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蕭倩略帶閃爍的眼神,還有仿若桃花瓣豔紅的兩頰,裴小七愣了好半天兒,才磕磕絆絆道:“你不會真的喜歡他吧?”
蕭倩有些尷尬的清了清嗓子:“別亂說,我已經結婚了,兒子都十歲了。”
裴小七狐疑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總覺得蕭倩的話很沒有可信度啊!
不過她轉念一想,既然已經結婚,兒子都十歲了,倒也還不至於像年輕小姑娘那樣,對長得好看的男人真的一點兒抵抗力都沒有。
淩宅,楚非剛從書房裏走出來,就看到江柔緊蹙著眉頭從對麵走來,淡漠的眼神中隱隱還帶著幾分焦慮。
在楚非的印象中,討厭的江女士永遠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像這種把焦慮明白無誤展露在臉上的情況,隻能說明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少爵,振國他……”江柔剛進書房,一句話還沒來得急說完整,就突然捂著心髒,整個人就要往地上倒去。
雖然楚非不太喜歡江女士,卻還是有點兒顧忌自己將來娶了顧楠,那江女士可就是自己的嶽母啊,討厭歸討厭,卻也不能做的太過分。
所以眼看著江柔要倒下去,楚非立刻伸手扶住她,免得她真的狼狽不堪地摔在地上。
醫院,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消毒藥水的味道。
江柔一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楚非站在床邊,緊接著她臉色一變:“少爵呢?他在哪裏?”
楚非雙手插在褲兜裏,聳聳肩膀,清冷的聲線兒顯得有幾分漫不經心:“伯父失蹤,他應該是派人去找了,醫生說你有心髒病,不能太激動。”
江柔聽到淩少爵已經派人去尋找淩振國了,懸著的一顆心稍稍放下些許,可隨即你她心裏又陡然升出一股極其不安的情緒來。
在把江柔送進醫院的時候,楚非也多少知道了一些有關淩振國在突然從轎車內失蹤的整個過程。
下午的時候,淩振國開車去接自己的妻子下班。
在回淩宅的路上,由於正處於下班高峰時期,所以遇到了交通堵塞。
然而誰知,就在等待紅綠燈的時候,卻突然從天上飄下來許多錢鈔,紛紛揚揚的,就像下雪一樣。
這導致原本就堵塞不暢的交通,直接變為癱瘓,隨後更是引發了無數路人的哄搶,場麵已經不足以用失控兩字兒來形容呢了。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江柔發現原本被鎖上的車門,竟然從外麵被打開,緊接著淩振國就被衝上車的幾個人給拽下車,並且迅速消失在哄搶錢鈔的人流中。
這種出其不意的劫人手法,就連抽非也不得不讚歎一聲,隻是,這種手段卻隻會白道的人管用。
倘若敢在他的眼皮子地下劫人,壓根兒就不會管是否傷及無辜,寧可錯殺一萬,也絕對不會放過一個。
吳氏企業這幾天來,因為大量現金被抽調走,再加上大量拋售所帶來的股價下跌,基本上已經讓整個企業處於頃刻覆滅的地步了。
吳國棟對此到沒有太大反應,在他看來隻要女兒平安無事,何愁沒有翻身機會。
但是錢素梅顯然不是那麽認為:“吳國棟,要瘋你一個人去瘋,我告訴你,按照規定這公司也有我一半兒,我的錢,你一分都不準動。”
到了這個地步,吳國棟已經懶得說什麽了,隻是坐在沙發上一根接著一根,默默地抽著煙,心裏想的卻是,今天下午他派人把五億錢鈔從金融大廈頂樓往下扔的情景。
吳國棟的沉默,徹底激怒了錢素梅:“我跟你說話呢,你聽到沒有?”
尖銳的質問聲讓吳國棟覺得異常煩躁,他冷眼盯著咄咄逼人的妻子:“不準動?你就不怕顧澤動手殺了你?是命重要,還是錢重要?”
錢素梅噎了一下,可心裏到底還是不甘心:“我們家的錢,憑什麽給他?老吳,要不我們找道上的人,把他給……”
盡管吳國棟是正正經經的生意人,但這並不代表他們不知道有時候,必須采用非常手段來做事。
就好比現在,錢素梅覺得隻要顧澤死了,那麽一切就可以恢複如初,吳氏企業可以保住,他們的女兒也可以平安無事。隻是——
吳國棟的話,卻徹底打碎了錢素梅的這個希望:“道上的人?嗬,你擋那顧家和鄭家,是你口中所謂的道上的人,就能惹得起的?”
如果真的能夠讓道上的人解決,並且不會有任何麻煩的話,吳國棟早就那麽做了,又怎麽會等到現在。
錢素梅咬牙道:“難道我們就要眼睜睜看著他把吳氏掏空?”開什麽玩笑,熬了這麽多年,總算勉強可以躋身上流名門了,她可不要再回到年輕時的那種窮苦日子。
如果真的要那樣,錢素梅覺得自己寧可去死。
吳國棟懶得和妻子繼續在這件事情上爭論,並且也完全不擔心她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
因為按照顧澤那個男人來看,根本就不會讓錢素梅有機會做什麽,並且就算讓錢素梅尋到了機會,就她那點能力和手段,也做不成什麽。
淩振國的突然失蹤,對淩家目前的處境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幾乎不用去過多深思,淩少爵都能夠知道父親的失蹤,必定與顧澤有關,除此之外他也調查到,近期吳氏企業抽調大量現金,甚至還因大量拋售持股,造成整個公司陷入瀕臨破產倒閉的境地。
事出異常必有妖,吳國棟在商場上向來是穩紮穩打的,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辛辛苦苦創建的企業就這麽灰飛煙滅。
然而從最近的情報來看,吳國棟對於吳氏企業即將破產的局麵,采取了無動於衷的態度,整日在家閉門不出,而她的妻子似乎也一起陪同。
盡管醫生讓江柔盡量臥床休息,不要太過操勞,但不過在醫院休息了半天,她就急著出院了。
淩少爵見母親堅持要出院,眉頭皺得幾乎可以夾死蒼蠅了:“醫生說要留院觀察,公司那邊有楚非盯著,不會有事。”
江柔聽到這話,臉色一變,眉宇間隱隱有了怒意:“你讓楚非插手SPK的事情?”
淩少爵淡淡道:“他擅長這些,交給他很合適。”反正SPK是小七的,他就不相信楚非會從中玩什麽花樣。
然而江柔很顯然,並不是這麽想的:“少爵……你,你這是要逼死我麽?”淡漠的聲音中夾雜著從未有過的哀戚。
淩少爵看著母親眼中越來越濃的悲痛,心底狠狠一震。
記憶中他隻有一次見到過自己的母親表露出這麽明顯的難過,就是在江柔失手殺死淩森的母親之後的幾日。
那時的淩少爵雖然還算年幼,但是卻已經可以感受到母親身上那日益濃重到了近乎絕望地步的痛苦。
與此時竟然是一模一樣的。
淩少爵抿了下唇角,事實上自從淩森的母親死後,他就性格大變,變得沉默寡言,在成長的過程中亦是很難對江柔敞開心扉。
母子兩人很多時候,竟然都是以沉默相對。
所以此時此刻,看著陷入難過和悲痛中的母親,他卻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隻能用平緩到幾乎沒有感情的語調說:“我去安排出院手續。”
隻是還沒等他轉身離開,就被江柔叫住了,她的聲音除了難過,還有一絲疲倦:“少爵,一定要讓振國平安無事。”
淩少爵點點頭,緊繃著下巴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其實江柔又何嚐不知道,淩少爵讓楚非暫時管理SPK,是為了讓她能夠好好休息,可是這麽多年來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麽休息了。
唯有讓自己像個陀螺一樣不停地忙碌,她才能忘記那些深藏在心底的痛苦和絕望。
當年她並不是有意要殺死沈慈的,在犯下了那個幾乎不可饒恕的罪過後,她隻能用冷漠來武裝自己,不讓心中的罪惡感跑出來日夜折磨她。
然而讓她感到更加絕望的是,在沈慈之後,自己的丈夫竟然又有了別的女人,意大利小有名氣的畫家,克麗絲。
麵對丈夫的再一次出軌,江柔想起當年自己對沈慈犯下的過錯,便決定用開出巨額支票的方式,讓克麗絲離開淩振國。
盡管在那時,她已經不愛淩振國了。
可是為了淩家的聲譽,為了自己一雙兒女的前途,她隻能替淩振國收拾爛攤子,卻不曾想竟然經曆了仿佛惡夢地獄般的六天六夜。
那時被克麗絲百般折磨的江柔,甚至覺得這就是所謂的懲罰,她殺死了沈慈,所以才會經曆生不如死的痛苦折磨。
從那以後,江柔變得越發冷漠無情。
而這種冷漠和無情,卻在得知裴小七的存在後,到達了頂點和峰值。
她看著昔日被自己害死的裴知的女兒,與自己的兒子在一起,江柔就覺得,裴小七終有一天會為裴知報仇,會把讓整個淩家陷入萬劫不複的地獄。
回首過往,江柔突然發現,這一世人生她除了無盡的痛苦和絕望,竟然什麽都未曾擁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