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澤突然冷笑起來:“顧鑫,你是不是忘記了,我早就不存在了。”十多年前,如果不是這個男人非要推自己出去頂罪,他如今又怎麽可能活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顧鑫噎了一下,他也知道當年自己對不起這個兒子,讓他承擔自己所犯下的殺人罪,可是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並且他也沒有真的把顧澤送上絕路,在押赴刑場的時候,他找了些黑道上的人,讓他們想辦法把顧澤劫走。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顧家與沈麟有了牽扯,甚至於說,劫走顧澤的一係列計劃和安排,都是當時還隻是個少年的沈麟所安排。
隻是在劫人的過程中發生了意外爆炸,導致顧澤身體大麵積被燒傷。
顧澤把自己的母親扶到沙發上坐下:“媽,節哀順變,你也不要太傷心了。”
痛失愛子,怎麽可能不傷心。
鄭秋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要奔潰了,哭了一會兒,她突然再次抓住了顧澤的手臂:“阿澤,你剛才說洛辰是死於殺手,你……你告訴我,到底是什麽人要殺他?”
殺手隻是收錢買命,聽命於人罷了,鄭秋英要知道到底是誰害死了自己的兒子,她勢必要千百倍的還回去。
吳國棟聽到這裏,覺得事情已經朝著他不可控製的方向發展了。
對於今天顧、鄭兩家全部都到吳宅來,他就有一種不太妙的感覺,為了避免繼續聽到些什麽不該聽的,到時候連抽身的機會都沒有,吳國棟突然捂住胸口,模樣痛苦地倒在地上。
錢素梅見此情景,驚出了一身冷汗,剛忙把自己的丈夫從地上扶起來:“老吳啊,你……你怎麽了……”
吳國棟臉色痛苦,斷斷續續地說:“我……心髒病……快,送我去醫院。”
自己的丈夫什麽時候得了心髒病了?錢素梅愣了一下,但卻真的隻是一下,因為她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己的丈夫是故意的。
錢素梅立刻扶著吳國棟出門了,家裏的傭人也跟著去幫忙,聽到動靜的吳茉走出來,很是納悶地說了句:“我爸什麽時候得心髒病了?”
其實不用吳茉說,顧、鄭兩家的人都明白,吳國棟隻是不想摻和進來罷了。隻是——
這個時候想要置身事外,恐怕也不行了。
顧澤向吳茉一步一步走過去,也不知是被顧澤身上過分凜冽的暗黑之氣給嚇得,還是怎麽回事,吳茉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被凍住了。
她有些緊張地往後退了幾步:“你……你要做什麽?”
顧澤停下腳步,不再前進:“我想看看,你在你父母的心裏,究竟有多少分量。或者說,在他們心裏,到底是錢重要,還是你這個女兒重要。”
深夜,淩晨時分。
裴小七在床上滾了好幾圈,逼迫自己睡覺,可是卻怎麽也睡不著。
淩少爵還在書房,她想去找他,卻又擔心這個時候去,會影響他的工作。於是,她便去廚房熱了杯牛奶,打算端回自己的房間去喝。
卻沒想到竟然在廚房裏看到了楚非,以及顧楠,不……確切來說是喬伊。
喬伊正在教楚非怎麽包餃子,看到裴小七來了,她沒有說話,隻是友好地笑了笑,便繼續低頭去看楚非手裏的餃子:“這個捏緊一點,不然煮的時候會破掉。”
楚非專心致誌地學著怎麽包餃子,看到裴小七站在廚房門口,他隻是抬起頭看了眼:“女孩子熬夜對皮膚不好,快點去睡覺。”
也不知怎麽的,看到喬伊和楚非站在一起,裴小七突然覺得很刺眼,說出口的話也是異常尖銳:“要是楠子知道你和別的女人這麽親密,肯定不要你了。”
她承認這話說的有點莫名其妙,仿佛潛意識覺得和自己哥哥在一起的人,應該是顧楠。
可事實上,顧楠和楚非之間,有一道永遠都無法橫跨的鴻溝,那個死去的孩子,注定成他們永遠也無法解開的死結。
最重要的是,裴小七從來都沒有從顧楠口中聽到過,喜歡楚非。甚至於每次提到楚非,顧楠眼中有的隻是徹骨的恨和絕望。
楚非聞言,清冷的眸子微微一滯,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你不要告訴她,我隻是跟喬伊學習怎麽包餃子。”
裴小七自然看到了楚非臉上那一閃而過的慌張,她又看了喬伊,語調有些漫不經心:“喬伊,我哥不喜歡你,所以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
其實不管楚非和誰在一起,都是他的選擇,哪怕是作為妹妹,裴小七也沒有權利進行過多的幹涉。
但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很不喜歡喬伊,心裏甚至隱隱有一種很不安的感覺,總覺得這個女人肯定會引起什麽不好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的這種想法,接近於無理取鬧,可是有時候女人的直覺,往往是準確的,並且她覺得,愛慕這種感情極其危險,一個不小心就會釀成大禍。
就像喬萱對淩少爵的感情,間接或是直接地導致了養父母一家如今的遭遇。
同樣的,裴小七在喬伊看著楚非的那種近乎於癡迷的眼神中,察覺到了危險的存在。
喬伊聽到裴小七帶著警告的話語,臉色頓時一僵,聲音除了怒意之外,還帶著些許的委屈:“裴小姐,你不覺得自己剛才說的話很過分麽。”
憑什麽自己連喜歡他的權利都沒有,喬伊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什麽太多的非分隻想,她也知道楚非愛的是顧楠,知道自己根本配不上這樣優秀的男人。
但她隻是想遠遠地看著,或者靜靜地陪在楚非身邊,她不會打擾任何人的幸福,為什麽就連這麽點卑微的心願,都不被允許。
裴小七從喬伊的眼中看到了不甘,她走近兩步,聲線兒清冷至極:“哪裏過分了?”
喬伊剛想開口,卻又被裴小七給冷聲打斷:“你是想告訴我,你隻想遠遠地看著我哥,不會打擾到任何人,就算我哥有了深愛的女人,你也隻會祝福,不會千方百計的破壞,是這樣麽?”
心裏想要說的話,悉數被對方先說了出來,喬伊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愣愣地看著裴小七,然後點點頭。
裴小七輕笑道:“喬伊,別天真了,你現在這麽想,不代表你以後也會這麽想。”
喬伊拚命搖頭:“不會的,我不會破壞任何人的幸福。”這個女人憑什麽篤定自己會去破壞楚非和顧楠,她根本就沒有那麽想。
楚非的眉頭緊緊地皺著,清冷的眸子逐漸染上了一層暗色。
裴小七看著急著想要辯解的喬伊,她笑了笑,然後漫不經心地說:“有個女人告訴我,她說在愛情中,女人的對手,是女人。就好像有兩個人在森林裏遇到一頭熊,那兩個人的對手,就是對方,誰跑的快,誰就贏了。你覺得呢?”
說這些話的時候,裴小七的心底莫名湧起一股悲涼,盡管她很不想承認當時喬萱對自己說的這番理論,甚至對此不屑一顧。
她覺得女人想要獲得愛情,端看那個男人是否愛你,與旁人又有什麽關係。
然而當她靜下心來仔細琢磨卻又猛然發現,自己隻是太過幸運罷了,如果當初淩少爵愛上了別的女人,她不確定自己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
就好像在得知喬萱是淩少爵的初戀時,她心底本能地對喬萱產生了厭惡以及敵意。
這種厭惡和敵意,並非源於喬萱曾經想要毀掉自己的容貌,而是源於情敵間的敵意,所以裴小七不敢想象,倘若淩少爵和喬萱重新在一起,自己……又會做出什麽樣可怕的事情。
在愛情裏,女人的對手,永遠都是女人。
她開始重新思量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喬伊張著嘴巴,好半天兒都說不出話來,都最後,她隻能氣憤地說:“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壞,我能夠認清自己的身份。”
裴小七神色淡漠地點點頭:“那樣最好,我也沒什麽惡意,隻是想提醒你一下罷了。”
就在裴小七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從始至終都沒怎麽說話的楚非叫住了她:“小七,你要是睡不著的話,來教我包餃子。”
喬伊聽到這話,臉色一變,垂在肩膀兩側的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讓裴小七感到意外的是,她以為喬伊會想辦法阻止,卻沒想到她隻是輕聲說了句:“我有點累了,你教她吧。”
喬伊離開後,楚非若有所思地盯著裴小七:“小妹,我是不想打擾你,所以才讓她教我包餃子的。”
裴小七扯了下嘴角:“我當然知道,隻是你不了解女人,你這樣會給她誤以為你們會在一起的錯覺,到時候她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心,還不知會做出怎樣可怕的事情來。”
楚非雖然在最高首判的位置上坐了十幾年,也見過無數血腥黑暗的事情,以及殘酷到令人發指的人性。
但就像裴小七說的,對於女人……他還真是不怎麽了解,也想不出,喬伊到底能夠做出怎樣可怕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