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七那麽說,隻是想稍微緩和下逐漸變得有些凝重的氣氛。
不需要淩少爵開口,隻要從他那緊蹙的眉鋒,裴小七就知道,沈麟一定開出了令他感到棘手的條件。
抿了抿唇,淩少爵緩緩道:“明天除了沈麟,沈素也會來。”
“梅洛剛才已經告訴我了。”
除了沈素,應該還有年湘容,蘇枚,隻是淩少爵特別提了沈素的名字,難道又什麽別的用意麽?
在裴小七思忖琢磨的時候,她又聽到男人沉聲道:“沈麟的手術也定在明天。”
“嗯?他要在明天和沈素換血?”裴小七有點兒弄不懂了,“為什麽非得是明天?而且他不是要來這裏麽?”
淩少爵漆黑的眸底有一道冷芒劃過,卻是好半天兒,都沒說話。
看著這樣動不動就要沉默一會兒的淩爵爺,裴小七有點兒憂傷:“老大,你這動不動就不說話,我們還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瞅著她一臉哭鬧的樣子,還有那快要擰成麻花兒的眉毛,淩少爵眼中的冷冽,逐漸變得有些柔和起來。
“小七,我接下來對你說的話,你不能告訴任何人,聽懂了麽?”淩少爵的表情異常凝重。
裴小七想了想,點頭:“好。”
與此同時,她的心也撲通撲通跳快了許多,總覺得自己好像要知道什麽重大秘密似的。
淩少爵從煙盒拎了支煙叼在嘴裏,可是一想到她還在生病,便又把煙放回去:“我必須跟你交個底,總情局很快就會對7處進行清掃,另外,SPK集團受到商業犯罪調查科的調查,因為你是集團法人,所以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你都不能回去。”
“7處被清掃?”在裴小七看來,比起SPK被調查,顯然淩少爵前麵的話,帶給她的震驚更大,“總情局沒有權利那麽做。”
淩少爵危險地眯了眯眼:“總情局的一把手讓位了,現在是顧鑫說了算。”顧鑫能夠借助妻子鄭秋英的幫忙,那麽快爬上一把手的位子,這著實是讓淩少爵沒有想到的。
按照他原先的預想,顧鑫就算再怎麽快,至少也要五年才能夠坐上那個位子,而在這五年時間裏,他亦有充分的時間來徹底掌握整個KING組織。
到時候想要與區區一個總情局抗衡,也並非什麽難事。
但人算終究不如天算,誰曾想,總情局的一把手,竟然會被一名國際殺手給幹掉,想到這裏,淩少爵唇邊揚起一抹極冷的弧度。
裴小七沒有聽懂他的意思,皺眉問道:“顧鑫為什麽要針對7處?”
淩少爵眼中浮現嗜血般的狠戾,他隻要一想起在冷凍庫裏,顧洛辰壓在裴小七身上的那個畫麵兒,他就恨不得把顧洛辰碎屍萬段。
雖然顧洛沉並沒有真正意義上完成對裴小七的侵犯,但對於淩少爵來說,當時的他所看到的那副景象,也足以讓他把顧洛辰送去M監獄那種地方好好嚐嚐苦頭。
然而,由於當時裴小七被凍得暈了過去,所以對最後發生的事情,也壓根兒沒有什麽印象,而在之後,淩少爵也未曾主動提起過。
所以,裴小七自然不知道,顧鑫為什麽要針對7處。
麵對她的疑問,淩少爵隻能含糊一筆帶過:“我把顧洛辰送去了M監獄,所以顧鑫想要借此報仇。”
索性,裴小七並沒有追問,為什麽要把顧洛辰送進監獄,這讓淩少爵稍稍鬆了口氣兒,他可不想讓她知道當時發生了些什麽事情。
裴小去想了會兒:“商業犯罪調查科為什麽會找上SPK?”對於金融以及企業運作這塊兒,她弄不太懂。
淩少爵半眯著眼眸:“當初為了讓SPK不再重蹈淩氏集團的覆轍,其本部設置在海外,並且將其全部過戶到你的名下。這些流程本來並沒有什麽問題,但顧鑫針對7處準備進行清掃的時候,有人向總情局發出匿名信,信上的內容,是你即將接任KING組織最高首判。作為SPK的最大的股東和法人,小七,一旦你回去,就會立刻遭到逮捕和軟禁,所以這段時間,你暫時不能回去。”
“可是……SPK不是私營性質的海外集團麽,他們沒有權利軟禁我啊。”裴小七眉頭緊皺,“並且我已經從7處退出,他們就算想玩什麽貓膩,也是名不正,言不順的。”
“小七,有些事情,不需要名正言順。”如果所有事情都要講究名正言順,那麽又哪裏來的那麽多陰暗和血腥。
“那封寫給總情局的匿名信,是顧鑫自導自演的一出戲麽?”
裴小七會這麽想很簡單,顧鑫既然要針對7處,那麽勢必也會針對SPK集團,所有隻要一封查不出蹤跡的匿名信,就可以讓他台麵上,有名正言順的理由對SPK下手。
淩少爵沉吟片刻,才開口:“匿名信是沈麟寫的。”
“他?”裴小七的疑惑更濃了。
“為了讓你沒辦法回國,他寫了那封匿名信,並且……”淩少爵頓了頓,眼中的冷意漸深,“他還替顧鑫找了個國際殺手,替他解決掉了多年來的麻煩。”
雖然說的很隱晦,但裴小七還是聽明白了,淩少爵的意思,毫無疑問是指,總情局一把手並不是讓位,而是被殺,並且這件事情沈麟也參與了。可是——
想要殺掉總情局的頭兒,是那麽容易的事情麽?
像是看出了裴小七心中的疑惑,淩少爵接著道:“楚恒沒死,他現在就在倫敦。”
楚恒即是總情局的最高掌權人。
“果然沒死,就說嘛,堂堂總情局的頭兒,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就被幹掉。咦?不過他為什麽會在倫敦?而且既然人沒死,顧鑫接替他的位子,沒問題麽?”
“沈麟在很多年前,就已經讓自己的人逐漸滲入總情局。再加上鄭家的幫助,所以他們想要接手楚恒的位置已經留下來的人脈,並不是什麽難事。”
盡管淩少爵說的輕描淡寫,但裴小七還是從字裏行間感受到了沈麟的可怕之處,滲透總情局,這豈不是說,這麽多年來,這個情報總屬機關,在沈麟麵前壓根兒就什麽秘密都藏不住,幾乎可以用門戶大敞來形容。
這麽想著,裴小七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太可怕了。”
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淩少爵再一次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清了清嗓子道:“沈麟沒辦法掌握總情局的全部情報,至多隻能掌握百分之零點五。”
“啊?這麽少?”裴小七不知道,哪怕隻是百分之零點五,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其造成的後果也是非常可怕且致命的。
淩少爵沒有為裴小七普及總情局是怎麽運作的,反而用一種極其凝重肅殺的表情,望著那束被他放入花瓶中的薰衣草。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沉著嗓音開口:“沈麟明天來,要我交出楚恒,這就是他開出的條件。”
裴小七愣住了。
她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麽在自己問沈麟開出什麽條件的時候,淩少爵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兜了這麽大個圈子,先說了有關楚恒的事情。
過兒許久,裴小七有些艱難地說道:“不能把楚恒交出去,是不是?”
淩少爵目光微閃,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點頭:“楚恒關係到一個很大的計劃,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出事。”
裴小七沒有說話。
確切來說,是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眼下的情況,就算她再怎麽遲鈍,也看懂了。
既然楚恒無論如何都不能出事,那麽毫無疑問,被犧牲的就隻能是自己了。
臉上揚起一絲苦澀的笑意,裴小七像是認命似地歎了口氣,緊接著,看向男人冷冽到幾乎沒有半點兒表情的俊臉:“我不怪你。”
裴小七的話,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刺進男人的心髒,攪得他生疼。
淩少爵從椅子上站起來,直接坐在床邊兒,把她緊緊地擁在懷裏:“小七,我說過,會保護好你的。”
心裏苦澀難耐。
裴小七無奈地笑了笑,抿著唇不說話。
低頭,看著她沉默的樣子,淩少爵的心更痛了,他捧起女人巴掌大的小臉兒,薄唇溫柔地貼上她的眉骨,輕輕地吻著:“小七,相信我,你不會有事的。”
裴小七低低地應了聲:“相信。”
鼻腔充斥著他身上冷冽清新的氣息,混合著淡淡的薰衣草,讓她覺得異常的放鬆。
就像剛才手的那樣,無論發生什麽事情,自己都會無條件地信任這個男人。
倏得——
原本極其放鬆的神經,卻在一個念頭閃過的瞬間,變得驟然緊繃起來。
裴小七猛得抬起頭,目露驚恐地盯著男人的俊臉,聲音有些顫抖:“不對,沈麟明天來這裏,不是為了要你交出楚恒,他要的是你的命。”
淩少爵錯愕地盯著小女人逐漸變得憤怒的臉蛋兒,一時間,竟是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他自認為剛才的說辭天衣無縫,可為什麽,還是被她發現了?
事實上,沈麟最先開出的條件,的確是要淩少爵把楚恒叫出來,但最最後關頭,沈麟突然變卦,他要求淩少爵明天當著沈家人的麵,飲彈自盡。否則——
裴小七就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