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你們江家的男人都是畜生!”
方蔻也顧不得剛被抽過血的針口都開始冒血了,指著江望的鼻子罵了兩句過後,還是覺得不解氣,踩著高跟鞋的腳又照著江望的小腿踹了過去。
“方蔻,你對我兒子發什麽瘋!”
方蔻還沒發泄完,自己的宿敵就衝過來拉開了她。
看到莫文琪那張雖然保養精致但明顯看起來蒼老的臉,方蔻揚起勝利的笑容,道:“管好你兒子,別對著剛給他生了孩子的女人發瘋!下次再讓我趕過來獻血,我就把你老公的床照賣給八卦雜誌!不信你就試試!”
莫文琪被她那副張狂的樣子氣的渾身發抖,嘴裏一直喃喃著“你怎麽這麽不要臉這麽下賤”,可方蔻隻是冷冷一笑,放下袖子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莫文琪對著她的背影還想罵什麽,一直處於沉默中的江望卻忽然開口了:“夠了!媽,她是小雅的救命恩人。你放尊重點。”
江望雖然有些氣虛,說話的時候顯得有些底氣不足,可他的語調停頓很有力度,讓人一聽就覺得有氣勢,聽完了就不敢再反抗。
莫文琪向來是個欺軟怕硬的性格,他比誰都清楚,所以才用這麽生硬的語氣和自己的母親說話。
他話裏帶著警告的意味,莫文琪和別人鬥了一輩子,怎麽可能聽不出來?
她再怎麽不甘心,也隻能乖乖閉嘴了。
莫文琪終於閉嘴了,江望這裏沉默著,唐堇那邊又已經罵完了,而唐紹寒又是自始至終都沒發話,所以手術室外麵一時間靜下聲來。
打破這份安靜的首先是滅了的手術燈。
江望頓時起身化作一陣龍卷風,迅速衝到了第一個走出來的醫生麵前,用英語大喊著:“她怎麽樣了!”
醫生對這個不禮貌的男人頓時沒好感了,在這個十分講究禮儀禮貌的國度,江望類似家暴的行為再加上粗魯對待醫生的舉動,無疑是招人嫌的。
所以醫生和隨後推著連雅頌出來的護士們,都對江望采取了冷眼以待的態度。
“病人情況很不好,刀口還沒愈合就又裂開了,傷口也感染了。更加糟糕的是,我們發現她的母乳有問題,產乳量少,乳汁也稀,可能跟產乳期間情緒波動過大有關係。我們準備用藥物強製她停止產乳了,孩子以後可能隻能喝奶粉了!”
這個結果是莫文琪不能接受的,她當場就翻臉了:“什麽?孩子一口母乳都喝不上了?那她還算是孩子的媽嗎?”
她本來就是高級護工出身,平時最懂的就是怎麽照顧人。嬰兒喝母乳才能長得好的理念已經在她心裏根深蒂固了。
她以前就沒讓江望喝過一口奶粉,而程天致生下來後她已經走了,她是沒辦法親自喂養他,所以心裏一直有愧。
看看現在的江望,再看看那個不成器的程天致——喝母乳長大的跟喝奶粉長大的,那能一樣嗎?
江望被莫文琪尖細的叫聲刺激的腦仁疼,眼睜睜看著連雅頌被人推走了,他整個人也仿佛是被抽了氣的氣球,一瞬間整個身子都癱軟下去了。
莫文琪還想再跟他說什麽,唐堇卻是已經忍不住跳腳了,也不管什麽尊老愛幼了,她看見這種極品老太太就想替天行道:“小雅不是孩子的媽,難道你是?喂不了孩子奶就算不得孩子他媽了,那你是覺得這個世界有奶就是娘了?這是什麽狗屁邏輯!真是稀罕!”
兩個女人眼看就要掐上了,江望被她們煩的不行,索性也不管了,自己深吸一口氣,直接撐著站起身就要走。
他走到一旁的樓梯間,打開窗戶後就忍不住掏了一根煙出來。
渾身上下一摸,卻發現自己沒帶火。
啪嗒一聲,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個點著火的打火機,可真是及時。
江望也沒看身後人是誰,叼著煙湊過去,然後狠狠吸了幾口,等著身後人先開口。
“怎麽,你還是不打算放手?”
唐紹寒從來了之後一直沉默著,直到現在才說第一句話。
江望冷笑一聲:“我放手了,你以為她就會去找你?別做夢了!她整顆心都在我身上,要不是因為太愛我,她現在也不會瘋成這樣!”
唐紹寒也給自己點了一根煙,在江望身邊吸了幾口,緩緩吐著煙圈。
“江望,你這個人可真讓人煩心。尤其是你那副自大自戀的樣子。我每次都要忍好久,才能忍住和你打架的衝動!”
江望又是一聲冷笑回他:“那幸虧你忍住了,因為你打不過我。別以為我從小到大都是乖孩子就不會打架了,我玩賽車的時候不知道跟人打過多少次,每次都要把別人打到比我傷重才肯收手的!”
他從來都是這麽一個人,誰讓他不舒服了,他無論花費多大的代價都要還回去,哪怕代價是自己的頭破血流。
他就是信奉“有仇不報非君子”的人,唯一能稍微打破他這個慣例的,也隻有連雅頌這個仇人了。
可誰讓她在成為他的仇人前,已然是他的愛人了呢?
她這一招棋算是走對了吧!
一開始接近他,應該就是想讓他愛上她,那樣就算自己東窗事發了,江望看在兩人曾經相愛一場的份上,也會放她一馬。
確實是一手好如意算盤,他也確實如她所願了,可她現如今為什麽不願意了呢?
他明明已經很愛她了啊!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繼續這樣困著小雅,徹底把她逼瘋嗎?還是用你的花言巧語,把她喚醒,讓她變成以前那個任由你操控的傻女人,直到有一天,她再次發現你做過的欺騙!如此循環下去,她遲早有一天被你逼死!愛你又如何?她越愛你,往後就會越恨你!”
唐紹寒所說,字字誅心。
江望其實是明白這個道理的。
“那我放她走,我女兒怎麽辦?”江望臉上繼而竟然露出了茫然的神情,“我沒想到她現在連孩子都不認了。在我最初的計劃裏,我以為這個孩子可以牢牢的綁定她的!我們都是沒享受過多少家庭溫馨的人,她應該比我還渴望一個完整的家庭。現在明明都已經萬事俱備了,她為什麽又不肯要了呢?”
唐紹寒也湊到了窗口前麵,任由春天的涼風把煙霧都吹散,才冷聲道:“你給她的叫牢籠,不叫一個家。你根本不懂小雅要的是什麽。”
江望冷笑一聲:“我不懂,難道你懂?你要是懂的話,怎麽會失去她?她怎麽還會和我有了孩子?”
唐紹寒回頭給他一記冷笑,道:“我一直都懂,隻是我還沒來得及去做,就已經失去她了!其實我從一開始就看出來了,你那種愛根本不適合她,你不過就是那張嘴比我能說會道罷了!口頭上的承諾給的多,可真讓你去實現,你就算有能力去做到,你也不會把她的事情放在第一位!你捫心自問,你有沒有尊重過小雅的想法?你以為三口之家的意思就是爸爸媽媽加孩子?你有沒有問過小雅怎麽想?我們唐家對她那麽好,她都沒覺得我家是她家過,她對家庭的理解和我們根本不一樣!”
這樣一番話,頭一次將向來伶牙俐齒的江望說的啞口無言了。
小雅想要的家庭是什麽樣的?他從來沒問過,甚至都沒跟她談論過這方麵的話題。
孩子是他強製要連雅頌生下來的,他甚至都沒問過在連雅頌的未來設想裏,孩子扮演的是怎樣一個角色。
所以她現在才會抑鬱到連自己的骨肉都不想見了嗎?
“現在,是不是一切都晚了?”
江望臉上的迷茫之色更多了,他看著這座霧都的高樓大廈,看著樓與樓之間狹隘如一線天的縫隙,忽然覺得自己現在就是被夾在裏麵的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