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楠見裴小七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兒,有點兒疑惑:“啥事?”
“那個……楚非告訴我,說你……你……”裴小七深吸了口氣兒,握住了顧楠的手,才繼續道,“你不是林美鳳的女兒。”
“啊?”顧楠愣了下,完全沒反應過來,隻是喃喃地重複了句:“我不是她的女兒!”
裴小七點點頭,握著顧楠的手,加重了力道。
用力握手一種極為有效的,控製情緒的辦法,她就怕顧楠在聽完之後,會情緒太過激動。
然而,實卻跟她想的截然相反。
顧楠不但沒有情緒激動,反而異常平靜地笑了笑:“原來,真的是這樣。”
“你知道了?”
當事人沒激動,反倒是作為旁觀者的小七同學,激動了。
“很意外麽?”顧楠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淡,到最後,化為一聲兒歎息,“上大學那年體檢,我驗了血型,然後來就知道了。”
上大學?體檢!
裴小七想了想,突然反應過來了:“那你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麽?”
“不知道。”顧楠淡淡地說道,“這件事兒,我一直藏在心裏,對了,小七,楚非怎麽會知道?”
顧忌著顧楠還不知道楚非是KING組織最高首判的身份兒,裴小七含糊道:“這個我也不清楚,但他是這麽對我說的,而且……”
見裴小七欲言又止的樣子,顧楠的表情也變得凝重起來,“小七,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知道麽?算是知道吧!
不過也不能算是完全知道。
雖說自己從楚非口中了解到了顧楠的身世,但裴小七卻並沒弄清楚,為什麽顧楠會從林美鳳的女兒,一下子變成了江柔的女兒,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她也不知道。
彎了彎眉頭,裴小七緩緩道:“楚非說你是江柔的女兒,淩少爵的妹妹,而淩芸才是林美鳳的女兒。”
“你說什麽!”
自己是江柔的女兒,這……怎麽可能!
顧楠目光吃驚地盯著裴小七,希望她能給予自己更多的解釋。
“具體是怎麽回事兒,我也不清楚,但楚非說,他已經做過DNA鑒定了,所以……我想這件事情,應該是真的。”
裴小七輕輕拍著顧楠的後背,微微猶豫了一會兒,才補接著道,“或許你可以去問楚非,他如果知道什麽,應該會告訴你的。”
“問他?”顧楠冷笑道,“像他那種比魔鬼還冷酷的人,隻會逼我去死。”
她寧可自己去了解真相,也不要去求那個逼她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做引產手術的男人。
看到顧楠臉上的恨意,裴小七也不好在規勸什麽。
其實撇開楚非的身份不談,她看得出來,楚非其實很愛顧楠,隻可惜——
命運偏偏如此!
讓原本或許可以走到一起的兩人,就這麽生生錯開。
其實,自己又何嚐不是這樣。
想到這裏,裴小七的唇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苦笑。
如果當初自己也像顧楠這樣,因為母親的仇恨而放棄他,那麽現在的自己又會是什麽模樣兒?
母親!
她真的是自己的母親麽。
說不上來為什麽,一想起裴知那溫柔的眼神兒,裴小七就覺得有點毛骨悚然,尤其是在得知她對顧楠下了暗示性的催眠後,裴小七就更加害怕自己這個所謂的母親了。
“小七,你……你別誤會,我……不是故意的……”顧楠看到裴小七垂著眸子不說話,以為是自己說楚非是魔鬼,從而傷害到了裴小七。
畢竟,楚非是裴小七的哥哥,而從眼下的情況來看,楚非對這個妹妹也是相當的寵愛。
裴小七笑了笑:“沒事,一碼歸一碼,不過楠子,如果你真的是少爵的妹妹,那我就是你的嫂子啦!”
顧楠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是哦,你變成我嫂子了。對了,這件事兒,淩少知道麽?”
“我沒來得及跟他說。”裴小七想了想,他總覺得,既然楚非對顧楠的身世有所懷疑,像淩爵爺那麽心細如塵的人,應該也會有所察覺才對。
事兒,一件接著一件兒。
而且總是以讓人措手不及的姿態出現。
一晃眼兒,十天過去了。
在這十天中,整個兒別墅的戒嚴程度可以說達到了最高級別,就連原本可以隨意走動的裴小七和顧楠,也都被要求不允許踏出房間。
一打開門兒,就是十二名全副武裝的雇傭軍,以及四名穿著黑色勁裝的保鏢,全天二十四小時輪流守在他們的門口兒。
裴小七心裏自然知道,這麽大的陣仗是為了啥!
也正因如此,這十天來,她的情緒一直處於緊張之中,生怕那些負責搜查的人,會發現隱藏在自己房間沙發底下的那個機關密室。
有關那個密室,裴小七曾下去看過一次。
不過與其說是密室,倒不如說是一個巨大的,縱橫交錯的地下迷宮更為合適。
從淩少爵口中,她得知在建造整棟別墅的時候,設計師擅自更改了圖紙,在別墅的內部設計了一條宛如遊龍似的甬道,可以通往各處的迷宮甬道。
同樣,那麽設計師在別墅的不同地方,都設計了相應的機關,隻要觸發,就可以進入甬道。
換句話兒說,如果不知道甬道的存在,那麽從外觀上來看,那就是一棟普通的別墅。
“到底是誰這麽天才,竟然能在建築物裏搞出這麽一條兒通道。”顧楠在聽聞裴小七的敘述後,不由嘖嘖道,“你沒問問淩少,那個設計師是誰麽?”
“我問了,他就告訴我說,好像是個推理小說家設計的。”
顧楠正在喝茶,聽到裴小七的話兒,一口茶水直接噴了出來:“小說家?你沒逗我吧,不應該是建築師之類的麽。”
“好像是由小說家提出的構想,然後由建築師出具可行的方案,最後才完成的。”
“這麽說的話,楚非應該知道才對啊,為什麽他不知道?”顧楠疑惑了。
歪著腦袋,裴小七其實忒挺好奇這點兒的。
別墅是楚非的,為什麽楚非不知道,淩少爵反而會知道。
有關這點兒,她到是問過,不過淩爵爺卻用四個字兒把自己給打發了。
事關機密!
說得直白點兒就是:這事兒,不能告訴你。
不過,對於現在的小七同學來說,她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腹中的寶寶身上,對於淩爵爺的那點兒秘密,也提不起興趣,所以也沒有繼續追問。
更何況,追問了,也不一定會告訴自己。
都說了事關機密!
機密是啥?就是不能說的事兒唄。
“這個我也不清楚,他沒告訴我。”裴小七揉揉有些犯困的眼睛,打了個軟趴趴的哈氣兒,就著沙發的一角就打起盹兒來。
“去床上睡。”顧楠真心受不了她這種一犯困,就往沙發角落裏縮的毛病。
閉著眼睛,小臉兒在柔軟的抱枕上蹭了蹭,裴小七喃喃道,“唔……這裏舒服,不……不要去床上……太冷……呼呼……”
不一會兒,就傳來了沉沉的呼吸聲兒。
床冷?
顧楠有點兒莫名,咕噥道:“冷蓋被子啊!”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夢和催眠催眠一樣,都是與潛意識溝通的一種方式。
看似荒誕且雜亂無章的夢境,但隻要通過整理與剖析,就可以準確掌握一個人潛意識的世界。在這一點上,催眠術亦是基於這個原理。
這一覺,裴小七睡得並不安穩。
她做了一個極為可怕的夢,而這個夢,每當她的情緒陷入緊張和焦慮的時候,就會出現。
昏暗的房間裏,到處都是水,在房間的正中央是擺著一口棺材。然後——
水慢慢變多,不斷地上升。
裴小七驚恐地看著快要沒到自己喉嚨的水位,她想要逃出去,可是,那是一個沒有門,也沒有窗戶的房間,無論自己怎麽掙紮尋找,都毫無作用。
到最後,水漸漸沒過頭頂。
一陣窒息般的痛苦過後,她感覺自己的身體,慢慢落入那口棺材裏。
伴隨著沉悶的響聲,棺蓋合上。
她被困在了又冷,又黑的棺材裏,等待死亡慢慢降臨……
啊——!
從夢中驚醒,裴小七滿頭是汗,大口喘息著。
“小七!”
一道清冷溫潤的嗓音響起,裴小七驚恐未定之餘才發現,楚非不知何時出現,正坐在自己的身邊兒。
楚非擔憂地看著裴小七,輕輕將她擁入懷中,安撫性地拍著她的後背。
好聞的冷香,充斥鼻腔。
裴小七緊緊地抓著楚非胸前的衣襟,身體微微顫抖,過了好久,情緒才逐漸平穩。
眸光微閃,楚非撥開垂在裴小七額前的發絲,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做惡夢了?”
怔了怔,裴小七點點頭,一想起那個詭異又荒誕的夢,她的小手就不自覺地收緊,握著拳狀。
“能說給我聽聽麽?”
微微猶豫了一會兒裴小七慢慢把夢中的景象說了出來。
在敘述完整個兒夢境後,她又補充了一句:“其實這個夢代表了什麽,我知道。”
楚非微微一愣,幹燥的大手撫上她的臉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