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路相逢勇者勝!
能夠投身這場關乎國軍的決戰,沒有人不勇猛。
一方貪戀榮華富貴,一方隻為安享太平。無論有怎樣的期許,首先要活下去。
聽著震耳欲聾的喊殺聲,秦天釘在原地一動不動,宛如定海神針。
六王爺秦越憂心忡忡地看著一片刀光劍影,躬身道:“皇上,刀劍無眼,還是先到宮裏避一避吧。”
“不,朕哪兒也不去。朕要讓他們知道——朕與他們一同戍守國門!”秦天語氣堅定,扭頭衝唐安問道:“能撐下去麽?”
唐安已經從與仙子的生離死別中掙紮出來,想要和她重逢,首先要留著性命。
他的眼神如刀,緩緩抽出那把仿佛佩飾一般的劍,沉聲道:“到了這一步,撐不下去也要撐!”
秦天微微一笑,道:“你既已身為王侯,朕再沒什麽好賞你的了。若今次不死,朕送你一個心願。”
堂堂皇上開了尊口,任你漫天要價,這是何等的榮耀?
不過唐安此時全然沒有欣喜,眼前黑壓壓一片望不到盡頭的叛軍,隨時都有可能將脆弱的守軍吞沒。
“待臣活下來,再來向皇上邀功。”唐安舉刀,目光陰狠道:“大唐禁軍聽令!”
“在!”
剛剛恢複體力的五千將士隊列整齊,士氣如虹地大喝道。
“隨本將清剿叛逆,衛我大唐!”
“喏!”
齊聲應和過後,五千人馬如同一柄尖刀,向著黑色地潮水狠狠刺了過去!
短兵相接,萬無幸理可言。
衝在最前麵的叛軍頭子躲過了重重箭雨,好不容易踩著沙袋壘起的屏障上,還沒來得及送出手中的刀,便被三個守軍同時用長槍.刺穿了身軀,鮮血冒著熱氣撒了一地。
血沒有澆滅叛軍的熱情,反而讓他們更加瘋狂。他們為了夢中的天堂,已經變成了殺戮機器。
麵對這樣的敵人,怯弱隻會加快敗北的腳步。隻有比他們更凶更狠,才會讓他們感到畏懼。
比如大唐禁軍。
“殺!!!”
李大壯宛如一尊鐵塔,手中的七尺長刀大開大合所向睥睨,結實的手臂因為用力過猛而青筋畢現,一道半圓掄過,四個叛軍殞命!
馬尚率借著掩體作掩護,如同一隻靈巧地猿猴,每每跑出去幾步便抬頭射出一箭,然後迅速低頭前行。每一箭射出,總會在某個倒黴蛋眉心盛開一朵紅梅。
唐安不落後分毫,西域之行最大的收獲,就是鍛煉出了強健的體魄和鐵一般的膽識。和這些南方兵比起來,唐安無疑在身材上占據絕對優勢,加上憂心仙子姐姐的安危,讓他憋了一肚子怒氣。
眼前的這些麵帶貪婪地叛軍,成為了最好的發泄口。
唐安雙手握刀,對著衝自己本來的矮個子叛軍高高躍起,一招泰山壓頂淩空劈下。可憐那叛軍想要躲閃時卻已雙腿發軟,隻能眼睜睜看著刀刃從自己額頭到下巴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刃。紅色的血漿瞬間噴了出來,那虛無縹緲的富貴夢終隨著緩緩倒下的軀體而煙消雲散。
險些跟不上唐安步伐的陳不平與季晨見他勇不可擋,長長舒了一口氣。
一劍送入叛軍心窩,陳不平緊追上來,道:“唐大人,你是兄弟們的主心骨,萬萬不可冒險啊!”
唐安灑然一笑:“仗打到這份上,根本就是混戰,哪裏還有什麽主帥一說?咱們隻需要謹記一點:務必要守住掩體這一條線,將敵人死死堵在西大街上!”
季晨迫開兩名叛軍,好奇道:“為什麽?”
唐安咧嘴一笑:“因為待會兒…老子給他們準備了一份很大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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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方向,屋舍之上。
四道流光,兩前兩後,快到讓人看不真切。
跟在最後麵一身彩衣的蘇媚兒盡管拚盡了全力,可是和慕絨始終間隔十米左右的距離,眼看追尋無望,她大喝一聲:“慕姐姐!”
慕絨不為所動,深知慕驚鋒的情況,她的心裏隻剩下擔憂。若是讓淩冰焰追上,恐怕隻需一招,那個白衣如雪的男人就會永遠從自己的生命裏消失。
她不敢停。
蘇媚兒見慕絨不為所動,一咬銀牙,纖細玉指飛揚,灑出三枚十字飛鏢。
破風聲響,慕絨萬般無奈,隻能硬生生頓住步子,滿臉憤恨地回過頭來,看向身後一身彩衣的蘇媚兒。
蘇媚兒終於鬆了口氣,在青黑色的房瓦上一點,衣袂飄飄,宛如仙人。
“慕姐姐,你總算肯聽奴說幾句話了。”
慕絨臉如冰霜,如同雪山上的玄冰一般。若是慕驚鋒在側,一定會提醒蘇媚兒多加小心,因為慕絨的臉色越冷,就代表著她的心情越差。
能攪亂慕絨心湖的事情不多,但沒有哪一件事會比阻撓她營救至親更為惡劣。
自從有記憶以來,她還從沒有如此憤怒過!
“念在唐安對你的情分,我一直不願意下殺手。但我師父危在旦夕,你卻偏偏陰魂不散!也罷,我就先殺了你!”
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蘇媚兒眼角的笑容瞬間消失。
她看到對麵的慕絨化作一團白光,裸露在空氣中的右臂帶著無盡的寒意,宛如雪崩一般席卷而來!
大雪山絕學:冰淩化雪掌!
蘇媚兒瞳孔收縮,隱隱感覺到那隻白嫩手掌之下蘊含的澎湃力量。她毫不猶豫地仰天一踏,輕飄飄地從屋頂墜落。
慕絨緊追不散。
她深知蘇媚兒的可怕,以神武教的武功造詣,縱然自己能贏她恐怕也是慘勝。倒不如畢其功於一役,若不能一招斃敵,眼前的女人就會無限拖延自己拯救慕驚鋒得腳步。
一掌,殺氣彌漫!
屋舍旁邊是一條並不寬敞的小巷,蘇媚兒落至巷中,後背緊緊貼在灰色的牆麵上。在她上方,一團白光如影隨形,帶著有如實質的冰寒殺氣轉瞬即至!
蘇媚兒一咬牙,額頭已然微微見汗。以她的眼力,怎會看不出這一兆的可怕?這分明是以命博命的招數。縱然自己全力抵擋,怕是也逃不過同歸於盡的結局。
為了唐安,她還不能死。
蘇媚兒雙手雙腳同時發力,呼吸之間便匯聚全身功力,使出了有生以來速度最快的一次“瞬獄”。
一白一彩,兩團光影交錯而過。
蘇媚兒前腳剛離開原地,頃刻間並聽到“轟”的一聲,厚重無比的土牆竟被一掌轟塌,塵煙飛揚!
心有餘悸地咽了口唾沫,蘇媚兒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動作稍慢一拍,會是怎樣的結果。
這個女人瘋了!
慕絨麵無表情地轉過身來,看著不遠處亭亭玉立的彩裳女子,一言不發地又抬起手掌,又擺出了“雪山截脈”的起手式。
蘇媚兒大驚,趕忙擺手道:“姐姐且慢動手!”
慕絨不為所動,道:“若想拖延時間,我會讓你明白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姐姐誤會了。和你一決高下不過是奴的借口,其實奴有幾句話想說。”生怕慕絨再度茫然出手的蘇媚兒趕忙解釋道,心中疑問暗生:按道理來說,慕驚鋒的武功比起師傅來隻強不弱,慕絨到底在擔心什麽呢?
慕絨冷冷道:“有話快說,我趕時間!”
蘇媚兒收拾心情,耐心道:“大唐皇帝完了。靠著僅剩的那點殘軍,他們怎麽可能是東方遠行的對手?旁人的死活奴管不著,奴隻希望唐安能夠平平安安,想必……姐姐也是這麽想的吧。奈何這個呆子時而聰明絕頂,時而又蠢笨如驢,明知事不可為卻選擇螳臂當車。仙子姐姐,你說他是不是很傻?”
“他……是很傻。”
想到那張整日笑嘻嘻的臉龐,還有臨別前他那無比關切的眼神,慕絨微微失神,好不容易凝聚的殺氣頓時散了一半。
看到她這樣的表情,身為過來人的蘇媚兒怎會猜不透她的心?唐安啊唐安,你這害人精,想不到連慕絨這般不染塵世的女子,依然不能逃離你的魔爪。
“唉,慕姐姐終也墜入凡塵,不能免俗。”
慕絨一整臉色,沉聲道:“你說什麽?”
“你承認或者不承認,都與奴沒有關係,你隻要對得起自己一顆心就好。”蘇媚兒不屑揭穿她的謊言,正色道:“奴找你,是因為現在隻有你能救那個呆子!現在南通門仍舊敞開,請姐姐務必趕快帶唐安逃命,等到西北兩路大軍趕到,想走就來不及了!”
慕絨不懂戰爭,不懂陰謀詭計,不懂人心,她隻懂一個人。
在她眼裏,好像沒有什麽事能夠難住唐安。他能帶著三千人轉戰千裏,又怎麽會輕易輸給東方遠行?
有時候,對一個人充滿信心,就是如此盲目。
慕絨語氣堅決道:“唐安不會有事,他會一直活下去。”
蘇媚兒焦急道:“慕姐姐,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念在你記掛他安危的份上,我不殺你。”慕絨冷冷地打斷道,“但是你若再妨礙我,我一樣不會手下留情!”
蘇媚兒側身閃開,歎了口氣,道:“你久居雪山與世隔絕,根本不懂戰爭的殘酷。信心救不了他的命,若你執意不聽勸告,致使他有什麽三長兩短,就算踏平大雪山,奴也絕不會放過你!”
慕絨步子微微一頓,道:“若真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我就算拚了性命也一定要救他。可是現在,還有一個人更需要我去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