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道路情況還算不錯,這一天傳統來說應該是在家與家人在一起,他們的車隊是胖子安排的,屬於自己的隻有兩部,其他的都是朋友或是婚慶公司的。
劉禹和蘇微自然坐在打頭的車上,開車的是公司的司機李師傅,副駕駛上坐著胖子,他手裏拿著策劃公司發過來的流程,看看裏麵有什麽遺漏或是忽視的地方,這份認真勁兒,比當時自己結婚還要著緊。
劉禹的眼神在他身上轉了轉就收了回來,蘇微一臉笑容地倚在他的肩膀上,眼睛閃著光,劉禹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快樂,在失去了親人的這麽些天裏,她終於又有了一份別樣的收獲,不過這樣的收獲是好是壞,劉禹的心裏沒有答案。
“沒想到你有一個當警察的哥哥,以後我可得小心點。”
“小心什麽?”蘇微一愣。
“哪天要是不小心得罪你了,他還不得打上門?那天你也看到了,人家多能打啊,就我這種,一個打三個都有餘。”劉禹抬起手臂比劃了一下。
“是啊,你要是以後欺負我,我就去告訴他,看你還敢不敢?”蘇微笑著連連點頭。
“我好怕怕,媳婦兒,咱能商量一下嗎?”劉禹一臉的嚴肅:“你看啊,現在買東西都是帶三包的,咱們吧,屬於還在試用期,剛剛拆了封沒用過呢,能給退貨嗎?快遞費我出。”
“好啊,你欺負我。”蘇微一聽之下,立刻從他身上跳起來:“貨已售出,概不退換,你敢不要我,我就......我就咬死你。”
平時溫柔慣了,在劉禹的眼中,此刻她一身潔白的婚紗,張牙舞爪地樣子說不出的可愛,見她紅唇微張,露出一口整齊的貝齒,忍不住湊上去一下子就將嘴給堵住了。
“哎哎,公眾場合,能不能注意點影響。”胖子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上麵的指針:“再堅持一下,最多三、四個鍾頭,到時候你們想幹嘛都行。”
劉禹才不理他,兩個人膩歪了好一會兒才分開,蘇微紅著臉躲在他懷裏,頭都不敢抬,直到他小聲地說了一句:“別理他,丫就是妒忌。”
蘇微感覺到自己的臉色好了一點,重新坐回他的身邊,想著他之前的那些話,突然生出一個念頭:“王冰是馮叔的兒子,你知道的,我媽差點就和馮叔結婚了,所以算起來,他就是我哥。”
劉禹點點頭,他知道對方肯定不是有意隱瞞什麽,現在人都沒了,兩家自然也結不成親家,可是那麽久的淵源,又不是一兩句能說得清,他心裏雖然有些擔心,但並不打算讓蘇微知道,以免她會胡思亂想。
見他不說話,蘇微一時間倒是看不出來究竟有沒有,想了想,她拿出手機,指著上麵的短信問:“這也太酸了,不會是你寫的吧。”
劉禹伸過頭去一看,嗬嗬一笑:“當然不是,一個古人寫的,我隻是把它翻譯了一下,是不是很有趣?你猜一猜是什麽哪個人的什麽詩,猜中了有獎。”
蘇微咬著牙,似乎不太相信,不過看他言之鑿鑿的樣子,又低下頭去,嘴裏念著那些句子,想要弄明白是哪位古人,見她認真的模樣,劉禹也不想去打擾,車窗的景色越來越稀少,一轉眼車隊已經駛出了市區。
他們定下的婚禮地點在郊外,是一處頗具規模的度假村,前來觀禮的賓客願意留下玩的,都可以在這裏住一晚,之所以選這裏,一來是清靜,二來市區大都訂出去了,找不到足夠大的合適場地。
等車隊到了地方
,他們兩人就得分開了,餘下的一切都交給了策劃公司,劉禹和胖子站在門口迎賓,兩人一邊同客人們打招呼,一邊注意著會場中的情形。
這裏麵除了公司的同事和他的父母,那些同公司有著業務關係的人他是一個都不認識,好在有胖子和其他的同事們招呼,省了他去應酬,巴克斯來得不算晚,一身的行頭也全都換了,正規的禮服,一絲不苟的發型,很有點中東地區土大款的派頭。
“劉,謝謝你。”
“還不一定呢,能搭上線了再說。”劉禹和胖子問過了,人還沒有來,也不知道會不會來,他哪好意思收下這份謝意。
“不管怎麽說,你都盡力了,成事在天麽。”巴克斯用了一個成語來表達他此刻的心情,其實看得出,他對此並沒有多少把握,想必這些天,他們接到的消息都不算好,看上去有些悶悶地。
劉禹將他介紹給了自己的父母,對於這個說著一口流利漢語的黑人小夥子,劉母更多的是驚訝,那眼神,就像在看一隻會說人話的鸚鵡,好在巴克斯本人很隨和,根本不為以忤,反而說了幾個笑話,逗得老人樂不可支。
回到門口的時候,胖子朝他搖了搖頭,不光他們等的人沒到,就連郭躍進都沒出現,劉禹看了一下時間,離著儀式開始不到十分鍾了,如果連這個法子都不行,他是真想不出,應該如何幫助老巴。
“不是吧,這麽誇張?”胖子的聲音讓他詫異地抬起頭,隻見馬路上駛過來一行小車,全是一水的奧迪,一輛接一輛地停在度假村的停車場裏,開始他們還以為是某個政府機關在這裏宴客,可是當先的幾個人走近,跟在旁邊的不就是胖子他老爸?
“我來介紹一下,這是鍾總和你魏叔叔。”走到門口,郭躍進先將他麵前的兩個人介紹了一遍,然後是劉禹他們:“劉禹,今天的新郎官,那是犬子。”
“鍾總,你好。”劉禹伸出去的手被對方一把握住,感覺那雙深沉的眼睛在自己的身上停留了一會兒,才放開。
“鍾正魁,不請自來,給你們添麻煩了。”對於胖子他隻是隨意地點了點頭,整個注意力全都放在劉禹的身上,看得後者有點不那麽自在,心說,又不是我要買武器,至於這麽虎視耽耽嗎。
很明顯,這位鍾總的級別要比那位魏叔高得多,等到胖子悄悄向他老爸打聽了一下,才知道了對方的來頭,北方集團副總!正兒八經的部級領導啊。
劉禹倒還沒什麽,與他們同坐一桌的劉父劉母顯然被震到了,他們真沒想到自己能和這麽高級別的幹部一塊兒吃飯,而看上去,對方還很是熱情,一點都沒有擺架子。
“兩位坐下,今天你們才是主賓,我們這些人,不過是捧捧場子,你這個兒子,我看很不錯,年少有為,說明二位培養有方啊。”
見劉父一臉的拘謹,他笑著伸出手:“老哥是工人出身吧,其實我也是,你們看,這雙手,也是在機床上磨出來的,聽說你是機加工的,我也是,不過加工的是槍管子。”
一說到那些火紅的年代,劉父一下子就與他找到了話題,兩個老工人,聊著聊著就拉近了距離,而最為吃驚的,就要屬同坐他們一桌的巴克斯了,因為那些肆無忌憚的話題,多半都涉及了武器生產,他們百般相求不得其門的東西,居然會出現在這麽個不起眼的婚禮上。
時間一到,廣場上已經坐滿了客人,司儀同胖子他們核對了一下名單,走上當中的台子,招呼大家安靜下來之後,正式開始了婚禮
的主持。
“各位領導、各位來賓,今天是個好日子,在新年的第一天,我們齊聚在這裏,共同見證一對新人步入婚姻的殿堂,現在請奏樂,讓我們歡迎新娘的入場。”
在樂隊現場的伴奏聲中,一曲讓人耳熟能詳的《結婚進行曲》開始了,站在台下的劉禹一身禮服,充作伴郎的是公司的一個男同事,捧著一個盒子,表情有些許緊張。
直到這時候,他才看清整個會場的布置,竟然是以朱紫色為主,花兒紮成的拱門點綴著紅玫瑰,客人的桌子上鋪著大紅色的桌布,就連侍應生,也都是一身紅色的馬甲,至於背景,場地周邊到處掛著紅色的同心結,等到蘇微被人牽著走出來,他已經驚訝地說不出話來了。
在這個充滿了西式風格的婚禮上,蘇微居然穿著一件民族服飾,而不是之前的那件白色婚紗,如果說之前的她渾身散發著成熟的嫵媚的話,此刻,就如同一個端莊的貴婦。
十三世紀的那種貴婦!
這個民族當然指的不是書裏所說的少數民族,而是號稱全球數量最多的......漢族,可是它卻沒有自己的服飾,以至於劉禹不知道應該怎麽去稱呼這件衣服,估且稱它為民族服飾吧。
除了裙子的顏色是火紅色的、抹胸有些露,發型現代了一點,那根步搖的檔次......這明明就是宮女裝啊,劉禹的心裏不住地吐漕著策劃公司的專業性,直到他們走過來,老馮將蘇微的手放到他的手心裏。
無論如何,劉禹的心裏都充滿了感動,妻子想用這種方式給他一個驚喜,隻能說明對於自己的重視程度,除了感動,更多的卻是欣賞,至少在這一刻,一切都顯得有些特別。
“看來我們的新人更喜歡傳統,五千年華夏文明,孕育了多少偉大的愛情,在此,我也不再去問二位你愛不愛他願不願之類的,請新人們自己表達一下對於婚姻的願望,大家說好不好?”
劉禹嚴重懷疑,這位司儀是因為突發狀況,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麽繼續下去,才會出了這麽個餿主意,不過下麵的客人哪裏知道這些,全都致以熱烈的掌聲。
沒等劉禹想好要怎麽說,蘇微一把接過話筒,放開了他的手,原地轉了半個圈,同他麵對麵地站著,坐在最前麵一桌的劉母眼睛比較尖,一下子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東西,那件據說有著千年曆史的傳家寶,被兒媳婦掛在了腰間,也許是第一次履行了它本來的作用......壓裙。
“感謝大家來參加我們的婚禮,我不會說話,就背一首古詩吧。”
在一首鋼琴曲的伴奏下,蘇微用一種婉轉清麗的聲音,緩慢地吟誦出來,而這開口的第一句,就讓劉禹驚訝不已。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歡娛在今夕,嬿婉及良時。征夫懷遠路,起視夜何其?參辰皆已沒,去去從此辭。”
她的聲音在這裏停下,蘇微用定定的眼神看著自己的丈夫,從她的眼睛裏,劉禹看到了一片深情,不遜於任何人,他不由得暗歎了一聲,拿起話筒接了下去。
“行役在戰場,相見未有期。握手一長歎,淚為生別滋。努力愛春華,莫忘歡樂時。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
最後一句出口,全場掌聲雷動,所有人都站起來,為這對新人報以祝福,無論是劉父劉母,還是老馮,眼裏都蓄滿了淚水,隻有鍾正魁,臉上交織著複雜的情緒,心中五味雜陳。
(本章完)