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滿枝頭,四寂無聲。
而燈火通明的飛雪悅蘭閣中,卻有一個房間不是傳出陣陣蝕骨的喘息。
不管伶官藝人還是侍女,都很默契地繞過了三樓。饒是在樓道拐角處,若有若無的呻吟聲仍然在空氣中飄蕩,讓一幹女子臉紅不已。
喘息聲持續了很久,最終慢慢歸於平靜。
柳傾歌的香閨之中,一男一女靜靜躺在創傷,臉上猶帶著幸福的笑容。
唐安臉上透著得意,白天造訪仙子、說服姐姐,晚上和傾歌大被同眠,這一天的行程安排的真是得當。
柳傾歌平複了一下加速跳動的心,用玉手抹去額頭上細密的汗珠,捋了捋散亂的鬢發,無雙的俏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容:“男朋友,能看到你走出心魔,傾歌真的很開心。”
唐安輕輕摟著柳傾歌的香肩,在她額頭輕輕一吻,心中盡是柔情蜜意:“我頹廢放縱,並非因為誓言,而是因為我傷她傷的太深。如果將她換做是你,我也會一樣。”
“噓!”柳傾歌將食指筆在唇上,一個動作使得大片春光外泄,可她卻全然不在乎,滿臉緊張道:“不許你胡說!”
唐安啞然失笑,將她攬入懷中:“好,不說不說。”
柳傾歌很享受一般將腦袋貼近他的胸膛,閉上美眸道:“我隻想靜靜的和你在一起,哪怕永遠這般平靜,我也會甘之如飴。”
唐安撫摸著她的秀發,好奇道:“傾歌,你不會吃醋麽?”
“你這個問題好傻哦。”柳傾歌俏皮地笑了笑,“女人哪有不吃醋的?就算傾歌性子淡薄,可是看到你為別的女人傷心流淚,我的心裏同樣也不舒服。但我知道,像你這樣優秀的人,不可能永遠隻屬於我一個人。那樣的話,反倒證明傾歌沒有眼光了。看看那些傾慕於你的女子,無論媚兒姑娘、海棠姑娘,還是程姐姐,她們都有自己的本事,隻有我最是沒用,無論頭腦還是武功都比不過她們。”
她抬起頭來,笑著在唐安臉頰上輕輕一吻:“所以,我隻能靜靜的對你好。隻要不會被你忘記,隻要每天睜開眼睛都能看到你,傾歌就心滿意足了。”
唐安心中大是感動,用力抱住懷中的玉人,道:“我怎麽可能會忘掉你?怎麽可能會不愛你?這一生一世,隻要我還有呼吸,你就會永遠住在這裏。”
說著,他拉起柳傾歌的小手,輕輕放在自己心口。
感受到心髒有力的跳動,柳傾歌嫵媚一笑,道:“有你這句話,傾歌就算立刻死了也無怨無悔。”
“什麽死不死的,好日子還在後麵呢。等到解決掉眼前的麻煩,我就卸下這身包袱,帶著你遊曆天下,過那神仙般的日子。”
柳傾歌睜開雙眼,也不顧春光乍泄,撐起身子問道:“什麽麻煩?”
唐安根本沒有瞞她的打算,當即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原原本本說與她聽。
得知真相的柳傾歌滿臉驚訝,指著自己的鼻子:“你是說……讓我去挑戰風之瑤?”
唐安點點頭,歎道:“說起來,你是這次出使過程中最重要的一個人,卻也是犧牲最大的一個。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攀登舞蹈的巔峰,待到時機成熟時堂堂正正的打敗她。讓你在沒有充足準備的情況下倉促挑戰,甚至要背負著失敗的風險,我真的很慚愧。但國難當頭,這實在是特殊時期的無奈之舉。”
柳傾歌摟住唐安,柔聲道:“你不必解釋,更無須覺得慚愧。傾歌已經找到了幸福,此生再無遺憾。能夠為你盡一份力,正是我最大的心願。前些日子那些擔驚受怕的日子,我再也不想重新經曆一次。所以——不管是去齊國也好,去夏國也罷,隻要能幫到你、一直和你在一起你,就算有再多苦難,傾歌也不在乎。”
唐安在她額頭輕輕一吻,內心無比複雜。
柳傾歌曾經說過,想要練至極致,須有一顆無堅不摧的勇者之心。若是敗給風之瑤,她的心境便會受到嚴重影響,甚至會永遠失去問鼎鳳魁的資格。
她肯放棄自己的理想,全都是因為自己。這個愛到了癡狂的女人,甘願放棄一切,做自己卑微的影子。人活一世,能夠遇到一個這樣的女人,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唐安心中暗暗發誓:縱然拚上自己一條性命,也絕不會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回憶起下午時分與鳳之嵐的一番交談,唐安得知此番前去齊國,最大的風險便來自那個叫謝淵的男人。得知這人的身份和生平,讓他內心產生了濃濃的警惕。
說起謝家,恐怕整個在齊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謝家的老祖宗在齊國建國時立下了汗馬功勞,位列開國三公之首。齊國皇帝為了表達對他的感激,特封其為安國公,並且子孫蒙蔭世襲。
而謝淵,就是這一代的安國公。
表麵上,他沒有任何具體職務,仿佛閑雲野鶴一般,縱情山水醉心歌舞,而實際上,他卻有著好幾重身份。
名震天下的舞者聖地鳳凰台,世人皆知其門主是驚才絕豔的“鳳舞九天”風之瑤,卻沒有人知道,謝淵其實才是真正的幕後主人。
不僅如此,“鳳門”實際上還存在“藝門”和“玉門”之分。所謂“藝門”,便是練就技藝、以舞技而聞達天下的門派,也是廣義上人們所理解的“鳳門”。
至於“玉門”,便是“欲門”的諧音。其下女子個個妖嬈,專門從事迷惑權貴、以色娛人的勾當,算是齊國的諜報部門。
當然,當一些藝人的身份地位達到一定高度,並不需要犧牲色相之時,其實也可以從事“玉門”的搜集情報工作,鳳之嵐就是這樣一個鮮活的例子。
除了掌控“鳳門”以外,據說謝淵手底下還有一個異常神秘的組織。但哪怕以鳳之嵐的身份,卻也是隱隱察覺到了一絲端倪,卻對這個組織一無所知。
陽光底下的閑散國公,暗夜王國的無名君主。一個人能夠在這麽多重身份中遊刃有餘,還讓人毫無察覺,本身已經證明了他的可怕。
作為他最為器重的幹女兒,鳳之嵐與他相識十餘年,卻自問從沒有看清楚他的真麵目。
他就像一個謎,永遠都隱藏在薄霧之中。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既早在十年前就認定大唐會成為齊國的心腹大患,從而派風之瑤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其中,足見他的眼界抱負,更證明了他有一顆想要挽救齊國的愛國之心。
這種人,便是程雲鶴口中“最大的阻力”,也是唐安必須要麵對的麻煩。
所以,聽聞鳳之嵐的一番介紹,唐安已此人列入了極度危險的人物行列。
輕輕摩挲柳傾歌的秀發,懷中的女人似是倦了,竟然又陷入了沉睡。而困意全無的唐安則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在腦海中不斷勾勒那個叫謝淵的男人的樣貌。
無論你是誰,隻要你有可能對我深愛的人造成一點傷害,那麽就是我的敵人。而對待敵人,隻有一條路可以走。
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