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在禦,歲月靜好。
冷小西默默的坐在床頭,陡然間就聽到葉楓怒不可遏的聲音,不知為何,她挺身晃悠著站了起來,身子輕飄飄的像一張沒有力氣的白紙在風中飄蕩……
挪了很久,冰涼的雙手才扶在客廳的牆壁上,她驀的一眼,注意到了門外那樣一抹的蕭瑟,她的心砰的再次什麽東西狠狠的揪了下,心尖上勒出一道道血色的印痕。
這是那個路燈的人?
緩了一口氣,冷小西不經意的抬手就觸及臉上的那一層麵紗,不由的一陣冷笑,想一想自己毀容如魔的樣子,這世間還有哪個男人會喜歡?
自己難道也想癡人說夢。
元稹的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他寫得如此驚天動地的愛,卻是離開佳人薛濤後,很快將她遺忘,何況當時的薛濤還是集美色、才氣與一體的女人,所以冷小西她難以相信那一種驚天泣地的愛。
驚天動地之後便是煙消雲散,一切歸於正常。
何況她與那個人之間什麽也沒有?哪裏來的曾經的滄海呢?冷小西想著想著,不由的心頭一抹酸痛。
這又是何苦?她不能再糊塗下去。
“阿楓,客人來了,為什麽不請他們進來呢?”她平靜的聲音,沒有一絲的波瀾,隻是淡淡的一瞥門隙裏那一道瘦削的身影。
她的心迅速的沉墜了下,倏的回頭,強烈的壓抑下那顆正欲狂跳的心,不知道怎麽了,自己明明沒有其它的意思,為何一見到那一道頎長瘦削的背影,心兒卻是如此的不受控製,如此的不安,難道是前世的羈絆?
她又怎麽可以相信?
葉楓尷尬的望了一眼身後的冷小西,他想拒絕客人進門,卻不想傷害冷小西的心,還是腳步向屋內退了步,門拉到最大,然後不情願的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二位,我太太隻有幾分鍾的時間,希望體諒。”
太太一詞聽得冷小西不由一愣,葉楓根本沒有和自己注冊,哪裏來的太太呢?她無辜的大眼狐疑的盯著葉楓的側臉。
就邊剛剛進門的楚天南,那一雙眸子聽到這兩個熟悉卻是陌生的詞後,黑瞳快速的咪成一條泛著寒光的縫隙。
此時幾人一並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阿強則坐在了楚天南的身邊,
葉楓攜著虛弱的冷小西坐在他們對麵的位置上,一臉不歡迎的樣子。
楚天南映著那一張清冷的臉,率先開口,“葉律師,知道你不喜歡我們來打擾你的生活,可是冷小西不能跟著你這樣不明不白的生活,所以我想還是辦了經曾的那一個手續。這個,你應該懂的。”他故意這樣,他希望是她真的忘了嗎?
她一直埋頭頭,好像一點也沒有吃驚的抬起頭。
楚天南黑色的眸光裏一片灰暗。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讓冷小姐繼續聽下去!”楚天南那雙如墨的眸子一點點的淌進那一雙褐色的雙瞳裏,挑起一股幽深裏的寒氣森森。
挑戰?
抑或示威?
葉楓剛才堅定的拉著冷小西的手,陡然間,鬆了一分力度,他知道楚天南和冷小西之間什麽關係了,他的心裏有一絲微微的震驚,因為他隻是以為這隻是一個謠傳和人訛罷了。
且原來是真的。
手裏不由的漸漸滲出一層涼涼的汗液,本身就是暮夏,熱氣一層層的打在葉楓的後脊梁上……
“小西,你去屋中等我!”葉楓的手掌再次覆到冷小西腕上的時候,觸到一絲絲的顫抖,他不由凝褐眸掃過冷小西那一張微微腮上發暈卻是蒼白的臉,她怎麽了?
“你難道一直想讓冷小西不明不白的跟著你,她盡管失憶了,可是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感情,希望你要善待她,為何你的前任女友如此肆無忌憚的要搶走她唯一的孩子。”楚天南的心一鬆,剛剛提起的那口氣一下子緩了出來,他在質問。
他的臉上更加冰冷、霜漠、寒氣重重。
“這是我跟她的事,跟你沒有任何關係?”葉楓的臉也含藏著一抹怒氣,雙眸堅定果敢,充沛了無窮無盡的力量,他在盡量的容忍,擔心冷小西聽到傷心,“這件事我會徹查到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傷害冷小西的人。”
葉楓的大手砰的狠狠的鑿了下沙發,態度堅定決決,“而且我不會允許外人來插手這件事。”
沉了沉胸口的氣,“如果你有什麽主意,趁早收回,我不會容忍你的任何要求!”葉楓豁的站了起來,右手隨意的向關身側一擺,漫不經心,“送客,如不遠送!”
“葉律師,好好想一想,你不能讓她不明不白的跟你過一輩子,她不是你籠裏的金絲雀!”聲音震撼,近似的咆哮如雷,楚天南的眼底劃過一絲蒼涼的悲痛,這句話應該是對誰說得呢?
他不知道
這句話,誰都可以聽到?
當然站在臥室門口的冷小西卻是聽到了這最後的一句話。
“如果,你再讓她無辜的受傷,我會毫不猶豫的把她從你的身邊帶走,阿強我們走!咳咳咳!”楚天南緩緩的離開了屋子,眼角的餘光瞥過一眼冷小西坐過的沙發上,赫然眸光一震,那個蘭花的手帕安靜悠閑的疊得整整齊齊的躺在沙發的扶手上,如一位靜如垂柳的女子,嫻熟靜雅,靜靜的等著打開它的人……
眉頭緊蹙,臉色驟然一片青紫,通紅,咳咳咳的劇烈的咳嗽,一聲聲,一音音震徹了他的肺腑,那一塊手帕被她好好的收著……好似她剛才起身的時候,從手中落下的,那一塊手帕,她失憶了還帶著嗎?
楚天南的眸子劇烈的收縮著,直到那一絲痛苦移到那一層深深的墨眉上,才強作鎮定的離開了葉楓的客廳。
站在葉楓屋子門口的那一刻,他滿腦子都是那一塊小小的蘭花手帳,這真的是她刻意的留下來的嗎?
他捉摸不定,
是不是,
其實都已經不重要了
自己說過的話,一定要算數,人而無信,不信其可,何況他生死未定,他更沒有權利來留下她。
離開巴黎花園的時候,一眼瞅到了正姍姍而來的淩月夕陽,楚天南不由的揚了揚手衝著阿揚。
二人迅速的們到了房後,遠遠的望著淩月夕的方向,隻見淩月夕輕鬆淡定的撥了一個電話,很快一個濃裝豔抹,打扮時尚的年輕女子匆匆來到樓下,叨起一顆煙就噴雲吐霧起來。
隻是短短幾分鍾的功夫,二人就匆匆分手,淩月夕還有心虛的左看右看,直到沒有人發現為止,著了墨鏡迅速的向巴黎花園的門口走去。
“淩小姐,怎麽會來?”阿強不由的問了起來。
“這裏有她一套房子,她出國前這座小區剛剛建成,她十分的喜歡,我就悄悄的買了一套,直到出了國才告訴她,並把鑰匙寄了過去,再後來她回國,這個房子也正好她想租出去,說屋中可以聚些人氣……”阿南默默的念著。
阿強恍從夢中,“哎呀,我還以為……我想歪了,”他自己顧自己的嘲笑著。
“她與冷小西沒有任何關係!”楚天南不由的動怒了,那一雙眸子立刻冰涼起來,幽沉著那一絲看不到邊際的地方,漸漸向上湧出一層層的唳氣。
阿強一笑,“你想多了!”
葉楓在客廳裏徘徊許久,雙手一直反複的交搓著,他在想一個兩全齊美的辦法,怎麽能讓冷小西既不知道結婚的事實,而又讓楚天南和冷小西輕而易舉的離婚呢?這是一輩子的大事,他可不想掉以輕心,他看得出楚天南的病很厲害,從眼眶下的那一抹淤青,還有楚天南越來越瘦的身子,葉楓有一種極為不好的預感。
自己真的打算和冷小西過一輩子?這個問題突然在自己的腦海裏肆無忌憚的湧出來,他好像還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如果不和她過,那和誰過?
和她過,可是自己好像連戀愛也沒有談守,又豈不是太冤枉了?葉楓有些矛盾,可是有一點他是清楚的,如果和冷小西坦誠說明她和楚天南結過婚,她一定不會和楚天南離婚。
這時葉楓最擔心的,不過也未必。
何況冷小西現在正處於一種巨大的毀容與失子的悲痛之中,他現在不能說?怎麽能說?葉楓輾轉反側,不知如何是好?
吱呀的一聲,臥室的門打開了。
冷小西一襲藍色的家居服弱弱的倚在門口,捂著滿臉的紗布,葉楓,“你查到是誰搶走了我的孩子。”
“不,小西同,你聽我說,是他們害死了寶寶!”既然瑪麗已經告訴了冷小西實情,葉楓不想再隱瞞下去。
否則,一個謊言將換來更多無窮無盡的謊言,大家活得都累。
“他沒有死,他是世界是獨一無二的寶寶!”她聲嘶力竭的強調,甚至雙手握起,大手狠狠的拍打在牆壁上,一頭的青絲胡亂的垂了下來,隨著她激烈的動作左搖右擺,像瘋了一樣,她不相信這個殘酷的事情,“葉楓,求求你,一定把他找回來。”
她的聲音軟了下來,帶著乞求,無奈,悲哀,蒼涼,
“好,我會找回來的,”葉楓急忙跨了幾步,上前一把扶住貼著冰涼牆麵的她,心痛的望了她一眼,那滿眼的白紗讓他的心再次裂了,他何忍再次傷她……
天峰夜裏的山間。
一位白色長衣的男子,金冠束發,斜雲飛鬢,玉樹臨風,貌如潘安宋玉,橫蕭賦曲,曲聲婉轉,傾動天下,和著咽咽的小河流水,一並流傾在動人的月夜裏。
嗓尖落滿紅塵,琴弦流淌寂寞……
忽然間
琴音嘎然而止。
一黑一白兩個小人一下子從白衣男子的頭上倏的跳出來,黑人擒劍,白人執刀,在那男子的頭頂的一籠煙霧裏,兩個尺把高的小從兒,開始咚咚當當的打了起來,一邊打還一邊振振有辭。
“小黑,你也太無情了,你沒看一個奄奄一息,行將就木,一個顧影垂憐,生不如死,你怎麽就這沒有沒有人性呢?咋不說去幫幫他們?”小白導咻咻的一刀還一刀的迎著小黑。
白衣男子一動不動婉如靜雕一般。
“小白,你隻是心軟,心太軟,讓吾家怎麽點化人,生老病死,愛恨別離人之常情,沒有聽說佛家說過,愛別離,怨憎會,撒手西歸,全無是類,不過滿眼空花一片虛幻,人人自有歸處,所以你靜觀就可,不可摻與人間紅塵,多也多了,少也少了,多則惹怒天上,何苦犯之?”小黑看到一邊豁豁揮刀,一點也沒有聽進去。不由氣急了,他們早晚曆經生死,你就別操心了!
許久,久久沉寂的白衣男了,倏的醒了,兩個小人也瞬間不見了,那隻是虛幻,隻是相由心生而已,一惡一邪而已。
腰間掛好橫蕭,手中執著一把桃花扇,刷拉的一聲,扇麵折開,形成半月,他仰望天上,又是半月時,她應該失憶了整整十個月,那麽他應該不應該再幫她一把?
執念之中,她忘了是好事,可以脫離苦海,可是冷小西的心根卻是如此的執念,超出他的意外之中。
夜傾城仰望天邊如雪的殘月,
他怎麽辦?如果再無厘頭的幫她下去,自己遲早會犯了天條,被押回天庭,可是若不是不幫,楚天南與她已經到了水深火熱的地步,恐怕明明就在眼前,好似從不曾相識,甚至還會生怨,他們之間的誤會就像像隔著一千長,一萬條的銀河,橫亙著他們之間的感情。
正在這時,倏的一下子,夜傾城的眼前出了一幅畫麵,是冷國錫和一位絕色的女子共商協事的樣子……緊接著冷國錫匆匆的奔向了巴黎花園的方向……
夜傾城才感到了不妙,可是自己能不能運用法術攔下冷國錫?可是冷國錫已經朝著這邊來了,千鈞一發之際,怎麽辦?夜傾城陷入一種種重重的焦慮之中。
顧不得了,他知道必須來阻止冷國錫,否則冷小西和楚天南真的陷放一種前無古後無來者的悲愴之中,冷國錫明明是來利用冷小西的,這一點夜傾城比誰都清楚。
怎麽讓冷小西不讓當,這才是唯一的關健?
夜傾城恍然間,桃花眸一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掌心再轉,轉同一道金色的明光,朝著冷國錫的方向迅速的折射而去,瞬間,冷國錫的大腦如遭中創,恍惚間,好像忘記了剛才自己要辦的事情,他不得不再次開車返回了原來的路程,夜傾城阻止的隻是一夜的時間而已,他沒有再大的能量去阻止人間的正常活動,否則夜傾城將會被立即召回天上。
仙與人不能同共事,這是天條!
暮風不解意,無事入春閏。
冷小西心情哀傷至極,無時不刻在想念著夢中那個未謀一麵的苦命的孩子,她責怨自己為什麽要在那麽危急的關頭昏過去,她恨極了自己。痛罵自己,自己是一個不合格的母親,是真的一位不合格的狠心母親,是自己的疏忽大意直接導致了孩子永遠的痛。
漸漸一窗口一抹白煙漸漸的飄進窗口,攜著一股淡淡的香氣,不濃不烈,淡雅相適,很快冷小西的雙眸一闔,墜入了沉沉的夢鄉裏。
四周一片幽靜,一團白煙驀的升起,然後是和一位男相識相離的的過程,還有父親和冷雲珠,從小到大,發生的一切一切,都從夢裏騰了出來,像是影一樣的深深的印在了冷小西的腦海裏,像烙印一樣,殘痛卻是深刻……
半夜夢醒,冷小西滿身的汗液把自己整個人都浸透了,仿佛剛剛從水中浴出的樣子,渾身上下濕漉漉的,上上下下的滴嗒著一片水漬,她的眸子驚駭的定格在那一刻,仿佛有什麽東西回來了。
“是夢?”她喃喃著,可是夢裏的事情就像真的一樣,那麽的真實,一點也不讓人感覺有一種虛假的樣子。
抬頭望去,窗簾湧動,外麵一片寂靜漆黑,還是夜裏,汗液微微落了一層,她披上衣衫,緩緩的拉動窗簾,不經意的想要瞄一眼那一抹頎長卻是瘦削的背影。
不看則已
一看冷小西驀然的驚了一跳,
樓下的昏暗的路燈裏,那一抹頎長的背影,默默的站在路燈下,影子拉得很長,卻是長長的印著孤單與落寞。
是夢中的那個人嗎?
心未想,痛先至。
她的心尖再次被紮痛了,怎麽可能,這到底怎麽一回事,大腦開始劇烈的痛起來,像有一種被刀斧劈開的裂痛,她不由的雙手抱頭,一下子蹲在了地上,身子開始不安的顫栗起來,抖成了一團。
“夢裏一定不是真的,一定不真的!”她喃喃著,紗布後的臉一片蒼白,沒有任何血色,到現在,她還有什麽?
孩子是她現在最大的心結。
“那個夢是真的,是我把原來的回憶給你補種上來了,”一團白煙倏的在冷小西的眼前一晃,落地瞬間成人,是夜傾城那一道絕色傾城的美男子。
“你是人,是妖?”冷小西豁然的一下子站直了身子,眸中驚恐一片,雙手吃驚的背到身後,身子不斷的向牆邊挪動,顫抖著聲音,“你別過來……”
“冷小西,你的記憶已經回了,剩下的事情我再也不能幫你了,你看著辦吧,有一種東西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很可能到你後悔的時候,是一千年,一萬年,可是卻等不來萬年修得同枕眠,你好好想一想夢中的人,想一想……”夜傾城在提示著一臉茫然驚恐的冷小西。
“我可能和你再也見不了幾次了,”夜傾城一片憂慮的眼神,“希望你過得好好的,你救了我,算是我報你的救命之恩吧。你的預言畫麵我也收回了,如果萬不得已的時候,希望你再找我,我或許還能幫你一次”
白煙驀的一閃,不見了,冷小西的頭再也不痛了。
她目光如凜的盯著門口的方向,她不可置信的盯著消失的那一婁縷青煙,心中開始隱隱作痛。
如果這一切是真的?
她應該回到過去?還是陪在葉楓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