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的意思很明顯，是在嘲笑當年方蔻被江震天拋棄的理由。
連雅頌隨之悲哀的深入一想，也聯想到了自己身上。如果她和江望的血液也不相合，江望會不會變成第二個江震天？
第二天方蔻很是守信，一大早就打電話通知他們，她已經在醫院等候著了。
江望接到電話後神情沒什麽變化，隻是叮囑連雅頌一會兒出門記得多穿一件大衣。
連雅頌問他：“你今天也要過去嗎？”
江望換襯衫的手頓了頓，淡淡道：“你自己先過去，我隨後再去。我要先去機場接一個人。”
連雅頌追問一句：“去接誰？我認識嗎？”
江望含著下巴點頭：“你現在不認識，但是以後必須認識。乖，我叫助理開車過來，把你送去醫院。你少和方蔻那女人說話，她說話也是尖酸刻薄的，免得氣到你！”
連雅頌不禁歪頭一笑，道：“你說我的小阿姨和蘇潤相比，到底誰更刻薄一點？”
江望笑了笑，道：“蘇潤如果沒有遇到天致，二十年後就是第二個方蔻了！”
連雅頌輕嗤一聲，道：“應該說蘇潤如果沒有遇到你吧？要不是你想替親弟弟討個好老婆，你肯定不會下力氣改造蘇潤和程天致的！”
江望眼神黯淡了下去，半晌後才道：“你錯了，我之所以幫忙撮合他們兩個，不是因為我覺得蘇潤是個多麽好的妻子，也不是想甩開蘇潤這個包袱，是因為有人逼我這麽做。”
“逼你？”連雅頌微微吃驚，“誰有這麽大的能耐？”
江望係著領帶，呼吸微微發重，道：“一會兒你就見到了！先下樓吃飯吧！”
連雅頌見他不願意多說，便也識趣的不去問了。
司機把她送到醫院後，交代了護士幾句話，也開車走了。連雅頌獨自一人麵對著方蔻，就算是想和她說話都不知道聊什麽。
“一轉眼，你都長這麽大了……”方蔻似有喟歎，“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才這麽點兒大！那是一周歲的時候吧？”
她說著還兩隻手比劃了一下，臉上露出動人明媚的笑容。
連雅頌看著歲月細小的紋路早已爬滿了眼前女人的眼角，她動人的容顏雖然看起來從未變過，可臉上肌肉的鬆弛，早已出賣了那一層厚厚的粉底。
無論當年再怎麽恨這個女人，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她老了，遲早年老色衰，遲早那些愛慕她容顏的人會一一散去，遲早她會有一個孤家寡人老來淒涼的下場。
連雅頌覺得惋惜，為那種名叫“美人遲暮”的情懷。
方蔻似是看出來她在歎息什麽了，不由輕笑出聲，問道：“你在可憐我？可憐我什麽？沒人養老嗎？”
連雅頌麵色略顯尷尬，急忙否認道：“沒有，我沒那個意思……我隻是覺得小阿姨你，你的確該找個人定下心來了。”
方蔻冷笑了一聲，道：“二十五年前，姐夫把你交到我手上的時候，也是這麽對我說的。結果呢？我還是風流快活的過了二十多年？”
連雅頌咽下心頭苦澀，淡淡道：“是啊，您活得的確快活。”
方蔻抬眼看著她，問道：“你心裏對我恨不恨？”
“不敢，小阿姨現在是我的救命恩人。”連雅頌眉眼間全是冷淡。
方蔻哈哈笑起來，道：“這個稱呼我喜歡，原來我這輩子還能落個這樣的稱呼！真是的，當慣了壞女人，偶爾做這麽一次好事，我心情還挺好的！救你一次也好，等哪天我閉了眼，去了地府見到姐姐，她總不至於太過埋怨我！”
連雅頌冷笑道：“小阿姨放心，母親一定會體諒你這麽多年對我的照顧的。你好歹是我母親唯一的妹妹了，如果哪一天真出了什麽事，我不會不管你的！”
方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風衣，微微卷起袖子，站起來之前冷淡的看了她一眼。
“好了，別感傷了，我活的好著呢，不會有你說的那麽一天的！我先去驗血，你幫我看著包兒吧！”
連雅頌接過她那隻鑲滿鑽的手包，微微點頭微笑，表示感謝。
方蔻按著胳膊上的棉簽走出來的時候，江望也給連雅頌打了電話過來。
他問她的具體位置，連雅頌就報了樓層和房間號。
沒一會兒江望就上來了，身邊還跟著一位一身白色旗袍式長裙的婦人。
婦人披著黑色的毛絨披肩，不緊不慢的走在江望身側，身材高挑的她再搭配上一雙高跟鞋，看起來和江望的身高差剛剛好。
江望走了過來，還沒開口說什麽，身旁的婦人卻率先驚叫了一聲：“方蔻？真的是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方蔻抬眼看了這婦人一眼，嗤笑了一聲，扔了手裏的棉簽，一邊捋袖子一邊笑道：“喲，可真是冤家路窄！程太太這是專門過來追殺我的？”
被喊作“程太太”的婦人氣得身體微微發抖，半天才憋出來一句話：“你別太過分！你上次拿了我的錢，答應過再也不出現的！”
方蔻翻了個白眼給她，道：“我可沒上趕著出現在你們麵前！今天可是你主動過來招我的！這醫院又不是你們家開的，我還不能來這兒抽個血了？”
江望此時終於忍不住了，嗬斥一聲：“夠了！別吵了！”
婦人明顯被震了一下，瞪著眼不再發聲，但是眼中的惡毒卻藏不住。
連雅頌看得有些害怕，不禁往江望懷裏湊了湊，低聲問道：“這位是誰啊？”
江望淡漠的看了她一眼，淡漠的說道：“這是我母親，也是現在天致的母親，也是程家的女主人，莫文琪女士。”
原來是江望的媽媽！連雅頌震驚不已的重新打量起這位婦人。
剛才一直沒來得及觀察婦人的麵容，現在連雅頌才看出來，江望鼻子往下的那部分，確實和莫文琪長得一模一樣。
莫文琪大概也猜到了連雅頌的身份，身子挺直的同時，也拿打量的眼神看著她。
最先忍不住開口的人也是她：“連家的女兒就是這麽個家教？見到長輩連個招呼都不知道打？”
連雅頌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婆婆這是對自己不滿了。
其實她並不是不想打招呼，她隻是在思考江望過去給她透露過的為數不多的關於這位媽媽的信息。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江望父親的死和莫文琪脫不了關係，而江望在倫敦過得貧困潦倒，這位母親卻嫁進程家享受豪門闊太太的生活，這樣的落差，換成是誰都沒法原諒。
連雅頌也不原諒，哪怕這個人是她名義上的婆婆。
她笑容有些冷淡道：“程太太好！我身體有些不舒服，有些嘔吐感。剛才想說話，但又怕幹嘔一聲會冒犯了您，所以等那種感覺下去了，才敢和您說話！”
莫文琪氣得手指都發顫，盯著江望問道：“這就是你娶的老婆？這麽沒教養，你也敢要？你當你自己是垃圾回收站嗎？”
這話說的未免太過難聽，連雅頌聽了之後臉色瞬間就變了。
江望眼中也開始噴火了，低吼道：“程太太，她是我的人，你罵人之前最好先看看身份！她不是什麽連家的女兒，也不是什麽小記者，她就是我江望認定的女人！你再敢辱她半分，別怪我不念血緣關係！”
莫文琪一時間語塞，隻瞪大了一雙眼，死死地盯著連雅頌看，仿佛用眼神就能解決掉她了。
方蔻忽然輕笑出聲，帶著譏諷說道：“程太太，我這輩子見過的失敗女人挺多的，可真沒見過比你還失敗的了！一共就嫁過兩個男人，還都被男人背叛了。現在一共就有兩個兒子，兒子又都為了老婆和你鬧脾氣！你說說，你活著的意義在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