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妻入甕

第四百八十四章 相思樹

不知過了多主,喧囂與熱鬧統統散去,小院裏又恢複了一如既往的平靜與安逸,她小鳥依人的偎在他寬闊的懷中,閉目休息,她有點累了。

夜裏的繁星依然燦爛。

十天過去了。

又是一個十天過去了。

她,她的日子剩下僅僅的十天了。

這十天她如何渡過,安安靜靜的,轟轟烈烈的都是度過,不過她一直在他的懷中便是最好的日子與年華。

院裏的花香更濃了,她嗅到了一絲香甜的味道,馨香迷繞彌漫在自己的周圍,她的心兒也跟著激蕩起來,沒有比這裏更安逸的去處了。

十天後,她知道,那一天,自己會長眠於這裏,這一生她無悔無怨,因為他一直陪伴,讓自己不再孤單。

到計時的第十天,她抽出一張紙,凝思之後,默默的寫上幾行清麗的小字,然後塞在自己的枕心裏,收好後,她望著床邊躺著的男人側顏上的凝重,有一線隱隱的傷痛,自己和他一個月不能相見,人間與地下相隔,這麽長長的思念如何解脫?

一瞬間,她有些迷茫。

看來愛情不是好東西,它可以讓人寸斷肝腸,悲愴憫天,愛情是一杯有毒的鴆酒,明明知道有毒,可是為了那一時的歡愉,還有天長地久的誓,卻是赴湯蹈火,粉身碎骨。

清晨,晚春的風漸漸的暖和起來,可是自己的心卻一天比一天沉重下去,甚至十天後,她都感覺不到自己沉重的心了。

夜傾城再也不願意來了,

她凝視著滿院的盛開的玫瑰,火一樣的紅,像烈焰,又像情人的眼淚,一朵一朵的明豔動人而又迷離。

有些發呆,早晨的時候,花兒是如此的嬌豔,並帶沾了水露的晶瑩光澤,而明天,或許後天,它們就人老珠黃的落到了地上。輾做成塵,卻是染就一層暗香浮動下的黃昏。

她專注的走向玫瑰花的時候,卻疏忽了腳下的東西—昨天的蠟燭,

咣當一聲,

蠟燭的玻璃外殼一下子倒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彎身小心的撿起那一個燃盡的玻璃罩,她的心砰砰砰的跳了起來。

昨天是那麽的美好。

“昨天!”她喃喃著,昨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是給自己提前過了生日,如果不提前,恐怕去年的生日是最後一個了。

昨天卻成了為她人生之中最後一個生日,握著手中的燭罩,她的眼角悄悄的泛起一絲濕潤。

她忽然記起了一件事,明明是下個月的生日,楚天南從來沒有過錯過,今天卻是怎麽了,明明還有一個月?

可是他給了理由,可那個理由卻是聽起來那樣的牽強,什麽出差,還是,她突然有一種大膽的想法,難道是他知道自己不久於人世的日期?

“不會,阿強絕對不會告訴他!”她在心裏拚命的搖頭,一定不能讓他知道,她更不希望看到他難過,如果他難過,自己也會難過。

她們的心是連在一起的,是永遠無法割斷與割舍的。

“小西,”不知道什麽楚天南手中握著一件外套站在台階上,靜靜的注視下一襲紫色睡袍的冷小西,噌噌幾步,他就走到她的跟前,脫下外套,輕披在她的肩上,柔和的聲音,充滿了關切,潮氣太重。

他擁著她,身上的溫度漸漸的蔓延到了她的身上,心尖一暖,連同掌心也跟著溫熱起來,她勾勾俏皮的嘴角,垂下頭,轉移了剛自己的悲傷的注意力,抬出白皙的手指,“阿南,你看,今天早上的玫瑰開得格外多。”

“是啊,一年更比一年紅!”他歎息了下,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語氣有些不自主的悲傷,連忙轉換了下輕鬆的語氣,“品種不錯,看來阿揚辦事還是給力的。”

她笑了笑沒有再說聲,和著清晨的風,舒適的被擁所愛之人的懷中,她的心中莫名的平靜下來,衝散了剛才的憂慮與擔心。

每一天都是一輪新的太陽。

花兒即便每天都會敗去,但第二天依然開出灼人的花朵,刺亮你的雙眼,人也是一樣,為什麽明明知道會老去,憂鬱一天,也是一天,開心一天也是一天,為什麽自己不能開開心心的走到這還有十天的盡頭呢?

尤其是他,她也要給他一個不一樣的十天,這樣,她走得才不會遺憾,那裏有她有生之年最動人的回憶。

人,已過去,

但愛,依然留在心底。

生命,已揮霍,

不變的心,依然灼熱。

孤獨來臨,

靈魂也會與你相伴,

哪怕沒有靈魂,

也會有美麗的記憶來敲響,你的心門。

這便是刹那間的永生。

“阿南,我們采點玫瑰花兒,帶著晨露的,最新鮮的,然後我們泡茶,沐浴,怎麽樣?”忽然她靈機一動,身子迅速的掙脫他輕輕的束縛,迅速的衝到那一片火紅之中,歡樂的像一隻紫色的天使,蒼白的臉掩映在花叢之中,悄悄的憑添了幾絲嫵媚。

晚餐的時候,她告訴楚天南,“她買了兩顆相思樹,打算種在小院前?”她笑咪咪的問他,“明天就可以到貨了,我用了最快的快遞,不然我等不及了。”

是啊,自己的時間隻有九天了,明天一過,又失去了人生中最後的時間,她怎麽能不珍惜?

“好!”握著筷子的手頓了下,他的眼角浮起一層淡淡的霧氣,是啊,長相思,長相思,夜夜相思不見君。這些天他關注的書比較雜了起來,比起平時關注的財經,現在他更關注的是一些傷感流年的詩詞佳作,尤其是寫意影射到自己的生活裏,會是一種很貼切的畫麵與詩意。

很觸動他心底最敏感的神經。

第二天剛剛過了八點,他們就收到了意外的驚喜,兩顆相思豆送到了,一個看似普通穿著的小夥子。

送到之後的小夥子呆住了,好久都沒有緩過神來,這裏的別墅,景致真是迷人,還有火紅的玫瑰,一出門便是青山綠水,看了主人們的穿著,男主人漂亮英俊,女主人婀娜多姿,雙雙名牌得體,他的眼角流露出一種豔羨慕的目光,很久之後,送快遞的小夥子才不舍的離去。

城郊的夜市裏,

夜深了,一些人還在滋裏嘩啦啦的猜拳,“棒子棒子雞,老虎老虎棒子……”

“今天都幾點了,小王,你還這麽興奮?要是平時早在睡去了!”一些人開始取消今天給冷小西送相思樹種子快遞的小王。

“我今天可是見到了世外桃源,真叫好,不過那裏不是什麽茅屋瓦舍,而是一幢環山環水的別墅,男女主人樣樣都是名牌,家裏的擺設也是極盡奢華,仿佛是人間天堂。”小王嘖嘖的語氣。

“真的?”幾個小混混的眼中一亮,個個搓拳擦掌,

可是其中一人卻是澆了冷水,“像這樣的別墅裏保安什麽的打手定是一摞摞,怎麽可能就兩個人?”

“小王,你到底看到有幾個人?”

“送快遞的小夥子摸摸腦袋,我就站在院子裏,好像就看到了兩個人?其它仆人打手的什麽的我沒有看見啊?”小王糾正著。

“真的?”一個胖子倒是樂嗬嗬起來,抓起身前的啤酒咕嘟的一下子喝盡半瓶,“看來我們這次發財了,這一下,他們不定在別墅裏藏了多少錢?”

小王雖然喝了酒,但是聽到了胖子最後一本正經的聲音,發現要惹禍事,連忙急得雙手連擺,“唉,唉,我說,你們能不能正經點兒,人家也是安安分分的人,你們不要惹事也連累了我!”

小王很擔心這些人做事的後果。

“切,你才幾天不幹這事了,裝什麽清高,剛剛娶了媳婦立碼不和兄弟們混了?你再羅嗦,改天我告訴你的媳婦,你是做什麽的,你是做賊的,做了一次,一輩子都是賊!”胖子放//蕩的笑聲久久的回應在烤攤前,“來,兄弟們,盡管盡興,老板再來一百串!兩遝啤酒!”

囁嚅了半天的唇瓣,小王沒有再說,“不管你們怎麽做,反正我是洗手不想再做了!”剛才胖子嚷嚷的那個賊字刺痛了他的耳膜,他真的再也不想幹了。

“哈哈,妻管嚴,沒幾天就成這副德行,我說,兄弟們以後誰也結婚,有什麽好,天天被人管製著。”胖子嘴裏叨著肉串一副含糊不清的聲音。

小王的身影越走越遠,不過他感覺到手心出一絲冷汗,他知道這些人不達目的絕不罷休,可是都是自己惹得禍事。

他的腳步越來越沉重。

生命倒計時還有九天的時候,

早上,冷小西急急的在花兒柵欄的門口兩邊,一邊一個壘了一個小小的心形花圃,大約半米的樣子,很周正,很漂亮,邊緣是用紅色的磚砌的,棱形斜砌的樣子,很是有創意。

因為一早晨便是過量的運動,她的白皙額頭滲出一層密密麻麻的汗滴,可是她卻是樂此不疲的蹲著身子侍弄著種子,很是專注與職業,白色的板鞋上灑滿了泥漿與塵粒,可是她卻渾然不見的樣子。

一邊道,“阿南,我馬上好了,水,要水!”她的聲音很歡樂,沒有之前憂鬱與低沉,有的隻是高興與快樂。

他暗暗的籲了口長氣,她是快樂的,他也是快樂的,如果她是憂慮,那麽自己的心也是憂慮沉重的。

這一生,無論什麽也不會將二人分割開來。

“阿南,你說,這顆相思樹什麽時候發芽?我很期待!”她托著腮靜靜的望著心形的小花圃,“我怕我老了,它還發不了怎麽辦?”她有眼角裏隱著一絲絲的傷感,握著小水壺眼神一片發呆。

“很快就會發芽!”他上前擁著蹲下地上出神的她,念著一首詩,“相思樹,流年度,無端又被西風誤?”

“你怎麽知道韓偓的詩?”她驚眸回首。

“臥室裏不是有一本你的《香奩集》?我順手翻過?”他淡淡的聲音。自己可是有著過目不忘的本事。

可是她卻是驚豔的盯著他,什麽他可以拽著自己念詩了。

他的變化可真大!

她盯著他眼角濕氣濃濃的,好久都沒有清醒過來,為了自己,他做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