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殺人了……殺人了……”她全身細胞的都好像被扼住了一般,痛感和恐懼感同時包裹著她。
她的情緒很激動。
滕少桀雖然不是心理醫生,但也知道,現在無論他說什麽,她也不會聽進去,於是便什麽話都沒有說,突然抱起神色呆滯的她,去了浴室。
薄安安心裏害怕,神經衰弱,被他抱著進了浴室,暗在白瓷牆上,感覺到冰冷的白瓷牆麵,接著是嘩啦啦的冷水衝下,薄安安才回過神來。
腦海裏,那血色一幕怎麽都衝刷不掉。
她的胸口窒悶無比。
在肢體的冰冷中,她的意識反複煎熬,殺人的後遺症很嚴重,到現在,那緊張和害怕的情緒依舊那樣強烈。
她的兩隻手緊緊的攥著,恨不的找個黑暗的洞口鑽進去。
滕少桀看著她被冷水衝刷著,全身濕噠噠的,狼狽不堪。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說道:“難過嗎?傷心嗎?但我可以告訴你,如果今天他沒有被你殺死,明天,你就會死在他的下一場布局裏。你以為,你還能再幸運的逃脫一次嗎?”
“……”薄安安雖然知道這個理兒,但他就是接受不了自己殺人的事實。
為什麽,非要用這麽殘忍的方式去解決問題?
她被冷水衝了很久,滕少桀擔心她身子受不住冰涼,便拿了一塊大浴巾,裹住她,把咬著唇極力忍受的她抱出了浴室。
她的身子帶著涼水的餘溫,冰涼的舒服。
滕少桀探出大掌,扯了蓋在她身上的浴袍,看著她的雪紡裙子貼在她的身體上,稱出玲瓏的曲線,他徑直走到衣櫃前,幫她拿了一套幹淨的衣服。
“換了他,當心感冒。”
“……”薄安安的身子繃緊,雙手死死的握成拳,四個骨節高高的凸出,泛著蒼涼的色澤。
滕少桀見她陷在自己的情緒裏,不可見的輕歎一聲,坐在她身邊,把她的手放到掌心內,極有耐性的把她手指一根根扳開。
她的掌心內,是四個彎彎的血紅印子,呈半圓形,刺得很深很深。
滕少桀的手指撫上她的掌心,輕輕撫摸,聲音帶了幾分調笑:“懶得動?想讓我幫你換衣服?”
掌心中傳來溫熱的癢意,薄安安的身子開始打著顫兒,聽到他的聲音,她猛地的想抽回自己的手,皺著眉頭,聲音戰戰兢兢的呢喃著:“不要碰我……髒……”
她臉上的表情呆著絕望。
想到那血紅色的一幕,她就一陣暈眩,喉間竄出股難言的惡心,是比鮮血浸在喉嚨間更加難過厭惡的感覺。
滕少桀知道她過不了心裏的那一關。
每一個人都會有第一次,雖然很難接受,但隻要熬過去,一切都會好。想當年,他也是這麽過來的,他心裏的苦不會比她少。但他知道,他必須堅強的走下去,否則,他就連心底深處最強烈的報仇欲-望都實現不了。
她是他的錢小迷,她的脆弱讓他心疼。
他伸手將她拉向自己,用大掌輕拍著她的背,安慰道:“不髒,幹淨的很。”
薄安安依舊還不死心的重複著:“我殺人了……”
她是如此無助,如此難過,可滕少桀卻並不後悔。
這是保護她,保護錢小迷的唯一方式,他不能心軟。
他扯起一抹笑意,聲線溫潤,氣息優雅:“安安,弱肉強食。有些人,你不殺他,他就會殺你……五年前,我的錢小迷,被兩個可惡的女人抓走,她們拿著刀,在她臉上劃出一道有一道的傷,甚至,還把她弄丟了……我找了她五年,整整五年,都沒有她的蹤跡。安安,如果我很早之前就交給她保護自己地本事,她是不是就不會離開我五年了?”
薄安安的耳朵裏嗡嗡的,猶如鑽進了異物。
腦海中,似乎有什麽被她戳中了,一句話,將她砸的越發的傷痕累累。
莫名的,她的眼淚,就這麽滑落出來,一滴一滴抵在滕少桀的心口。
滕少桀的大掌摩挲著她的背,盡量安慰她:“想哭就好好的哭,哭完之後,你還是要麵對現實。”
薄安安抱著滕少桀放聲大哭,胸腔中憋著的崩潰情緒就這麽發泄了出來。
她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嗓子發啞法疼,她才終於沉沉的睡了過去。
*
Kill上了三樓時,滕少桀正斜靠著窗口散煙。他手裏的煙已經燃去了大半,光滑的地磚上落了不少煙灰。
金穗色的陽光下,他的背影那樣挺拔,迎著上午的陽光,越發顯得他璀璨奪目、高高在上。隻是,人的一生永遠不可能閃耀,正如他身後拖出的長長陰暗倒影。
Kill走上前,也掏出一根煙點燃,問道:“薄小姐,她怎麽樣了?”
“……”滕少桀頓了一會兒,才轉頭看向Kill。
他側過的半張俊臉溢滿神秘,眼眸裏閃著魔魅的深邃:“總要習慣的。第一次,我給她適應的時間,不管多久,我陪她一起扛。”
Kill想了想,還是有些疑惑:“Boss,你真的確定她就是錢小姐?”
暗龍的基地,王家那幫人找了五年都沒有找到。Boss這麽輕易帶著薄安安去見識了自己的實力,若薄安安不是錢小姐,若她有心與Boss為敵,那麽,後果不堪設想。
“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他需要找機會確認一下。
Kill歎了一口氣,狠狠的抽了一口煙:“Boss,這個賭,有些大,如果贏了還好,若輸了……我們輸不起……”
滕少桀看著外麵的世界,輕歎一聲:“從我開始賭博的那天起,我還沒輸過。我有種直覺,我離真相不遠了。”
Kill狠狠的吸了一口煙,眸子裏的色澤,沉如夜。
他終是歎了一口氣:“Boss,她和我們不一樣,或許,不該逼她這麽緊。”
“緊嗎?”滕少桀如雕刻一般迷人心神的臉上漾起一抹無奈:“可我已經沒辦法讓自己再失去她一次了。”
雖然解決了一個藍正濤,但王家和金家還會步步緊逼,兄弟會雖然就剩下一個空架子,但王家應該不會放棄那麽好用的棋子,文邪那老東西和三合堂還在一邊的虎視眈眈,還有一個敵友不分、隨時搖擺的的龍章。內憂如此之多,更何況還有司延那麽一個強大的外患。
他如今,已然是四麵楚歌。
想把她留在身邊,自然就該讓她學會如何保護自己。
他,已經沒有了選擇。
錢小迷,我的選擇,你可願意接受?
猩紅的煙火隨著時間的推移逼近手指,滕少桀能清晰的感覺到煙火的炙熱溫度,他手指一彈,把手中的煙頭輕彈了出去。
在他轉身離開之際,煙頭在半空拋了幾個圈,而後,帶著被遺棄的沉重,狠狠的墜了下去……
房門傳來響動,薄安安轉過頭,看著那個沐浴光環下的英俊男人,紅腫的眼睛頓時染上瘋狂的冷色。
她就這樣瞪著他,眼中滿是恨意:“滕少桀,你難道不覺得你太殘忍了嗎?”
為什麽要逼她至此?
滕少桀的身子在原地頓住,他俯視著憔悴狼狽的薄安安,強迫自己冷聲諷刺:“怎麽,受不了良心的譴責,所以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倒我的身上?”
他逼近她,笑意殘酷:“薄安安,這招在心理學上,叫做‘痛苦轉移’,你用起來倒是得手。”
薄安安的眼圈紅紅的,幹澀的眼眸已經擠不出一滴眼淚。
她幹脆閉上眼,死死的咬住唇,雙手緊握,用掌心的刺痛來減輕她心裏的恐懼。
痛苦轉移也好,心裏逃避也罷,不管理由是什麽,她真的過不了這一關。
她的身體蜷縮著,待一切安靜下來,她聽到了心碎的聲音。
滕少桀見她情況不對,走到床邊,伸手去扳她的身體:“薄安安!”
薄安安掙紮著,不讓滕少桀碰她,大哭大叫著,就好似瘋了一般。
滕少桀的眸光深斂:“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傷心難過有什麽用?你以為你在這裏要死不活,藍正濤就能從棺材裏爬出來?有些人,你不殺他,他就一定會殺你!而你,偏偏得要活著,還要比誰都活得好!你隻有活著,你才能和你最愛的人在一起。在此期間,佛擋殺佛,魔擋誅魔!”
他既然做出了選擇,就不會給薄安安逃避的機會。有些事情一旦選擇逃避,就是一輩子的心結和傷痛。
薄安安突然安靜了下來。
她睜著眼,坐在那裏一動也不動,身上的衣服和頭發全都亂糟糟的。
這時,她的手機突然響了。
滕少桀見薄安安沒有心思接電話,便拿過手機,按下了接聽鍵。
“安安,你好些了嗎,你今天還不來公司上班嗎?”
“你是?”
電話那邊的曹西西聽到薄安安的電話居然是一個男人接了,一陣情情-色-色的浮想聯翩後,她輕咳一聲,笑嗬嗬的說道:“嗬嗬,我是安安的同事,我叫曹西西,請問你是……”
曹西西?
安安似乎和那個肥婆關係不錯,如果是她的話,安安看到她,心情應該會好一些吧……
“你在哪兒,我派人過去接你。”滕少桀直接打斷了曹西西的話。
……
西西被一個撲克臉男人推攘著,嘴裏嘟囔著,被迫走進兩百平米的大客廳。看到在客廳裏正忙碌的傭人,她在為自己擔憂的同時,忍不住感歎了一聲有錢人真有特麽有格調!
錢婉瑜見曹西西站在門口張望,她的身後是Kill,便猜到她是滕少桀請來的客人。
當先,她便溫和的笑了笑:“進來吧。”
曹西西見到這婦人很麵善,心裏的緊張總算消散了。
她今天在上班,就被人從辦公室帶走了,一路上,這個撲克臉哥哥都不和她說話,她還以為自己被綁架了呢……她莫名其妙的被這個大漢劫持到了這個地方,縱然她心理素質良好,也煎熬不住內心的恐懼和擔憂。
她在被身後這個黑衣人推上車的時候,以為是遇到了傳說中的人販子。可踏進了這做仿若城堡一般富麗堂皇的別墅,她才覺得自己的企圖被人拐賣的想法有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