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1275

第十七章 供應

說來也怪,自從瓊海的兵馬到達了之後,從廣西各州陸續抵達的援軍便隨之而來,多的幾千人,少的也有數百人,再怎麽著,一個指揮的兵力還是能派得出的,沒有禁軍哪怕就是鄉兵,總比臨時招募的強些吧,這是所有人看到邕州城外那支誇張的大軍裏最直接的感受。

邕州城的城樓上,一群人遙遙地看著遠處的軍營,裏麵看上去同別處沒有什麽區別。營壘密布,刁鬥森嚴,寨門哨位一應俱全,就連排水渠和外壕都挖得一絲不苟,大營裏的操習之聲,更是清晰可聞,隻除了一點,沒有哪怕一麵旗子飄揚,要說這位薑招撫還真是個怪人。

“想不到區區一個瓊州,居然有此魄力,這下頭有多少人?那位薑招撫可曾告知?”發問是個文官模樣的中年男子,一身的緋袍,在一眾甲胄及身的武將當中顯得格外紮眼。

“好叫仇太守知曉,下頭營裏足有兩萬餘人,剛到的時候,城中曾為他們送過一次糧食,故而知道了數目。”作為東道,馬成旺自然不會輕易開口的,答話的活就落到了他的兒子頭上,馬應麟年紀又不小,當然知道應該怎麽說。

與大部分州府都是派的統製等武官率兵前來不同,從一州之隔的慶遠府到來的援兵,領頭的居然是知慶遠府仇子真本人,同邕州有些類似,慶遠府轄境內也是羈縻州林立,不大的地盤上居然有二十多個大大小小的部落,因此他的這支兵馬,大部分是宋人其中也有為數不少的峒人在內。

而這一切都比不上看到遠處那個大營時的震懾,裏頭的夷人竟然占到了全軍的三成左右,更為奇怪的是,他們並沒有單獨成軍,而是同宋人一起同出同入,操練巡營,如果不是身上明顯的服飾,根本就看不出任何區別。

這麽一算,這位薑招撫足足募到了七千夷人,他就不怕起亂子?相對於這樣的憂慮,身後那些武將們的輕視之語反而並未放在他的心上,這年頭還有人願意為大宋效力已經不易了,挑剔人家的衣食裝備,不等於說朝廷沒錢麽?

“馬招撫,城下這許多兵馬,你的糧草可供應得上?”

這話一說出來,仇子真隱隱就把自己當成頭腦在看了,倒也不能怪他自恃,原本文臣就要尊貴些,馬成旺聽了縱然有些不喜,但是問題本身是很要緊的,不光對方在意,就連身後的那些個都統、鈐轄等武將都伸長了耳朵等著他的答案,於是他露出了一個苦笑。

“太守知道本州縱使有些出產,哪裏供得上這許多人,若隻是諸位的兵馬,本官就是舍了麵子去借,也定不會讓各位的弟兄們餓上一頓半頓,可是如今實在有些困難之處,還望諸位同州中長官去個信,好歹支援一二,本官便感激不盡了。”

雖然馬成旺沒有明言,可是言下之意誰會聽不懂,城下的那個大營裏足有兩萬之眾,算起來幾乎同邕州本地兵馬加上其他地方的援軍一樣多了,馬成旺的苦處有多少水份,無人去計較,可是讓一群民夫同他們這些經製之軍一樣的待遇,那是讓人很難接受的。

“莫不是瓊州缺糧,特意到此就食?”

“怎會,聽聞瓊州招人作工,盡是以糧米結算的,州中多少人家欲往那邊去,好在現在田中已經收割完了,不然隻怕今年的賦稅都繳不上來。”

“那為何盡遣些民夫過來,瞧著又不像是廂軍,還在演練陣法,難道他們當真要拿棍子去同元人拚?”

......

再怎麽樣看不上,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嘴裏也不會太過無禮,仇子真看了後頭一眼,這些人能來到,多半還是衝著新任的路臣,如果沒有一個服眾的首腦,不管這城下聚集了多少人,最後的結果都是可以預見的。

“靜江府的兵馬有消息了嗎?”

馬成旺無言地搖搖頭,整個廣西全路要說能打的,可能隻有那位敢於公然與路臣相抗的馬都管了,讓人跌破眼鏡的是,出了這種事情,朝廷居然會動路臣而不是武將,這說明什麽?如今已經不是早年間了,北方的壓力越來越大,文章寫得再好,都敵不過一把鋼刀,特別是眼下敵軍兵臨城下的一刻。

這一點,仇子真同他並無二致,如果能有一個公認的將才統領,哪怕最終那位新任路臣不來,這一戰至少還是可以打的,否則別說解圍了,全路的兵馬都在邕州城下喪失,那元人都無需再進兵,餘下的那些州府傳檄便可定了,隻怕他們進展不快,打的就是這樣的主意吧。

“糧草,還需招撫盡力籌措,不足之處,大夥既然聚在這裏了,都幫著分擔分擔,鄰近的州府,遣人送個信吧,不拘多少,總比沒了強,看這架式元人一時半會過不來,軍士們總要吃飯,否則哪來的戰心。”

“太守恩義,馬某感激不盡。”

馬成旺團團就是一揖,邕州並不是什麽人口大州,若不是今年是個豐年,各羈縻州的孝敬來得早,真要靠他來供應這麽多兵馬,肯定是不成的,但是人家大老遠地來援,不可能帶了兵器還要帶吃食,能夠有今天的結果,馬成旺的高興倒不是作偽。

對於近在咫尺的議論,大營之中的薑才聽不到也不想去聽,不過糧食這個問題已經刻不容緩了,畢竟有這麽多人,完全靠著本地供應是不現實的,出發之前,劉禹曾經同他說過,過了海上了陸,他會負責解決這件事,可是一天沒有糧車到來,怎麽著心裏都不會塌實。

“還能撐上幾日?”他的腳下是一處臨時搭起的高台,其實就是在一個小大的坡上削平了再墊上木板而已,一邊看著下麵的士卒們操練,一邊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

“啊,今日還有,要不讓人去城裏催催?”趙孟鬆現在差不多成了他的跟班,沒辦法,他這個書記去了營裏人家也不買帳,現在練兵是第一要務,他能做的事情不多,這為數不多的活,都在薑才的嘴裏麵,不跟著他又跟著誰?

薑才默然不語,今日有那就是明日沒有了,倒不是他拉不下臉去求人,這種情況下,人家的難處也是不小的,他倒是不信會有人有意克扣,那樣的做法同找死差不多。劉禹故意讓他這麽幹,說不定就有這樣的打算,可是現在畢竟是大敵當前,能不起內訌還是不要的好,薑才有些下意識地望了望欽州的方向,難道糧食是從瓊州運來?

見主官沒有答話,趙孟鬆也就歇了建議的心思,被人半脅持著來到這種地方,馬上就要麵臨一場大戰,他都不知道應不應該跑掉,自從到了邕州城下,對於他的看管已經幾近於無了,可是現在他居然再也生不出逃跑的念頭,且不說廣西到京師有多遠,哪怕就是人家派人送他上路,這麽著跑下來,能不能活著回去都得再想想,與其如此還不如跟著軍隊在一塊,就算將來敗了,跑起來也有個伴不是。

唯一讓他有些奇怪的是,現在的大營裏隻剩了一幫子連衣甲武器都沒有的新兵,那些時時在周圍遊蕩的騎兵突然之間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他當然不敢去打聽什麽,隻是心裏的嘀咕卻是免不了的。

大營裏熱鬧非凡,卻不是集市裏的那種熱鬧,兩萬多人分成許多塊,開始了陣形的演練,這種練法有些像後世的踢正步,不過沒那麽嚴格,但最基本的要求就是,令行禁止,要讓一群左右都不分的民夫看懂信號,聽懂口號,絕不是一件輕易的事。

沒有什麽捷徑,薑才隻能用土辦法,用無休無止的重複去加強他們的記憶,直到這種記憶變成本能,再用嚴厲的軍法去強化這種本能,當然殺人就用不著了,棍棒下的淒厲叫聲,可能比一顆人頭的作用差不了多少,用劉禹的話來說,他是同時間在賽跑。

“夜裏照舊加練,將營裏所有的吃食都分發下去,讓弟兄們練完之後吃頓飽的,明日,本官來想法子。”

於是,到了夜間,從邕州城頭看下去,瓊海援軍所在的大營竟然是一片燈火,哨子、口號聲徹夜不停,一直到了四更末才漸漸消失,城裏的百姓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還以為是元人打過來了,好不容易睡著了,等到天蒙蒙亮的時候,城外又響起了更大的聲浪,煩惱歸煩惱,又有誰敢去同軍士們理論?

薑才幾乎也是一夜未曾合眼,不管怎麽弄,法子都難以想到,看上去唯有進城一條路了,可是沒等他下定決心,一個親兵大呼小叫地衝了進來,弄得他一頭霧水。

“出了何事?”元人進犯了,不應該啊,施忠他們撒出去很遠,有任何的消息都能及時回傳。

“糧食......糧食到了。”薑才聞言一喜之下,一把將親兵的胳膊抓住了。

“何人送來的?”

“是撫帥,撫帥親自送來的,還有......”親兵喘著大氣,眼睜睜地看著他繞過自己衝了出去,問題是,他還沒說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