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的文書下的很快。第二天一早,在朝廷有頭有臉的官員們都收到了唐安任慕仙子接待使的通知。與此同時,宮城外牆上,皇榜也已經張貼了出來。
對於唐安的種種事跡,老百姓們早就耳熟能詳了。但人們想不到這個神奇的小書童竟然如此厲害,短短時間就做了官,而且還是能和大雪山傳人接觸的大官。這就好比前一天還是一直土雞,第二天忽然變成了鳳凰一樣。
大雪山之於勞苦大眾,就好像神仙一樣。想想能看到天下第一高手傳人的風采,老百姓們興奮的手舞足蹈。不到半天時間,慕絨入世行走的消息就如同颶風一樣,席卷了京城每個角落。
當然,這樣的消息有人聽了高興,自然也會有人憂愁。原本那些欺皇上年少而倚老賣老的家夥,此時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他們知道站錯隊的代價。曆史已經告訴了所有人,民意便是天意。而大雪山,便是老百姓的精神支柱!他們因為“天下第一”這四個字而驕傲,所以對於大雪山的仰慕,絕不遜於整日征收苛捐雜稅的朝廷。
若是得了大雪山的傾力支持,便等同於將百姓拉到了自己一邊。試想一下,以慕大師的眼光,他斷定的真命天子又豈會差到哪裏去?
而那時候,皇權的威嚴將會淩駕於一切之上。以秦天隱忍的性子,並非不想對那些趁自己羽翼未豐而撈的盆滿缽滿的家夥下手,隻是顧忌太多,力量太弱。可沒有人懷疑一旦他成長起來,就是自己族滅家亡之時。
這些人的目光,不自然地都聚焦到了相國府。
貴為當今皇權之下第一人,東方遠行的地位和人脈,都已經龐大到了足以威脅秦天的地步。按道理說,這個時候他早就應該坐不住了才對,可所有人意外地發現,這老狐狸卻安若泰山,好像這件事情跟他完全無關。
經過最初的懷疑、抱怨、猜測,一些明眼人漸漸看明白了東方遠行的做法。
他不是不想動,而是不能動。
他一動,便是直接和秦天撕破臉皮。成王敗寇,勝便坐擁大唐,輸便一無所有。
作為兩代老臣,東方相國未必有叛逆之心。否則先皇駕崩之時,不就是他最好的動手時機?
可是他沒有這麽做,而是安分守己當起了顧命大臣。秦天年幼,朝堂大事近乎都落入了他的手中,這才使得他的權利日漸膨脹。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兢兢業業輔佐江山社稷,沒有半句怨言。
雖然如此,但是蓋主之功臣,總是會讓皇上猜忌。他難道不害怕秦天會對他舉起屠刀?不害怕自己到頭來死無全屍?
沒有人能看得明白,所以沒有人敢妄動。大多數人都在耐心等待,等待著東方遠行有所動作。一天天的等待,一天天的失望,讓更多人終於壓抑不住心底的惶恐,開始四處奔走。寧國公府、鎮遠將軍府、尚書府…許多重臣都似約好了一般,這幾日來接連不斷地密會。至於談話的內容,就沒有人知道了。
京城,已經告別了看似寧靜的日子,開始風雲暗湧。
作為主角,唐安卻沒感受到京城高層的不安,反而有一種翻身農奴把歌唱的快感。
當初極寒交困的時候,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可以這麽風光。不管是程府下人還是飛雪悅蘭閣的姑娘,街坊鄰居還是市集賣菜的大嬸,見了自己無不伸出大拇指誇讚“真有出息”。雖然唐安竭力想要表現出一副謙虛的模樣,可怎麽藏也藏不住的笑容,卻出賣了這廝內心的得意。
老子當官哩!
沒有官品?要些虛名有什麽用!俸祿不高?這個更好辦!
談到錢的問題,唐安立刻打起了鴻臚寺的主意。按照皇上的說法,要做到體麵、大氣,給皇室賺足麵子,沒有錢可萬萬不行。到哪兒去找銀子?除了鴻臚寺,唐安根本無處可去。
鴻臚寺可不是什麽清水衙門,牽扯到外賓禮儀,朝廷上下哪個部門也不敢怠慢,添油加醋地做一番列支,基本上銀子都能妥妥到手。說鴻臚寺沒錢,就好像說青樓的小姐不賣身一樣,根本沒人相信。
皇上的文書早已傳遍,鴻臚寺上上下下都知道今次主事之人是一個叫唐安的家夥,而他們,隻是陪襯而已。
一掃前些日子的清淡,大院裏所有人都跟上了發條一樣,不間斷地忙碌著。接待大雪山傳人的禮儀繁多,需要準備的東西也不在少數,更何況,禮部陳大人因為上次鴻臚寺的失職挨了一頓罵,回來之後便大發雷霆。所以對於這次接待,沒有人敢有絲毫懈怠。
王明幽和邵悅,對待唐安的態度已經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一個熱情地拉著唐安噓寒問暖,另一個趕忙奉上水果香茗,且都是親力親為。
想想一個四品大員跟哈巴狗一樣奉承自己,唐安隻覺得意氣風發。享受了二人半天的吹捧,唐安淡淡地表達了來意:錢,大大的需要!
鴻臚寺掌管財務的是邵悅。前些日子不經意得罪了唐安,這廝一直惶惶不安。見有機會戴罪立功,邵悅立馬拍胸脯保證:要多少,隻管開口!
說心裏話,唐安壓根就沒想過拿這錢伺候仙子,以他窮怕了的性子,就算路過一陣風都要順手抓一把放在兜裏,這樣肥的流油的美差自然不會放過。
掰著指頭心裏默默算計:藍海棠近來和自己眉來眼去的,是自己未來老婆人選的有力競爭者,禮物肯定是少不了的。
親親女朋友…對於正妻的位置也很有威脅,必須要買。
至於大小姐…雖然脾氣臭了點,也算一個吧。
程老爺和大少爺,這個自然不在話下。鳳之嵐這個便宜姐姐…以後去飛雪悅蘭閣偷香竊玉,怕是少不了要過她這一關,一定要賄賂到位。至於王大仙…這老家夥暗地裏保護自己周全沒少處理,算他一個。還有程府的下人們、飛雪悅蘭閣的諸位漂亮姐姐…
算來算去,直把唐安都算暈了。算了,不管了!唐安搖搖頭,直接伸出五根指頭。
“五十兩?沒問題!”邵悅笑道,暗忖果然是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喊多一點都怕閃了舌頭。
“是五百兩!”唐安糾正道。
“五…五百兩?”邵悅張大嘴巴,終於知道自己小看了這位唐大人。
五百兩,你怎麽不去搶!這麽大的數額,以他的地位也不敢應承,隻好扭頭看向王明幽。王明幽笑嗬嗬地轉頭看風景,擺明了不參與意見。
“對啊,雖然少了點,但馬馬虎虎也夠花了。”唐安說著,見邵悅搓著手賠笑,卻沒有起身拿錢的意思,不禁拍桌子道:“怎麽,怕我誆你啊!”
“這個…唐大人,五百兩銀子,會不會太多了一些?”邵悅陪著笑說道。
“多?我給你算筆賬:大雪山物資匱乏,慕仙子好不容於來大唐一趟,難道不應該給她多補補營養?現在出去吃一頓燒雞多少錢你知道麽?”唐安一根根伸出指頭給邵悅細數,“山頂那麽冷,沒有幾件厚衣服怎麽驅寒?天裳齋量體做一件衣服很貴的!不買個十件二十件,我那就是給皇上他老人家丟人!還有啊,慕仙子生活清淡,肯定沒有用過什麽胭脂水粉。江南‘映妝紅’和‘玉漱齋’的胭脂水粉,邵大人肯定沒少給幾房小妾買過,自然知道價錢。”
邵悅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隻會一個勁兒抹頭上的冷汗。
“吃的穿的用的玩的,這要花多少錢!我容易嘛我!”唐安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恨鐵不成鋼地道:“小邵你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要你五百兩,實在是便宜你了!不過你先別得意的太早,不夠我還會來找你。”
“還…還來?”邵悅腦門已經開始冒汗了。
“怎麽,不給啊?”唐安瞪著眼問道。見邵悅一臉為難,二話“哼”了一聲起身便走,還喃喃自語:“我就說這差事我幹不了,您老人家非逼我!呶,這還沒見著人呢,就被橫幹豎擋,這日子沒法過了!您老人家還是另請賢能吧!”
王明幽和邵悅聽得心中大驚。這位唐大人嘴裏的“老人家”,自然就是皇上了。若是讓皇上知道自己短著錢物耽誤了大事,不僅是頭上烏紗不保的問題,說不好連性命都要丟掉。
“唐大人,留步留步!”
王明幽和邵悅趕忙攔住唐安好一頓勸慰,邵悅更是立馬支了銀子。五百兩銀子雖然不算少,但和小命比起來,就不那麽重要了。
臨走了,唐安終於露出了笑容。拿著一疊銀票抖了抖,語重心長地道:“小邵啊,錢財乃身外之物,別把錢看的太重。錢是什麽?錢是王八蛋!隻要招待好了慕仙子讓皇上開心,那就是咱們做臣子最大的光榮了。”
看著邵悅如同小雞啄米一般點頭,唐安心中冷笑,讓你這王八蛋當初罵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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