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塵歸塵，土歸土
趙出息一句周少爺，讓周文山整張臉瞬間僵硬，愣在原地，他本以為自己隱藏的足夠深，沒想到還是被趙出息識破身份，周文山腦海中不停思索著應對之策，盡可能不要暴露自己的目的，這要是被孫大小姐知道了，還不把自己玩死玩殘。周文山瞅著趙出息，告訴自己冷靜冷靜，決不能輕舉妄動，看趙出息怎麽出招，他再見招拆招。
站在周文山身邊的少婦樂昕已經走到趙出息身旁挽著趙出息的胳膊，滿臉疑惑的看著這兩個人，難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還是這兩個人有可能是背背山，畢竟周文山長的不錯，趙出息又有男人味，這年頭帥哥們漢子們是直是彎，還真讓人猜不準。
“你怎麽知道我的身份？”周文山笑的有些不自然的問道，並沒有太多被趙出息揭穿身份後的尷尬。
趙出息揮揮手道“周少爺不要緊張，先坐下，不管怎麽說，我們算是不打不相識的朋友。至於我怎麽知道，自然會告訴你。樂昕，給周少爺倒酒，今晚你的任務是伺候好周少爺，不然我可要家法伺候”
樂昕連忙拉著周文山的胳膊道“周少爺，今晚我是你的”
老韓起身看向趙出息道“出息，我先出去處理點事，一會忙完再過來”
趙出息點頭道“韓哥去吧，以後這些事不用給我打招呼，自家兄弟，不說兩家話，太見外，你我都難受”
趙出息這話說的頗為拉攏人心，老韓笑著離開。
周文山已經坐下，樂昕緊挨著他，豐滿的身體不停蹭著周文山，讓周文山多少有些不舒服。韓三強和趙出息坐在周文山的另一邊，周文山端起酒杯道“現在可以說了吧，趙出息”
趙出息端起酒杯道“好久不見，不是要和我喝酒麽，先喝完這杯再說”
客隨主便，周文山隻好舍命陪君子，誰讓他今天是帶著任務來的，隻能既來之則安之，幾人碰杯，周文山將杯中的威士忌一飲而盡。趙出息這時才緩緩說道“你我第一次見麵是在山水情，那時候我倒對你沒什麽印象，穿的普通，長的還行。隻是覺得你身手不錯，人雖說有些跋扈，可還是有分寸的，事情最終沒有鬧大。畢竟每天往來山水情的客人那麽多，我總不可能把每個人都記住。第二次見麵是在徐少卿徐大公子的生日聚會上，我能去，那是跟著蘇西洛沾光。你能去，還說自己是個司機，西裝革履人五人六的，你見過誰家的司機長這樣的，不把你家主子的風頭都搶了。不過我肯定的是，你也不喜歡那種場合，不然也不會和我躲在角落裏蹭吃蹭喝”
“那天我餓壞了，下飛機換了身衣服便從機場趕過來”周文山插嘴道“繼續”
“你知道什麽讓我起疑心麽，你走的時候，我注意到當時有幾個男女同時目送著你離開，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哪個司機有這待遇，很明顯，你的身份不簡單，不然也不會受到如此重視。那時我便留下心，如果我一開始就注意到你的話，估計什麽都便弄清楚”趙出息繼續解釋道。
“這些似乎還不能讓你知道我的身份吧”周文山輕笑道。
趙出息嗬嗬笑道“當然，這些事我本已經忘記，畢竟後來你沒怎麽和我聯係。可剛你給我打電話說喝酒，我的疑心又來了，好奇害死貓。沒辦法，我隻好打電話找某個女人詢問，最終才確定你的身份，她和你省處一個圈子，跟你不太熟，但彼此都知道對方”
“誰？”其實周文山已經知道是誰告訴趙出息的，可他還是明知故問，不然容易暴露自己暗中監視趙出息這件事，這個女人，自然是後來和趙出息走的比較近,同時借錢給趙出息的程子欣。
“程子欣，程大小姐”果不其然，趙出息說出程子欣的名字，周文山故意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現在，周文山已經清楚，趙出息並不是發現自己另一個身份，隻不過是從程子欣那裏知道自己的本來身份而已，終於放下心，不再提心吊膽，也知道該怎麽圓謊。
趙出息輕笑道“你給我打完電話，我便給程子欣打電話解開了這個疑惑。怪不得你身手不錯，原來是正兒八經的軍人，還是個一杠兩星的中尉”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也不隱瞞了，不錯，我是個軍人，老爹是省軍區司令部的上校。這年頭上校不值錢，滿世界都是掛兩杠三星的上校，所以，我算不上什麽大少”周文山喝了口酒，隨口說道。
趙出息輕聲道“不過對於我們普通人來說，和部隊有關係的都挺神秘。其實，我挺想知道一件事，那天晚上你怎麽會去山水情，一來你是軍人，二來山水情那種檔次說實話估計你不屑於”
周文山眼睛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思索片刻才說道“說實話，我以前沒去過那種場合，不管你信不信，那天晚上實際很緊張，和女朋友鬧別扭，一肚子的火，所以想發泄發泄。不過去了後，便有些後悔，才會和你們鬧的不愉快”
“明白了，難怪。第一次去那種地方的人，要麽裝的若無其事像熟客，要麽緊張的不得了”周文山這麽一解釋，趙出息便能理解他那天晚上為何大打出手。
“現在，你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可以喝酒了吧？”周文山嗬嗬笑道。
趙出息端著酒杯道“這杯我敬你，沒想到我能和一個軍人稱兄道弟，以後出去臉上也有光，來，喝酒”
周文山的性格倒是和自己臭味相同，沒什麽規矩，所以兩人才能聊到一起，趙出息不介意和他走的近，畢竟是有*的軍人，以後說不定能用上，多個朋友多條路麽。
樂昕忙著倒酒，韓三強不插嘴，隻是喝酒，等到一杯酒喝完，趙出息才把韓三強介紹給周文山，兩人客氣打招呼，韓三強連忙再敬周文山一杯。周文山喝完，這時才故意問道“聽說，你從蘇西洛那裏辭職了”
“快兩個月前的事情了，人生多變，誰也不知道自己會遇上什麽，計劃總歸沒變化快”趙出息苦笑道。
周文山低聲道“不過看起來你現在混的不錯，有酒有美女，讓人羨慕啊”
“有付出就會有回報，能得到就要犧牲一些東西。看著光鮮亮麗，實則是什麽樣子隻有自己清楚，反正是錢難掙屎難吃，都不容易。”趙出息搖頭苦歎道。
“這話說的，有酒喝有肉吃有妞泡就行，想那麽多幹什麽，庸人自擾”周文山哈哈笑道，趙出息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他都一清二楚，所以知道趙出息為什麽會如此感慨。
周文山的話，趙出息不敢苟同，生活環境不同，生活的目的不同，生活的態度自然不同。如果他和周文山是一樣的家庭*以及生活環境，他也不會有這些累贅的想法，可他注定和周文山不一樣。
周文山的酒量不錯，畢竟是部隊係統出身的，誰都知道部隊出來的，幾乎沒有不能喝的孬種，所以周文山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其實周文山心裏也有自己的小九九，打算把趙出息灌醉套一些話出來，誰知道趙出息的酒量和他不相上下。到最後，反而是他先被灌翻，連吐兩次才算清醒。趙出息差不多，隻是還沒吐，可整個人已經迷迷糊糊，老韓便讓人在隔壁酒店開了間房，讓韓三強把兩人都弄過去，這狀態肯定不能回家。韓三強把兩人各扔一張床上，自己則在沙發*就睡了一晚。
第二天趙出息起來的時候，周文山已經離開酒店，韓三強說周文山有事，看他睡的熟，便沒喊醒他。趙出息頭疼欲裂的難受，起床洗了個澡，在酒店吃完早餐，這才和韓三強開車回家。
讓趙出息有些意外的是，回到醫院才發現，老太太已經從昏迷狀態醒來，整個人精神不錯，就連臉色都有些恢複。二胖正在給老太太喂粥，老太太胃現在隻能吃這些流食，趙出息快步走到老太太麵前道“奶奶，你終於醒了”
老太太柔弱道“奶奶還沒死呢，臉別繃著，跟哭喪一樣”
趙出息被老太太逗笑，笑著點頭。
“這兩天讓你們給奶奶操心了，奶奶的日子估計不長了，總不能一直睡死，睜開眼睛看看你們，死的也放心，我已經看見三無他爺爺在叫我，快二十年了，我都不知道他變成什麽樣子了”老太太雖說蘇醒，可說的這些話卻讓趙出息聽的擔憂。
二胖沉聲道“奶奶，爺爺給我托夢說，你能活到一百歲”
“這孩子，跟著出息學的也會貧嘴了”老太太笑罵道。
二胖給老太太喂飯，趙出息便悄悄走出病房，來到主治醫生辦公室，詢問道“張醫生，老太太已經醒了，是不是病情好轉？”
四十來歲的主治醫生搖頭，這種情況他見的太多，苦笑道“如果我說，這是回光返照，你信麽？”
“什麽意思？”趙出息皺眉道。
“心肺功能急速衰退，如果不動手術的話，很有可能撐不過兩天。動手術也不一定能好，隻是將時間推遲，還是我說的那句話，老太太的身體已經到極限”主治醫生很客觀的說道。
“你不用想了，我剛問過二胖，他拒絕動手術，遵照老太太的遺願，聽天由命，能活幾天是幾天，你們準備後事吧，盡可能陪著她，讓她平平淡淡的離開”主治醫生拍著趙出息的肩膀，沉聲說，生老病死，自然規律，醫院裏每天都上演著，醫生們早已麻木，主治醫生說完便離開辦公室。
趙出息愣在原地，他知道，這些二胖都已經知道，看來老太太大限將至。
正如主治醫生所說，老太太這隻不過是回光返照，僅僅半天時間，便時而清醒時而昏迷，眼睛變的無神，瞳孔開始放大，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已經渙散，醒著的時候，便給二胖講他們老林家的一些事，以及二胖小時候的一些事。昏迷的時候，二胖便坐在床頭給她哼京劇。
晚上六點，蘇蘇來到醫院，老太太再次醒來，拉著蘇蘇的手不停的說，是個有福氣的好丫頭，以後能嫁個好人。老太太的樣子把蘇蘇嚇了一跳，隻是任由老太太拉著她的手說話。
晚上七點，徐林打來電話，說他明天中午離開西安回北京，以後可能很少有機會來這座城市，希望臨走時和趙出息好好喝次酒，不醉不歸。趙出息不敢離開，生怕老太太隨時有可能歸天，權衡利弊後便將實情告訴徐林，徐林沒曾想到老太太的病情會這麽嚴重，連忙說他來醫院看老太太，正好和他們告別，不用趙出息折騰。
晚上八點，徐林趕到醫院，見到老太太的樣子大吃一驚，這哪是他上次見到的老太太，完全是天壤之別。上次的老太太，精明的好像能看破人心。
晚上八點半，老太太的呼吸突然變的急促，所有儀器都出現混亂，醫生們連忙趕到病房，主治醫生張醫生再次問道是否動手術，二胖有些猶豫，趙出息不知所措，可老太太掙紮著搖頭道“人活一輩子，已經到盡頭，就別與天爭命了，會折兒孫的福”
老太條態度堅決，拒絕手術，醫生們最終離開，將最後的時間留給趙出息他們。
趙出息和二胖站在老太太麵前，蘇蘇已經捂著嘴小聲哭泣，老太太顫抖著拉著二胖的手道“三無，記著奶奶給你說的話，奶奶死後一定要和你爺爺葬在一起。林家以後就剩你一個了，奶奶就不陪著你了，你爺爺在下麵孤獨了二十年，奶奶該去陪他了”
二胖咬牙，沉默，不說話。
老太太又看向趙出息，叮囑道“出息，奶奶把你當親孫子，以後要替奶奶心疼三無，這孩子與世無爭，可不能讓他吃虧，你要替奶奶照顧好他。奶奶這輩子沒欠過誰的，都是他們欠奶奶的，至於欠你的，奶奶來世再還”
“奶奶，你放心，以後二胖就是出息的親兄弟，同甘共苦，同生共死，出息絕不會讓人欺負他”趙出息堅定不移的說道。
老太太整個人已經無比虛弱，握著趙出息和二胖的手道“奶奶放心了”
晚上八點五十二分零九秒，生於上海灘大戶人家，民國嫁入北京林家，生一子死一子養一子的林老佛爺，逝於古都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