了。
所以她行走的速度就慢了下來。江望穿著旅遊鞋,再加上腿也長,便常常會停下來等她一下。
兩人手上都提著袋子,所以沒法手牽手的並肩走。連雅頌覺得此行的開端跟自己想象中的差太多,不禁沮喪道:“還以為是來享福的,沒想到是來遭罪的!我果然涉世未深啊!”
江望停下來等她,回頭笑話她道:“你都二十六歲的大齡剩女了,還說自己涉世未深,不覺羞恥?”
連雅頌不服氣道:“誰說年紀大了閱曆就得多的?不知道現在有種生物叫‘宅女’嗎?我以前跟著唐紹寒開公司,就是隻能宅著做業務的,當然沒怎麽正經旅遊過啊!”
江望踢開前麵的草,往回走了幾步,低頭看著她,眼神執著,道:“那麽二十六歲這一年,你遇到了江望,你做好接受轉變的準備了嗎?”
連雅頌被他灼熱的目光盯著,不禁覺得心理很有壓力。
的確,遇到他以後,自己的人生軌跡發生了太多轉折,甚至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定下來了婚姻大事。
也許,遇到江望的那天起,她就潛意識裏做好了改變自己的準備了。又或許,她本來當初就是想改變自己了,而江望恰在那時出現,時機那麽的契合,所以他們毫無意外的走到了一起。
連雅頌抬頭看著他,忽然笑道:“江望,真好看!”
江望嗤笑一聲:“我問你這麽嚴肅的問題,你就拿一句花癡話來回答我?”
連雅頌輕輕搖頭,還是看著他,笑了起來:“我剛才看著你,背/景是這片青色的天空,正好飄過來一朵雲。我感覺就像是看到了一幅畫似的,所以才說,真好看!”
這裏的藍天白雲都是好看的背/景圖,有你的臉入境,才是畫。
等到他們走到既定的旅館時,連雅頌看著麵前的小院子,又看向院子門口豎起來的牌子,不禁念道:“巴赫大叔的家庭旅館。”旁邊還附了一行細長的蒙文。
她猶豫了半天,才繼續問道:“江望,這就是我們要住的地方?你確定?”
江望走過去在木門上拽著鐵環敲了幾下,一邊還點頭道:“是啊,巴赫大叔人很好的,你放心!”
有了他的保證,連雅頌心裏的埋怨少了很多。反正前麵是狼是虎,都有他陪著自己!
來開門的是個身材魁梧的青年。他用比較生硬的普通話對他們表示了歡迎:“尊貴的客人,是住宿嗎?”
江望盯著他細細看了半天,才一拍他的肩膀,笑道:“是圖魯吧?還記得我嗎?我是江大哥!”
青年不為所動,盯著他看還是一臉茫然。
江望又激動道:“就是十年前把一匹棗紅色小馬駒送你們養著的那個漢人!”
青年終於激動了,生硬地說道:“我記起來了!你早提格格我不就想到了嘛!”
連雅頌噗的一聲,在江望耳邊笑道:“你還沒人家馬駒有存在感!”
江望瞪她一眼,又說道:“格格現在還好嗎?”
青年人連忙幫他們倆提了手上的東西,然後領著他們往屋裏走,說道:“格格很好,我先給你們倆安排好屋子,然後帶你去看它!”
屋子裏掛著弓箭和動物的毛皮,還有一幅合家歡的褪色彩照。相片裏的女人很年輕,還梳著兩條編的很順的長長的麻花辮,穿著漢人的素色旗袍,一臉明豔。她牽著的那個小小少年,現如今應該就是剛才他們見到的圖魯了。照片的一角是個身強體壯,穿著兩袖寬大的蒙古袍,笑得憨厚。
連雅頌多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女人,便明白了為什麽圖魯會說漢語了。這裏不像是有漢族學校的地方,他漢語又說的並不流暢,肯定是媽媽教給他的了。
屋子裏的火炕上還放著一件深紫色的騎裝,圖魯進來以後連忙將其卷了起來,然後抱歉地說道:“這兒常年也沒什麽遊客,所以一般就是領你們客人住我們的房間!我收拾一下,很快就幹淨的很了!”
江望打量了一下旁邊的屋子,問道:“你現在是店主了?怎麽不見巴赫大叔?”
圖魯一邊給他們取出來新被褥,一邊笑道:“阿爹前年騎馬摔下來了,沒幾天就走了!現在沒有巴赫大叔了,隻有巴赫大叔的兒子了!”
江望默了默,才歎氣道:“真可惜,本來今年過來,還想再教大叔下象棋的!當年沒教大叔學會,真遺憾!”
繼而他又問道:“那你睡哪兒?我看旁邊的屋子並沒有收拾出人住的樣子來啊!”
圖魯笑著答道:“屋子是給另一位客人住的。她比你們早來兩天,所以那間條件好的客房就給她住了!不過你們這間也很舒服的!我晚上住馬廄就好,反正也習慣了!”
“馬廄?”連雅頌驚道,“馬廄也能住人?”
江望掐了她一把,笑話她道:“你一會兒自己見到馬廄就知道了,馬兒住的也不比人差!”
圖魯幫他們鋪好了火炕,才爽朗地笑道:“江大哥,要不就現在過去看看格格?小馬駒現在長得可漂亮了!”
圖魯家的馬廄的確建造的很漂亮,紅磚瓦房,端端正正地矗立在院子的北角。一進去裏麵也是幹燥清爽的,一點異味都沒有。
格格是一匹體態壯美的棗紅色大馬,每一個細微的抬蹄擺尾都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氣,發亮的馬鬃就像是流動的赤色金子。
連雅頌還沒騎過馬,所以下意識裏,總覺得馳騁是一件威武痛快的事情。
“好漂亮的馬兒!圖魯,我們能騎馬嗎?價錢好商量!”連雅頌搓著手就有些躍躍欲試了。
圖魯還沒答應,她就貿貿然上去捋了一把格格光亮的馬鬃,想著和馬兒套個近乎。
圖魯的臉色立馬變了,下意識的大吼了一句蒙語,然而已經攔不住作死的連雅頌了——
格格仰天打了一個響鼻,然後後蹄一尥,粗大的馬尾巴呼著風就朝著連雅頌甩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