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爺爺,您快給我爹爹診個脈,別是我把他給嚇著了!”顏卿卿朝著同樣目瞪口呆的老大夫開了句玩笑,把對方嚇得也和顏成書一樣說不出話來。
“凝笑,怎麽辦呀,照這樣子,出不了幾天,府裏的人還不都得被我嚇傻了?”顏卿卿歎了口氣,求救地看向從一開始就忍笑忍到現在,嬌俏的小臉都扭曲了的凝笑。
“咳咳!”凝笑清了清喉嚨,望了一眼表情可笑的左丞大人,壯著膽子道:“那到時候府裏就剩下小姐和奴婢清醒著,我們悄悄去把左丞大人的積蓄拿了,一塊兒買糖吃去!”
顏卿卿摸著下巴,表情嚴肅地點頭,轉而對著顏成書說道:“爹爹,你再不清醒過來,我可就帶著凝笑去偷拿您的積蓄買糖吃了!”
顏成書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像是要將這些年壓在心頭的擔憂與疲憊一吐而空,他摸著顏卿卿柔嫩的側臉,笑著說道:“好,好,爹爹的就是你的,你都拿去!”
管家和回過神來的孫老使了個眼色,兩位老人沉了口氣,走到顏成書身邊。
“大人,老奴有事要稟報。”
四王爺敢苛待小姐的這筆帳,必然是要讓左丞大人知曉,去和四王爺好好算一算的。
得了顏成書的許可,管家和孫老將顏卿卿目前的身體狀況一一細說,管家又將司徒淨塵臨走前那句顏卿卿在司徒淨塵府上住不慣也一並說給了顏成書。
“我知道了,你們下去吧。”顏成書的麵色冷下去,有著幾道紋路的眼角侵染了些許與他這讀書做官的人格格不入的凶狠氣息。
管家和孫老一並退出房間,顏成書看著與從前大不相同的顏卿卿,心中還是難以徹底平靜。
“爹爹,四王爺的事情我們以後再說,不急於一時。”顏卿卿雖然不曾體驗過所謂皇孫貴胄高官厚祿的生活,但人與人總是相同的。
千百年不變的人心與人性,放到什麽時候,都能用同一套道理去揣摩。
上一世的顏卿卿看盡了人心險惡,人性醜陋,如今她答應要好好照顧顏成書,又怎會為了一時意氣讓顏成書盲目樹敵,身處危險之中?
顏成書欣慰地摩挲著顏卿卿順滑的烏發,對她承諾道:“卿卿放心,爹爹有分寸。”
這個在官場中無往不利多年的老狐狸,怎麽會毛躁到當時就跳起來去咬對方一口?
想用悔婚這點小事扳倒一個皇子,那簡直就是異想天開。不過,顏成書最不缺的就是耐性,司徒淨塵這小子敢這樣對待他的寶貝女兒,他必然是要讓司徒淨塵付出代價的。
見到顏成書那陰沉的目光,顏卿卿陡然如醍醐灌頂般清醒過來。
原來司徒淨塵臨走前的囑咐就是為了這個!
有了他那句話,不但明確了自己身體狀況虛弱的罪魁禍首是誰,還在無形中拉攏了一下受到寵信的左丞大人。當真是一舉多得,無本萬利的好生意。
回到丞相府的第一晚,顏卿卿躺在散發著木質清新氣味的雕花大床上,覺得今天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奇特的夢境。
她明明是在叢林深處被人一槍斃命,或許死相都相當可怕,最後的結局也就是被野獸分食,化作白骨,最終融入那一片泥土,成為那座叢林的一部分。
可是骨骼碎裂的疼痛與死亡的窒息之後,她居然得到了再度睜開雙眼的機會。
“也許這一次閉上眼,就不會再醒來了吧?”迷迷糊糊中,顏卿卿這樣自語著,陷入沉睡。
好聞的檀香味道竄入鼻息,顏卿卿在床上翻了個身,像隻小狗似的在枕頭上嗅了嗅,半夢半醒間還有些困惑。
好奇怪,枕頭上沒有檀香味道啊!
皎潔月光下,一道頎長身影站在顏卿卿床榻邊上,低頭看了一會她把自己縮成一團的睡相,發出一聲悅耳的低笑。
“應該不會有細作傻成這個樣子吧?”司徒淨塵坐到顏卿卿身邊,骨節分明的手指描摹著顏卿卿的美豔輪廓,最後在她嬌嫩的唇畔留戀的摩挲了幾下。
白天的事情終究讓司徒淨塵覺得不太放心,好端端的就從一個傻子變成那般聰慧的女子,這件事怎麽想都覺得太過古怪。
不過現在看看顏卿卿這傻傻的睡相,也許的確是他想多了也說不定。而且,看她睡得這麽香,落水的事情應當是沒影響到身體了。
“討厭!”還沒醒過來的顏卿卿隻覺得臉上有什麽東西搔得她癢癢的,嬌嗔著抬手一巴掌將那惹人厭的東西給拍掉。
司徒淨塵及時收回手,才避開了顏卿卿凶巴巴的攻擊。
“嘖,這麽凶。”司徒淨塵冷漠的眼中顯露出一絲笑意,在他意識到之後又隱沒了下去。
窗戶被推開又合上,在安靜的夜晚發出輕輕的撞擊聲響。
顏卿卿睜開眼睛,眼底清明一片,隻來得及見到那從窗口滑出去的一抹赭紅色衣角。
“嘖,這麽煩。”
空空的房間裏,左丞相家的千金不滿的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