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再次回轉至天峰,如今已是物是人非?遙想冷國錫當年雄姿英發,帥氣倜儻,叱吒風雲,出盡了人人豔羨的風光,可是高處不勝寒,他又有私欲在身,所以身敗名裂已是在所難免,隻是可惜了他的文才。
潦倒至無人收屍,是多麽的淒涼,轉眼間他便成了路邊孤魂野鬼,想一想他的晚境,冷小西的眸中略略掠過一絲哀色,可憐呢或許也有幾絲。
還是為了孩童時那幾年的幸福時光,她還有一個爸爸的稱呼可以一直掛在冷國錫的肩上。
手續一切處理完畢。整個過程關於冷國錫如何損命的,她卻是一字沒問,護士也是一字沒提。
不過,剛才的鑒定報告上她看到了冷國錫的死亡報告,非正常死亡?
起初,她並沒有在意,隻是想問起來,她已經再次來到了冷國錫之前住過的病房裏,老林頭輸著液體,神情十分的落寞。
當見到冷小西再次回到病房的時候,他的眼睛渾亮了許多,他搖起床指了指床前的椅子,這把與冷國錫床前她坐的一樣,她的心尖一顫同,可惜那一把是舊的,這把卻是新的。
看到冷小西淡定的坐下來,老林頭兒的眼兒瞄了瞄窗口的方向,聲音壓低,麵色詭異,“你父親死得好冤啊?”
冷小西眼睛微闔,露出一絲淺淺的縫隙,縫隙裏的那一點光亮,最後閃了幾下,又陰沉下來,那一股暗色的幽沉全部集結到了老林頭那一張浮滿皺紋的臉上。
“他冤是他的劫數,如果不冤呢,是他的正途,如果你想說的隻是這些,我有事先行一步。”冷小西一點兒也不想聽,如果再聽下去,自己的那一顆心真的就要控製不住了,她不希望自己再卷入冷國錫的事事非非裏。
那些年,那些事,那些人,她剛剛忘卻,心裏的疤痕剛剛撫平,她不會再強行逼著自己揭開,或是別人誘導自己揭開。
“姑娘,你好歹是爸的親生女兒,怎麽這麽的無情,連你父親被人害了,你都不想知道?甚至無動於衷?”老林頭氣得嘴唇哆嗦起來,一聲一聲的質問,又氣又惱,甚至一把撥掉了輸液的針頭,“我發誓真的沒有騙你!”
“你怎麽和冷國錫一樣?”她故作不屑,強忍著那一抹強烈的求知欲。
“姑娘,我和他都是氣息奄奄的人,準備在一起有個伴多活一天算一天,與世無爭,可是我們這個與世無爭也偏偏不讓我們過?他已經淪落到這種地步,何必再來傷口灑鹽,你們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不聞不問,難道還不如我一個外人?”老林頭氣憤填膺,胸口集結的氣息一股一股的湧上來,可是那雙渾濁裏卻有一絲淡淡的詭異從眼角輕輕而逝,隻是一瞬間便消失了。
“你也是外人?”她的聲音很輕,軟軟的,卻是沉沉的飄進了老林頭的耳朵裏。
他的身子一怔,瞬間明白過來,“姑娘,你玩笑可開不得,如果那天不是你輸血,他怎麽可能搶救過來?就說別人都是外人,你也不是外人啊,起碼鮮血是相通的。”
“那隻是偶然。你說吧,我給你十分鍾的時間,我還事情要做!”冷小西開始低頭看表,一點點的盯著秒鍾一點點的移動著。
昨天晚上,我正睡著的時候,忽然有一個身形極快的黑影來到我床前,迅猛的擊我肩部一掌,並一下子捂上了我的嘴,我感覺事情不妙,一下子裝死過去了,然後他不放心,力氣大得扛上我就離開了屋子,扔在了走廊裏的隔間處,一個被人看不到的地方,當時屋內的光線不亮,我看不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隻見那抹黑影迅速的閃過來,又悄悄的離開了!
老林頭皺著眉頭,冥想著那天發生的事情。
“裝昏的我隱約好像聽到了一個楚字,還有一個什麽仇字的,還要殺人什麽的?剩下的我也就沒有記清了……”林頭說到這裏,眼角有一種戰戰兢兢的驚恐。“當時我嚇傻了》”
微微一愕,冷小西知道那天晚上楚天南確實來過這裏,她更知道楚天南與冷國錫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恨不得殺了對方的那一種,他們鬥了這麽多年,還在鬥嗎?當初自己看不貫冷國錫居然還給楚天南報了信兒。
她嘲諷自己,自己太癡太傻了,為了一相夢境裏的傳說,丟了那一顆自強自尊的心。
“人家隻是說,又沒有說什麽你不能汙蔑別人?”冷小西不是在為楚天南開脫,當他那一天看到冷國錫的樣子,就知道他時日不多了,雖然有點快,但總不能把對錯歸結到楚天南的身上吧。
她不是偏心,而是沒有必要。
“要不是我悄悄的看四下無人,從走廊裏尋一端悄悄的爬了出來聽到了這些,這可是我偷偷聽到的最關健的聲音同!”他頓了頓,聲音比剛才的惶恐不安漸漸平靜下來。
“姑娘,你真善良!”老林頭的眼睛咪了下,“他最後恐嚇,直接逼迫你的父親,是你拔掉針管,還是讓我幫你,他竟然這樣的草菅人命,不把生命當兒戲!”
老林頭的聲音有些顫抖起來。“你是他女兒,既然知道你父親是枉死,為什麽不替他報仇?”
“最後我看到那個家夥親自抓起你父親的手,拿著你父親的手親自//操//縱他拔掉自己的氧氣管……我緊緊接著聽到一陣粗重的喘氣聲,知道你父親呼吸困難,我卻隻能眼睜睜的聽著他的氣息越來越弱,越來越弱,我卻毫無能力的來救他?”
“我完全可以去理論,可是我去理論,如果一旦被他們發現,他們殺人不眨眼,一這會把自己滅口,如果滅了口,你爸爸的仇誰來報?可惜你不會相信我的話?”老林頭婉息的目光盯在冷國錫那張睡過的床上,眼中無限的思憐。
“我必須要活下來,絕不能讓壞人逍遙法外,禍害天下的蒼生。”老林頭握了握枯指的拳頭,手背上的青筋如蝤蠐般的醒目。
“你說完了?”她輕輕的站起身子,眼角那一層淡淡的濕霧退盡了,她明齒微露,嘴角微揚,風淡雲輕,“你不管你居了什麽樣的心思,我與冷國錫之間的情份已到此,我會把他好好的安葬的,我更不管你是同情,還是別的心思,我不會參與這件事,因為這件事與我無關,他更與我無關,”冷小西伸出手指,指了指那張冷國錫住過的那張雪白冰冷的床上。
“說我汙蔑?”老林頭的舌頭激動的有些說不清話了,他不高興了,腦門上的皺紋一下子全部的攢動起來,情緒十分的激動,抬起手指指她的方向,“姑娘,和你爹相識沒幾天,卻當作臨死的伴,和知已?我怎麽會誣蔑別人呢?再說我和你們之間從來沒有深仇大恨,我才是一個真正的外人,何必要參與你們的事情。”
她不是絕情,不是她不想管,不是她無心。
而是,如果她一旦話裏說信上了老林頭的話,她必定要傾盡全力,被流語逼著去報仇,卻查,可是她卻累了,冷國錫這樣走了也好,是一個解脫,不再受人間的罪罰,何必再來打擾一個九泉下的人?她覺得沒有必要,她已經把一切都看淡了,看輕了。
一切都過眼雲眼,早晚有那麽一天,人人都會各得所歸,各得所仇,自己又何必惹那一抹抹塵埃呢?
最後老林頭失望的望著冷小西離開,最後她離開前,淺道,“三年前,我的心對於他的世界已如死水,我們早已不是父女,所以人世間的事情,仇也好,恨也罷,也於我是一片浮雲,都從哪裏來就回哪裏去。”
這幾年,她靜下了性子,沉寂了許多,她連目連夜的把自己關在房裏?看書藉,古代的建築藝術,歐洲的,世界的,她都不曾一一放過。
其實,她覺得楚天南的作法是有點過了,當然那天晚上,她明明看到楚天南進了屋子,然後又離開了,當時的表針指向的時間是晚上十點,她第一眼看到楚天南的時候是九點五十五?
短短五分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逼死了冷國錫?可是楚家與冷家終要有一個結局,不管哪裏贏了,其實都輸了,這些年,他們一直鬥來鬥去,也應該歇一歇了。
往事似水流年,芳菲不在,杜鵑遠去,隻有暮春柳柳紗似雪。
雖然不想涉及那一樁仇恨,可是她的心裏對楚天南是有頗詞的,冷國錫已經快要不行了,他何必這樣的加了這把手,她覺得這樣完全沒有必要,
老林頭兒的話,她並不希望聽到,盡管她的心裏已經認定是真的,可那對於自己來說什麽也不是,並不意味著什麽,這些年的這些事,他們都傷透了自己的那一顆心漓漓的心。
能夠把他下葬了,就是自己對他一絲也沒有血緣的父親最大的付出了。也不枉自己喊她為爸爸的那些年景,臨曉鏡,傷流景,往事後期空記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