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話隻能在私底下說,有些事隻能在暗地裏做。
就好像西域四鬼再怎麽非議黑衣人,也不敢當著她的麵表現出半分不敬。
原因很簡單,她是天下三大聖地之一的神武教聖女,整個夏國都需要仰望她的鼻息。而他們,不過是神武教的一群看門狗而已。
所以,當四人見到黑衣人的時候,已經全然沒了在馬車上的威風。
“參見聖女!”
一間還算寬敞的大堂裏,四人同時對著坐在主位上的大雪山聖女彎腰行禮,而後者自然而然的坐著,仿佛這一切都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黑衣人此時已經換下了那身黑衣,一身素色短衫配上及地的長裙,將她婀娜誘人的身段襯托的分外妖嬈,雖然臉上仍舊蒙著麵紗,但那雙似水般嫵媚的眸子顧盼生姿,每一個眼波流轉,都會讓男人心生搖曳,魂牽夢繞。
看到這個在自己夢境中出現過無數次的女人,血煞鬼蒙察眼中熾熱的光芒一閃而過,旋即把頭低下,怕讓對麵的女人看出什麽端倪。隻是他粗重的鼻息,卻暗示著他對眼前這個絕世妖嬈的濃濃渴望。
黑衣人招呼四人坐下,歎息一聲,道:“古勒的死,奴家深表遺憾。如今五鬼隻餘其四,實在令人唏噓。”
血煞道:“能有聖女這句話,我們兄弟便滿足了。隻希望聖女告知殺害我五弟的凶手,好叫咱們知道是誰這麽大膽,居然敢下此毒手!”
黑衣人站了起來,道:“那人姓唐名安,乃是大唐京城首富程雲鶴家的一名伴讀書童。當初奴家刺殺藍海棠,便是因為他從中作梗而功虧一簣。”
“唐安!”
蒙察念了一遍,故意表現出一副憤慨的模樣,道:“聖女,且讓我先去取了那人的狗頭!”
“血先生且慢。”黑衣擺擺手,道:“其實那唐安根本不懂武功,但是足智多謀,讓人防不勝防。奴家深知西域五鬼同氣連枝,也很明白血先生急於給亡弟報仇的心情,但是眼下卻不是時候。”
“為什麽?”血煞皺眉道。
黑衣人道:“隻因為這家夥不知道交了什麽運,竟被皇上看重,封了一個史無前例的‘外吏’,專門負責接待大雪山慕驚鋒的傳人慕絨姑娘。”
“大雪山傳人!”四鬼同時驚呼。血煞鬼和靈智鬼對望一眼,皆從對方眼裏看出一絲擔憂。
慕絨的大名,他們雖遠在夏國卻也有所耳聞。能得天下第一高手慕驚鋒真傳,恐怕他們五個加在一起,也不一定能討得半點便宜。如此一來,為古勒報仇之事隻怕要擱淺了。
“唐安不過是個無名小卒,與聖教所圖的大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黑衣人微笑道,心裏卻暗想那個家夥的命,隻能由我親自來收。
白嫩的拳頭輕輕一握,黑衣人擺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道:“今次各位能來京城,說起來似乎是長生天有意的安排一樣。眼下奴家正有一件大事要勞煩各位,不知道四鬼肯不肯幫這個忙?”
來了!蒙察心裏如明鏡一樣,道:“聖女可是為了我大夏侵擾唐國邊關之事?”
“不錯。”黑衣人道,“想來諸位也都清楚了,唐國以為我大夏隻派了五萬兵馬,殊不知我們的胃口,可不僅僅是西域那荒涼的幾座城池,而是在這裏!”
她點了點腳下的土地,四鬼一驚,道:“京城?”
“不是京城。”黑衣人背負雙手傲然一笑:“是整個大唐!”
雖然和黑衣人立場不同,但三國鼎立多年,相互製衡,從沒有過統一的時候。眼下聽黑衣人信誓旦旦的說夏國鐵蹄將要踏平大唐河山,四人也覺得心潮澎湃。
血煞道:“計將安出?”
“這件事情,解釋起來太複雜。幾位隻要將汴京攪得滿城風雨就好。”黑衣人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個軸卷,然後徐徐展開,竟是一個人的畫像。
畫中是個四十許間的中年男人,一張國字臉充滿了陽剛不屈,緊縮的眉頭,似是在為國而憂,那挺直的脊梁似是如何也壓不誇的高山。
單從畫卷之上,便透出一股鐵血之氣。四鬼看的明白,這是一個軍人。隻是不知道聖女為什麽會對這個人感興趣?
“這個人,是我們這次計劃的最後一步。”黑衣人微笑道,“當咱們把汴京城的天捅出一個窟窿來,然後,請四位去把他兒子抓起來!”
四人雖然不明就裏,但能讓聖女隨身帶著畫像,足以證明這個人必定是一個極為關鍵的人物。四人眼神隨著畫卷遊移,終於在畫卷下放看到了這個男人的名字。
彭遠征!
“彭遠征?”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分列左右。當從秦天嘴裏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有的人大驚失色,有的人歡心不已,各種各樣的表情變換,暗含了不同陣營得知結果的不同心情。
“皇上,微臣反對!”
一人站列出來,道:“此次夏國擾邊隻有五萬兵馬,微臣以為戰老將軍戍邊的十二萬大軍足以應對,再增派援軍,一來對人力物力財力的損耗難以估量,二來則會動搖軍心,讓廣大將士以為我大唐怕了夏國,有失體麵。”
“不錯,微臣附議!”
又一人站了出來,躬身道:“皇上,拋開王大人剛才說的那些,彭遠征乃是西羽衛統帥,而西羽衛又是汴京西麵的門戶,此舉實在是太過冒險。”
“西麵忽發戰事,皇上若憂心戰老將軍年事已高,理應派一個身份地位足以掌控全局之人。”又有一人道,“微臣認為,彭將軍雖然出色,但資曆威望尚不足以服眾。西方邊關戰士久經沙場,乃是我大唐精銳之師,一向與戍守在內地的三衛不太和睦。若是臨時換將,隻怕會激化矛盾,適得其反啊!”
“皇上,請三思而行!”
秦天話剛說完,一幫大臣便跳出來哭訴,一個個說的有理有據,倒也頗有幾分道理。
他坐在高高的龍椅上,認真的聽每一個人把話說完,把每一個反對的人的臉都清楚的記了下來。
這些人有的是真心實意為天下而考慮,隻不過眼光和出發點不同,立場也就不同。而更多地,則是擺明了和他唱反調。
國難當頭,這些人竟然還為了一己之私而勾心鬥角,隻為了在最為合適的位置安插自己一派的人,就不顧邊關的安危,不顧大唐的安危。
這些人,百死而不足惜!
秦天麵無表情聽著下麵如同菜市場一般喧囂,右手漸漸攥了起來。
他心中無比慶幸,好在之前已經和秦越、秦闖商議妥當,否則今日的情形隻怕會更加混亂。
穀城一定要守住,而最為合適的增援人員,恐怕非這彭遠征莫屬了。
此人雖然年紀不大,但行軍打仗很有一套,他所指揮的戰鬥向來罕有敗績。經戰老將軍舉薦,三十五歲便當上了西羽衛威武將軍,一直是大唐最年輕威武將軍記錄的保持者。
更讓秦天看重的,是他剛正不阿,不結黨、不營私,在軍隊裏很有威望。他到現在隻娶過一房夫人,八年前夫人病逝,彭遠征竟是自此再沒續房,和唯一的兒子相依為命。
如此至情至性而且不屬於任何一方勢力的人,恰恰是秦天最想拉攏的。所以沒有任何猶豫,秦天立刻點將,把伐夏大軍統領填上了彭遠征的名字。
隻是沒想到大敵當前,這些人竟仍然不管不顧,隻看自己一畝三分地的利益,這讓秦天的忍耐一瞬間到了極限。
“來人!”
秦天大喝一聲,朝堂之上瞬時清淨了下來。
秦天站起身來,食指對著方才挺身而出的幾人逐一點過,冷聲道:“將這幾個不識大體、自私自利的東西的烏紗給朕摘了,壓入天牢候審!”
一石激起千層浪,誰也沒想到廣開言路的朝堂,竟成了審訊的大堂。秦天這般殺伐果斷,沒有任何前兆的罷了幾人官職,讓所有人都徹底愣住了。
先前還口若懸河的幾個人本以為自己“一片忠心”,熟料秦天這般幹脆果斷,登時跪了下去,臉上慘白一片。
“邊關告急,戰老將軍六道加急密報,夏國妖人在汴京攪風攪雨,依然喚不醒你們這群庸臣!”秦天怒聲道,“夏國之所以如此,便是希望讓我們自亂陣腳,延緩發兵!而你們卻仍窩裏鬥,是不是等到夏國大軍來到皇宮門前,才能讓你們徹底清醒!”
“皇上開恩!皇上開恩啊!”
“拖下去!”
秦天赫然吼道,待到幾人求饒的聲音在門外漸漸飄散,冷冽的眼神才從眾人身上掃過,朗聲道:“朕乃九五之尊,理應為這個國家負責!所以朕今天不是和你們商議,而是命令!命彭遠征為伐夏大軍統領,率西羽衛五萬援邊伐夏!三日之後,沙場點兵,一月之後,大軍出發,不得有誤!”
群臣暗暗心驚,秦天這番話說得斬釘截鐵,根本沒有半點轉圜的餘地。那種帝王的威嚴,讓一幹人心中打鼓,所有人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齊聲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俯倒的人群當中,位列最前排的兩個人,卻是心懷各異。
秦越一臉激動,仿佛看著自己傾注了所有心血的孩子終於能夠獨當一麵,心中大是暢快。
對麵的東方遠行渾濁的眸子裏凝聚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似是傷感,似是惆悵,直至緩緩闔上眼簾,化作誰也不明白的一聲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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