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1275

第二百零五章 三月

對於整個戰局來說,泗州城的光複,看上去隻是錦上添花而已,可是李庭芝的心裏卻知道,絕沒有那麽簡單,因為這是劉禹親自下令的。

許文德是他親拔於軍伍的心腹之人,素來就心高氣傲,就連苗再成的帳都不買,居然會對一個外臣言聽計從,這其中必然發生了某種不為人所知的變故,當然他不會傻到現在去問當事人,等到許文德回來了,自會向他交待。

而現在,所有人都在等著他的決斷,來人需要馬上回去,帶回下一步的指令,讓他們就此退兵還是原地待命,李庭芝露出一個笑容,將他叫起來。

“太晚了,你一路趕得辛苦,讓他們帶你去歇著,還沒吃吧,先去弄點熱的,吃了再睡。”

順便將左右都打發出去,帳子裏隻剩了他們三個,劉禹將那份軍報遞給對麵的張世傑,一句話也沒說,就這麽坐了下去。

“子青,非是本相不願,如此形勢之下,防守都力有不逮,就是拿下了那些地方,怎麽守得住。”

“正是如此形勢,才更要另僻犀境,河南、山東都是韃子的兵源之地,更是糧草要道,拿下它們,便是將戰火燒到了敵境,別的先不說,淮西那一路,塔出還敢安安穩穩地圍著廬州城麽?”

劉禹毫不客氣地將他的話頂了回去,用辭之處就連張世傑都感到了吃驚,他抬頭看了一眼上席,李庭芝似乎沒有怒意,才放心不少。

“元人此次征發傾國之兵,說得不好聽,就是孤注一擲,這些人全是百姓家中的壯勞力,加上為了後勤保障而需要的民夫,為數不下兩百萬,這意味著什麽?一旦有失,整個中原將會人人帶孝、家家服喪。”借著酒意,劉禹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

“外頭那些元人為何會輕易放下兵器,不唯是身處包圍,山東各處,元人將百姓家中最後一粒糧食都搜刮殆盡,不想餓死,隻能揭杆而起,隻要咱們打到徐州,前麵便是一片坦途,整個山東都會響應,到時候,哪怕籍此與元人談和,都是一個極大的籌碼。”

李庭芝從來沒有看到過他如此焦急,印象中,永遠都是一付雲淡風輕的裝逼樣兒,讓人又愛又恨,這一刻,他開始認真地思考對方的那些話,率兵直下河南,席卷京東,也就是元人所說的山東,未嚐就不是一個誘惑,這可是當年金人覆滅時都不曾達成的。

“廬州怎麽辦?“

張世傑說出了入席以來的第一句話,這句話正是李庭芝所擔擾的,楚州城守軍多達三萬,兩個月下來就損傷了三成,廬州連準備都沒有,圍攻的大軍足有十二萬之多,力度更是不可同日而語,至於建康城,倒是不怎麽讓他擔心,哪怕麵對韃子大汗。

“此城可保半年無恙,照此看來,還有三個多月可用,到時候,是調動塔出所部回援,半路截擊,還是設個圈套,將其阻於淮水南岸,都有時間籌劃,而眼下最要緊的就是搶時間,不能給元人反應的空隙。”

劉禹說得言之鑿鑿,兩人都不知道他的自信打哪兒來,但是過往的良好信譽,還是起了些作用,至少,沒有人當場質問。

“張督府,你意如何

?”李庭芝歪過頭,看著張世傑問道。

“張某願附相公驥尾。“後者將一根骨頭吐到案幾上,就在坐上一抱拳,朗聲答了一句。

這意思還得自己來下決斷?李庭芝掃了兩人一眼,將最後那點猶豫排出腦外,就在劉禹以為他會拍著桌子大喊一聲:“幹了!“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問題。

“三個月?”

“三個月”

劉禹斬釘截鐵的回答,讓他徹底鬆了口氣,聞言不過點點頭,三人都很默契地不再提起這個話題,隻是不住地勸酒吃菜,等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外麵的天已經亮了。

劉禹撫著有些漲痛的腦門,坐起身,聽到門外有些動靜,趕緊叫來一個充任親兵的李十一手下:“外麵在做什麽?”

“李相公在祭旗出征。”

倒是雷厲風行,劉禹一下子放鬆下來,想了想他朝親兵招招手。

“趕緊傳個消息去京東,四個字即可。”手下點頭記下。

“星火燎原。”

京師臨安府,隨著元人大軍入侵,各處都陷入苦戰的消息傳來,終於有了一些緊張的氣氛,這種氣氛等到建康方向的大量百姓成群結隊地到來時,一下子就達到了頂峰,要知道,年初都打成那樣了,還不曾有過這麽大的逃難潮。

這一切,讓熟知內情的樞府和政事堂更是焦頭爛額,江州隻守了一天就被攻陷,這個打擊,本就已經壓得人喘不過氣了,元人大軍進逼建康,再一次團團圍困,如同在脖子上套了個絞繩,不知道什麽時候,這根繩子就會被拉緊,兩地之間,其實就隔了個廣德軍,抬抬腳就過來了。

“獨鬆關可有軍報傳來?”壓力之下,政事堂諸公都有些上火,說起話,也就透著焦急,聲音還有些沙啞。

“今日的還不曾收到,昨日報來,一切如常。”負責溝通內外的家玹翁搖搖頭。

“不可輕怠,那是京師最後一道屏障了。”

陳宜中絲毫沒有輕鬆下來,眼睛在案子上的一堆軍報裏頭打著轉,不知道要先處理哪一份為好,又要怎麽才能處理妥當,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對方根本就沒有回應他的話。

“讓樞府下個折子去蘇任忠那裏,一旦獨鬆關有警報,他須得速速馳援。”

家玹翁無言地歎了口氣,這是京師最後一點兵馬了,也隻能填進那道隘口裏去,可是等到填完了怎麽辦?沒有人知道,而不斷被他們壓製的那個主意,此刻卻無人敢於提出來,就像是忘了一般。

自從上回右相留夢炎,在得到元人大舉入侵兩淮的消息之後,就一病不起,再也沒有出現在禁中,而左相陳宜中卻日日都早早到來,諳然已經成了實際上的朝堂第一人,對於他的諭令,不光是朝廷上下不敢違逆,就是聖人那裏也是言聽計從,但是這並沒有讓局勢朝著有利的一方麵發展,壞消息更是一個接著一個。

遠的不說,泉州那攤子事,都拖了快半年,依然看不到結束的跡象,朝廷還得為聚集在那裏的十萬大軍提供補給

,可京師這裏連三萬人都湊不出,元人一旦突破了獨鬆關,便是一網打盡之勢,因為,拱衛京師後路的慶元府海司水軍主力,竟然北上了,到現在也沒個消息。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棘手之事,江州失陷、嶽州失陷、廬州被圍、楚州被圍、建康被圍、再加上生死不知的廣西、荊南,元人的腳步越來越近,而被他們寄予厚望的那些人呢?

“李庭芝在哪裏?“

聽到對方連禮貌都顧不上了,家玹翁再一次歎了口氣。

“當是不在城中,應在揚州左近集結兵馬,最後一次呈報是五天前,說是即將沿運河而上,以解楚州等處之圍。”

然後,便被元人入侵建康府後給截斷了,消息中斷之下,目前到了哪裏,戰事如何都不得而知,陳宜中抬起頭,斷然說道。

“遣人帶著詔命,從別處過江,一定要找到他,無論如何也要讓他回師勤王。”

“李祥甫是忠厚人,必會奉詔的。”早就猜到結果的家玹翁附和了一句,引得陳宜中側目而視。

就那個人,還忠厚?不過麵上沒有任何表露。

“泉州之事也要盡快了結,再發一道文,若是還無法拿下州城,讓陳君賁就地接任督府。”

“那金明呢?”

“調回京師吧。”一時間,陳宜中也想不到能安排去哪裏。

家玹翁應下轉身走出大堂,看著他那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陳宜中沒有一絲事情解決的輕鬆,隻是感覺又拆了一道牆,去補上另一道牆,他現在連哪道牆更為緊要都難以判斷了,隻覺得這個大屋子裏處處都是破漏,還不如直接推倒了重修一座,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讓他的心中一凜,人也呆了片刻,連有人進來都沒有感覺到。

“相公,謝同知在外頭候見。”一連叫了幾聲,陳宜中才像蘇醒過來,他正了正色。

“將人請進來,今後,若是他再來,不必聽傳了,直接領進來便是。”

謝堂現在就是個跑腿的,一應事務樞府都不過是走個過場,主意還得到這裏來拿,這種活他是一天都不想幹了,可又沒得跑。

“升道,什麽消息,要你親自跑一趟?“看到他的那一刻,陳宜中直接從榻上跳下來,這是就連參知政事家玹翁都沒有享受的待遇。

“好消息,陳相公,不妨猜一猜?”謝堂還真不怕他。

“好消息?”陳宜中一看他的臉色,就猜到了,可是那對於他來說,根本不是什麽好消息。

裝模作樣了一會,這才故作遲疑地搖搖頭,表示自己猜不到。

“廣西大捷,斬首三萬有餘,元人已經退回大理。”謝堂興高采烈地展開一封文書,將上頭的文字讀給他聽,完全不顧對方的感受。

“果真......是好消息。”

陳宜中勉為其難地擠出一個笑容,附和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