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臨出柵欄門前,冷國錫深沉的提醒冷小西,“外婆去了,爸爸這裏有證據,無論誰想抵賴賬,誰也抵不了,人亡為大,你三天後該火化,就火化了,爸爸已經幫你聯係了殯儀館……”
寒風一陣呼嘯而過,冷小西漠然的捏著煎刀離開了柵欄,臉上一陣冰涼,冰涼的淚花靜靜的落在了寒風,為寒風染了一層傷痛的色彩。
回想著冷國錫的聲音,“千年的鎖陽石就是證據……”她的心裏一陣陣的卡嚓卡嚓的響著,仿佛萬把綱刀一點點的割著自己的肉……疼得她皺緊眉頭,抬腳輕輕踏上柳樹灣的小石橋,是誰?害死了外婆?
可憐的外婆!
千行淚,萬滴血,撲簇簇的流了下來,又流進了心底。
熟悉的柳樹灣,
一道長滿苔蘚的小石橋,
一棵曆經千年的老柳樹,
彎彎的小河從門前淙淙流水,嘩啦啦的唱著歡快的歌,
外婆華發蒼蒼的仿佛坐在烏蓬船上向自己招手,采菱角了!
像夢一樣回憶嘎然而止,她驀然回頭,
“小西?”柳樹灣的鄉親們都熱情的圍了過來,爭先恐後的問,“小西,外婆怎麽樣?”可是當他們一見到小西頭頂的白布,瞬間便明白了,默默的什麽也不再問,隻是靜靜的跟著小西的後麵。
推門門前生鏽的銅鎖,望了一眼枯萎的老柳樹,這棵老柳樹還能等到明年的春天嗎?冷小西的心不禁一涼。
進了屋,雙手捧著外婆的骨灰,輕輕入到桌上,她的目光掃過一圈鄉親,“外婆去了,欠了你們一萬塊,今天我把大家的錢還了!”
心直口快的阿哲嫂眼角一嗔,“小西,我們不要,現在你正困難,有什麽需要的你就說話,你這個時候還我們錢,這不是打我們的臉嗎?”
“就是!”熱情的張嬸點點頭,“那是大家的心意,小西,你就別想著了,外婆了出了事,我們大家不會坐視不管的。你這樣說,都見外了!”
“就是,”
“大家的一份心意!”
“再說,外婆不在了,我們大家都傷心……就當我們湊份子了!”
大家紛紛表態不想讓瘦弱的冷小西還錢,前段時間看到她臉上還有肉,現在兩腮卻是深深的了陷了進去,讓人一看,就心疼得要命……
一層晶瑩在眼角閃爍著,她抬手努力的抹了把,“這錢,我知道是大家的一片心意,我現在有錢還給大家,隻是錢,不是心意,因為我知道大家都是拿自己家的家底來救外婆,可是誰家沒有個難事啊,”
她聲音酸澀,感動,“”柳樹灣裏,每家有老有少,誰的身體沒有個頭疼腦熱,頭疼腦熱也需要錢啊?
轉眸望了眼大家,小西繼續說下去,目光真誠,
“你說阿哲嫂家的小鬆愛生病,範伯的腿病也該好好看看了?張嫂的小孫子也要帶,哪裏不都需要錢?我不能這樣自私?”
“你們這樣堅持,讓我的良心也過不去,是不是?你們這樣,我已經非常感激,如果不收錢,範伯拿什麽錢去買小羊仔?阿哲嫂每年采菱角多辛苦啊?明年還要買船送孩子上學?每一家都需要錢,大家的心意我領了!”冷小西苦口婆心的念著大家的實際情況。
她吸了吸鼻子,“不能因為我一個都苦了你們,你們這樣,我心裏過不去,再說我這裏有錢,如果沒有,我拿什麽給什麽?”她勉強的扯著笑意,“如果我沒了,我再找大家借,好不好?”
一直低頭不語的範伯,吸了口旱煙,“孩子的心意,大家就收下吧,”
放下旱煙袋,範伯上前語重心長,“小西,不管是在哪兒,你都是柳樹灣的孩子,隻要你有困難,覺得沒處去了,這裏永遠是你的家,雖然貧窮,但大家都有一顆火熱、善良、親人的心,隨時歡迎你回來。要是有誰嫌你沒有親人,你告訴她們,柳樹灣裏都是你的親人,都是你的父母,都是你的兄弟姐妹,如果你出嫁了,這裏永遠是你娘家!我們柳樹灣給你備一份大禮,十裏樹灣給你鳴鑼開道,十裏紅氈鋪地,讓你風風光光的嫁出去,絕不讓你受半分委屈!”
眼眶閃動著一團團的淚花,一片片晶瑩閃爍,冷小西的捶在腿上的小手不停的哆嗦著。
最後,範伯又補充一句,拍著小西的肩膀,
“要是有人敢欺負你,柳樹灣的老老少少,決饒不了他們!”
“是!”
“對!絕繞不了他們!”
“柳樹灣永遠是小西的娘家!”
冷小西的淚花叭嗒的一聲落了下來,
鄉親們也抬袖開始抹眼淚,“小西,就是,以後就住我們家,”
“住我們家!”
……
大家對冷小西爭先恐後的提出邀請。
那一層層感動的淚水,一次又一次的模糊了她的視線,直到夜色降下來之後,範伯給大家招呼,“走了,讓小西休息一下,她這麽幾天也累了。”
範伯是一村之長,是大家的主心骨,原來剛來柳樹灣的時候,外婆和小西沒少受範伯接濟。
夜深人靜的時候,冷小西,默默的盯著外婆的骨灰盒,回想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如果不是醫院不能再替保管外婆的屍體,她真的不想火化了外婆。
哪怕守著那一具冰涼的冷櫃,她還能看到外婆清晰的容顏,如果火化了,一團大火將會把外婆燒之殆盡……她再也見不到外婆了!
越想她的心越痛,聽他們說,如果是火化了,火爐裏有兩道長長的鉤子,能夠把人的胸膛一下子勾破,然後五髒六腑一下子在烈烈的火中,眨眼間焚燒成燼,嗚嗚嗚,她不盡的抽泣起來,“外婆你疼嗎,對不起小西沒有保護好你!”
她哭泣著,
“你飛到天上去了嗎?媽媽在不在?看到她了嗎?一定找到媽媽,和媽媽在一起,那我也就放心了。”她決定明天把外婆與媽媽葬到一塊兒,那裏青山綠水,外婆應該喜歡。
轉身來到廚房,發現廚房的案板擺滿了一盞盞熱騰騰的碗,有幹糧,有菜,還有湯……還在廚房門口發現一張翹首以盼的眼睛,“小西姐姐,我給你送小鬆的玩具熊和梅花幹菜,媽媽說你愛吃梅花幹花,趕緊吃吧?稚嫩的眸子映著純真。”
她不由的熱淚盈眶,都不知道怎麽表達,這是阿哲嫂家的小孩子—小鬆,小手中還捧著一個小小的玩具熊,“這個小熊隻要我不高興,就會安慰我,希望小西姐姐傷心的時候,這隻小熊能替小鬆安慰小西姐姐。”
小西上前一步,慢慢蹲下身子,雙眸盈盈,手撫過嫩嫩的小臉,“小鬆,謝謝,這個留給小鬆玩,好不好?”
“不,姐姐一定收下!”小鬆立刻板起臉,哭了起來。
“好,好!姐姐收下!”她安慰的抱起了小鬆,“不哭了,姐姐收下。”
“讓小熊陪著姐姐,姐姐就不孤單了……小”鬆抬起胖嘟哮的小手,上前抹了一把她臉上的的淚水,“姐姐不哭,小鬆的肩膀讓給姐姐靠!”
嗯,鼻音濃重的她,知道這裏每一個人都是自己的後盾,如果有一天在天峰真的呆不下去了,這裏的鄉親依然歡迎自己。
這裏不但是風景的世外桃源,更是自己心靈的寄所。
半夜楚醒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道詭異的藍光,倏的一閃,轉而不見,她急急的奔了出院子。
“冷…小西!”低弱的聲音淺淺的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